第一次,霍挽桑对原书中对太子殿下的描写有了实感。
冰清玉洁的太子殿下,举手投足间尽显仙人之姿。他额间一点朱砂,墨发半披半束,仅用一根细细的白玉蚕丝带绑住。面若白玉,目光清冷高洁,宛若九天之上的不谙世事的独世神尊。
他同其他皇室成员都不一样,他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对权力没有追求。但是只有霍挽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他将那个位置看得比任何人都重。
太子身弱,却独得圣上宠爱,他耳间的那对月牙耳坠便是圣上亲自从护国寺中求得,就是为了护太子平安。
而这场祭国大典的目的并非只是求得风调雨顺,国泰安康,还有太子殿下福寿绵长,身体安康。
听说祭祀前三天,皇室成员便开始斋戒,不饮酒,不食荤腥。她想到前日进太子府之时,他的书案上便摆放着一壶酒。
“陛下到!”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人是圣上身边的红人福禄。
皇帝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而他们这些百官亲眷则是早早地就等候在了路侧,只等圣上亲临。
霍挽桑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想着祭国大典的流程。
“入祀门。”
不多时,又传来了一声“入斋宫。”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圣上身着祭服,乘礼舆出斋宫,后又改乘玉辇,在十大臣的引领下,亲临祭坛。
皇帝出了斋宫,立刻传来了鸣钟声。
霍挽桑腿都要跪麻了,后续还有定斋礼和移帘两项流程才轮到官员入场。在此之前,他们必须跪在此处。
一转头,她看见了雁书和雁晴,不知怎么地,那股眩晕感再次强烈袭来。她稳住心神,万万不可在此时出错,要是她真在此处晕了过去,那丞相府也算是到头了。
不敬神明,破坏祭祀的罪名,一个小小的丞相府可担待不起。
幸好,霍长苏暗中扶助了她的腰,给了她支撑。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雁晴看着霍挽桑的背影,目光阴鸷狠毒。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监喊道:“勘宾。”
霍挽桑跟着人流往前走去,先前从无祭祀带官员家眷的先例,而今来的大多是女眷,看来这祭祀典礼结束后,晚上的宫廷宴席才是重头戏。
“请乐,迎神。”
接下来的仪式并未让在场的女眷参与,内侍官带着女眷来到了专门休息的地方,“诸位就请在此等候,咱家先行告退了。”
昨晚刚下过雨,这里的地面结了冰,稍有不慎就会滑倒。霍挽桑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扶住栏杆。人影逐渐模糊,周遭的一切竟都开始旋转起来。
“霍姐姐,我扶着你吧。”雁晴一步步靠近霍挽桑,用手揽住她的肩膀。
找到了,那个让她头晕目眩的来源,挽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她,“滚开。”
系统:哇噻,宿主你好有劲。
她撑着脑袋:怎么回事,一靠近她我就晕个不行。
系统:宿主我已经向总部反馈了,请您敬候佳音。
雁晴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霍挽桑,泫然欲泣,豆大的泪珠滴在地上,叫人看了好不心疼,“霍姐姐,我好心来扶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女吗?”她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引得在场议论纷纷。
“霍挽桑连霍小将军,圣上亲封的征北将军都不放在眼中,你不过礼部尚书家的一个区区庶女,她瞧不上有什么奇怪的吗?”开口的是当今太子的胞妹顾淮安。她睥睨着故作柔弱的雁晴,这模样真叫人倒胃口。
这样过时的把戏,现在竟然还有人在使。
“谢殿下。”霍挽桑两年前在太子殿下的府中见过这位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小公主。
她天真果敢,耿直率真,就是嘴巴极为毒辣。她私底下给这位小公主取了一个外号------绝命毒师。
不出所料,顾淮安捂着鼻子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她,“你可离我远点,别把病气过给我了。还有,离远些,别污了本公主的眼,土包子。”
霍挽桑顺从地退后,顾淮安就是这样,平等地给每个人一巴掌,除了圣上和皇后。
她窝在角落,努力做一个透明人。
至于雁晴,则是灰溜溜地爬了起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天渐渐暗沉,殿内灯火通明,皇帝坐在首席与百官举杯共饮。
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她的目光游离在太子顾宴殊和端王顾怀瑾身上,不知道今日圣上是要给哪位殿下选妻,还是两位今日都要。
“霍丞相,霍小将军可有婚配呀?”
挽桑的手一抖,急忙望向霍长苏的方向,惊喜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这爽度值不得噌噌往上冒呀。
系统:检测到霍长苏爽度值正在.......下降。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回禀陛下,犬子并无婚配。”
皇帝饮了一杯酒,若有所思地看着霍长苏问道:“那霍将军,可否有心悦之人。”
“回禀陛下,臣已经决定好一生驻守边疆,至于婚嫁,臣并无打算。”他跪在大殿之上,不卑不亢。
“现在说得好听,别以后私下爱得死去活来,动了卸甲归田隐居山林的念头。”顾淮安忍不住开口嘲讽道。
“淮安,不得无礼。”顺治帝佯装呵斥道。
霍松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公主好像在拐着弯骂他呢。
十几年前,他为了同礼儿长相厮守,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就为了卸去中书侍郎一职。
结果显而易见,陛下并未答应他的请求,现在还担任了丞相一职。
“淮安,你觉得霍将军如何?”顺治帝笑吟吟地看着顾淮安,若霍长苏成了驸马,那他也就不足为惧了。
顾淮安扫视了大殿中的武官,年轻一辈之中就只有这霍长苏能挑起大梁了。若是日后发生战争,那些老将怕是有心无力,朝堂无可用之人,独木难支。
做了顺治帝十几年的女儿,她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无非是霍家有了一个丞相,现在又有了一员实力强劲的大将,他忌惮了。
她撇了一眼霍长苏,“霍将军武艺高强,玉树临风,不知是多少上京女子的梦中情郎。”她停顿了以下,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地说道:“只可惜,霍将军身有隐疾,不能人道。这样的福分,儿臣可不要。”
说着,她还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霍将军,可有寻医士?”顺治帝看着担忧,实际上语气之中带着说不清的雀跃。
“回禀陛下,看了诸多医士,都束手无策。”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顺治帝又把主意打到了霍挽桑身上,“丞相,你的千金。”
此时,顾淮安又开口了,“父皇,霍家小姐时常缠绵病榻,是上京人人皆知的药罐子,您给她指婚,说不定她活不到大婚之日。”
他摸了一把胡子,霍松就这两个孩子。一个不能人道,另一个没几年可活了,这霍家也就不足为惧了。
霍挽桑:哇塞,绝命毒师。
宴席各处传来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大声嚷嚷道:“这是要让丞相断后啊。”
一众贵女看霍长苏的神情从仰慕变成了不知所措,她们心中崇拜的大将军竟然不能人道。
霍挽桑知道顾淮安是胡诌,同情地看了一眼霍长苏,今日他们二人一同成为了上京的笑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众臣也二三结伴离开了皇城,直到最后他们也还在为霍长苏惋惜。
“真是可惜了,那样的人中龙凤。”
霍家三口人出宫的路上,碰到了正在消食的顾淮安。
“今日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
霍挽桑和霍长苏行了个礼,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诧异地看着彼此。
顾淮安哼了一声,叉着腰,“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说罢,一甩袖子带着宫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这下,顺治帝对霍家应当没有那么防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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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谁允许你戴我手上了?”霍挽桑看着手腕上被戴上的红绳,这红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红绳上串着一颗红色的珠子,仿佛冒着血光。
“这是我在漠北征战之时,一个古老的民族的首领赠与我的。”说是可保一世平安。他蹙眉,颇为嫌弃地看着那手绳,“我留着这东西没用,索性就给你吧。”
挽桑将手拢进了袖子,身子一软倒在了贵妃榻上,望着霍长苏问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对了那件事你查得如何了?”
“一无所获。”
她瞬间正襟危坐,警惕地看着霍长苏,默默贴到了角落。
他不会要偷偷把她刀了吧。
“离我那么远作甚?阿兄不会伤害你的。”霍长苏嘴角噙着笑,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化成水。
可这一幕落到了挽桑的眼中,她更害怕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就是这个笑,这个眼神,简直就是书中的霍长苏本人。
超级无敌大病娇。
房中针落可闻,霍挽桑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霍长苏的呼吸声。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翠翠敲响了房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小姐,该喝药了。”
挽桑只叫她放在桌上,待翠翠退出房门后,她端起碗,作势要将药汁倒入那盆绿油油的发财树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腕,一道不容抗拒的声音传来,“把药给我。”
“凭什么听你的?”
系统:宿主,我要给你上强度了。
系统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在系统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下,她规规矩矩地坐在贵妃椅上,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瞧瞧屏风,一会儿看看书案。
突然,她的面前落下一大片阴影,霍长苏正拿着勺子,将药喂到了她的嘴边,“喝。”
迫于霍长苏和系统的威压,霍挽桑将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给我等着
......
他站在夜色中,看着院中的光亮,捏了捏手心。
霍挽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霍长苏的行为举止都太反常了,她不得不防。
还是说他被原主虐得有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知不觉间,她沉沉得睡了过去。黑夜中,她手上的血珠发出微弱的光亮,让她的手腕微微发热。
翌日一早,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
她缩在被子里,这还是第一次她醒之时手脚不是冰凉的,看来这破身体也是渐渐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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