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天,顾桦抱着花,如往年一样去祭拜一个少年。
墓碑上,少年那精致的五官仿佛是被最巧手的工匠精心雕琢而成,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明亮得像星子坠入了深海,高挺的鼻梁下,嘴角上扬,气质爽朗,肆意得如同冲破云层的太阳,熠熠生辉,驱散了周围的阴霾。
顾桦低头目光在祭台上徘徊,那里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他小心翼翼地寻找一个空隙,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勉勉强强放下了手中的花束。
他们都说这个少年是他的救命恩人,但其实他已经记不清了。
唯一清晰的是,少年身上那股独有的阳光般温暖的气息,以及那枚曾作为押金的蓝色钻石耳钉。
如今,那耳钉已经变成了一条项链,一直被顾桦紧紧地戴在脖子上,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
它贴在顾桦的胸口,像是少年的灵魂栖息在那里,顾桦很喜欢它。
墓地周围的松柏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低诉说着什么。草丛里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开放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娇艳。
顾桦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青泽哥,青燕姐你们也来了。”顾桦率先打招呼。
舒青燕点头当做回应,找了个最旁边的位置,放下了手里的蛋糕。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怎么也遮不住眼底那一抹淡淡的哀伤。
顾桦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没有过多打扰。
他们每年都是如此,来了就站在这里,不说话,一站就站好久好久,也不嫌累。
怎么会累呢?毕竟回忆如此甜蜜……
舒青燕的思绪飘回到第一次踏入那家蛋糕店的场景。少年穿着奶黄色蕾丝围裙,被众人簇拥在中央,见有人进来,他抬起了头,笑容灿烂,就像天边的太阳。
他对她说:“欢迎光临。”
蛋糕的香甜,美丽的少年,那时的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美好和甜蜜。
而现在,站在这片墓地前,舒青燕的心情复杂而沉重。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却成了心中最痛的刺。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压回心底。
但那些记忆,就像这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又怎能轻易忘记?
微风吹过,带着热意,舒青泽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忧伤,狭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像一把小扇子轻轻掩住他眼底的情绪。
少年不会知道,其实他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他了。
那天是高一刚开学的日子,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年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突然,在一个转角处,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婆子突然从旁边蹒跚走来,似乎不小心撞到了少年。少年本能地伸手去扶,却被老婆子一把抓住,大声嚷嚷起来,说他撞了她。
老婆子的骂声如洪水般滔滔不绝,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少年也不相上下,他指着老婆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和无奈,
“你个老太婆,真是蛮不讲理!我就是碰到了你的衣服,你就说我撞了你!怎么?难道我是武林高手,能用内力伤人不成?”
“谁知道呢你个小杂种!撞了我还不承认!你******-#”
“我**你个****天****”
他们吵了将近十来分钟,只听铃声一响,少年身子猛地一震,迅速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焦急的神色瞬间浮现。见老婆子仍不依不饶,他咬了咬牙,双腿一蹬,拔腿就跑。
“谁管你啊老太婆!”少年边跑边回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朝老婆子做了个鬼脸。那舌头粉嫩粉嫩的,舌尖俏皮地翘起,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脸上洋溢着顽皮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羁。
“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
“这不是挺利索的吗!”少年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但更多的是一种青春的不羁和自信。
你追,我赶,少年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那身明明普普通通的校服外套,却被他穿出了独一无二的帅气。
少年跑起来时,步伐轻快而有力,带起的风拂动着头发和衣角,仿佛裹挟着满满的活力,就像一股清泉注入沉闷的空间,那是舒青泽从未有过的蓬勃朝气。
多么美好啊,周围的景色在他身边飞速倒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让路。
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那老婆子气喘吁吁的身影和周围人群的议论声。而少年,已经带着他的朝气和活力,奔向了远方。
悲痛,仿佛一道无形的波浪,从内心深处涌出,逐渐弥漫至他的全身。
虽然虽然很狗血,但舒青泽不可否认,那时他对少年一见钟情了。
那种从心头滚涌而上的爱意,止不住,躲不掉。
风,轻轻地吹起了一片叶子,它在空中旋转、飘扬,最终缓缓落在了一个窗台上。
方婷肖的目光被这片落叶吸引,她静静地走过去,拿起了那片落叶。沉默两秒后,将它夹在了日记里。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写过日记了。这个日记本,还是十一年前沅柏送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她表面上装作嫌弃,却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用它,写满了少女心事。
她依稀记得和沅柏的最后一面,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少年就站在那片光影里,蓝色钻石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他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方婷肖却只看到了少年那黄色头发和充满阳光气息的身影。
“沅柏!”
少年惊鸿回头,明眸皓齿,意气风发。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她走来,身上的白色T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嗨~”他朝她打招呼。
“考试成绩怎么样?能上A大吗?”她迫不及待地问。
沅柏非常装逼地甩了甩头:“Of course!So easy!”
“Yes!太好了!”
她开心地蹦了起来,少年就那么笑着望着她,递上了一罐冰镇橙子汽水。
那画面,如同定格的电影镜头,永远镌刻在她的记忆中。
怎么会忘呢,怎么可能会忘,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如同这落叶一般,虽然离开了枝头,却依然美丽。
“妈妈!”一声稚嫩的呼唤将方婷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嗯?怎么了宝贝。”她转身,温柔地抱起孩子。
“你快看我画的太阳,好不好看?”孩子举着画纸,满脸期待。
“哇!宝贝太棒了!”方婷肖努力挤出笑容,但心中却涌起一阵淡淡的惆怅。
十年过去了,她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与纯真,不再是那个在花季里翩翩起舞的少女。
她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门当户对的男人,生了一个女孩,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幸福。
而沅柏,那个在阳光下笑得肆意张扬的少年,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尽管时间流转,岁月更迭,那个惊艳了岁月的少年,却在也不会出现了。
“呜……”
方婷肖眨眼,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
“妈妈,你怎么哭了?”
乖巧的孩子笨拙的擦着妈妈的泪,尽她所能的安慰自己哭泣的母亲。
“是我画的太阳不好看吗?”
方婷肖摇头。
不是不好看,只是,她曾见过,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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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萧睿晴哄睡好孤儿院的每个孩子,便如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
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沅柏,那个在逆境中依然能够绽放光芒的人。
萧睿晴不能否认,自己打心底里佩服沅柏。
在那个阴暗潮湿、仿佛没有尽头的环境中,沅柏却能如同涅槃重生的太阳一般闪耀。
换成是他,或许早就崩溃在无尽的黑暗中,无法像沅柏那样,从灰烬中涅盘重生,成为照亮他人的太阳。
萧睿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欠沅柏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他只能尽他所能,一点一滴地积累善行,希望能够为沅柏的来世积攒一些福报。
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沅柏在下一世,能够幸福安康、万事如意。
说起来好笑,他竟也信了那虚无缥缈的下辈子,可……他也只能信了……
神明啊——
您高高在上,居于那云雾缭绕的神之殿堂;
您掌控着世间的因果轮回,众生的命运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而卑微无用的我,
诚心请求您,
让那个如太阳般的少年,
下辈子,平安长大吧!
让他,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值得享受这世间所有的繁华和美好。
为此,
我愿倾我所有,
偿还您的恩情!
我太垃圾了,写不出那种淡淡虐感,但我自己在心里演练,是真的感觉心里堵堵的。(特别是同学她们还在讲台放那种超忧伤的音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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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番外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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