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肃县清水巷迎来一桩喜事,凌氏女与陆郎缔姻,遵父母之约、凭媒妁之言,终成一双璧人。
虞青梨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一身灼红喜服,面上被精描细绘了妆容,尽显娇艳。她轻轻触摸上脸蛋,神思有些恍惚。
眼前一切让她觉得,好像真的要成婚一样。
她将手收回袖中,悄然蜷紧,微末的动作出卖她不安的心态。
那喜娘还在旁侧喋喋不休,叮嘱她整个流程的注意事项,少女只一味敷衍点头,道是知晓了。
待说到合卺圆房,喜娘神秘兮兮地掏出一物塞入她掌中,意味深长道:“凌娘子,新婚夫妻初/夜难免会束手无措,不懂从何入境,这小册子你收好,趁着圆房前有时间多多观摩,届时也好引导郎君,让自己少受些罪。”
虞青梨低头翻看一页,册子不堪内容映入眼帘,她一怔,脸色倏然爆红,较之上了脂粉还要绯艳几分。
她连忙盖上,眼神漂移不定,手中的东西仿佛烫手山芋,她想要迫切扔掉。
喜娘见她动作连连阻止,强行把册子塞回去,嚷嚷:“唉唉,凌娘子这是作甚,夫妻敦伦乃是天经地义,不必感到羞耻。”
“你别说了……”虞青梨一阵头大,想起自己此刻是假成亲,又稍稍平复心绪。
“吉时已到,快快,新郎官来接人了!!”
外头符眠遥遥瞧见喜轿将至,马背上俊美新郎身披红衣而来,遂高声相告。喜娘忙取盖头遮新娘容颜,送至女子近旁。
盖头覆下,虞青梨的视线范围仅局限在红布下一小方天地。她全程被人牵引着,红绸握在手心,上喜轿,跨火盆,拜高堂,直至送入洞房。
待缓过神来,她已端坐在喜床。
“陆公子,待会你需用如意杆挑开新娘子盖头……”喜娘这方交代了接下来的流程,傅涧棠含笑听完,摆手让她退下。
门扉一掩,狭小内室只剩二人。红烛正燃,璧人对影映于烛火之下。
“阿梨。”
“嗯?”听他猝不及防唤自己,虞青梨心弦一颤,又现出慌乱无措,不由得绞紧喜帕。
他只是唤了这一声,而后再无其余声响。正胡乱乱想间,眼前闯入靴子一角,她感受到有凝视的目光落到身上,屏住气息,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玉如意探入盖头,缓缓往上挑,至中途,变故却生。清脆玉质物落地,隐约有人猝然倾倒,坠于榻侧。
虞青梨猛地伸手扯下盖头,便见少年呈昏迷不醒的状态,她心脏瞬间揪起,惊愕出声:“公子,你怎么了……”
话未说完,只觉一阵脑袋昏沉,转瞬失去了意识。
……
虞青梨再度醒来,她已身处陌生环境。依然躺卧在一片喜帐中,只是这地儿,显然不是陆家婚房。
她努力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依稀记起,为了查清楚新婚夫妻是如何失踪的,又去往何处。
她和傅涧棠借用凌小姐和陆公子的身份假成亲,礼成入洞房,最后……她隐约闻到一股异香,毫无防备吸入导致晕厥过去,醒来后已是在这个奇怪的房间。
真是见鬼了。
虞青梨叹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侧过头见身旁躺了一个人。她差点惊呼出声,所幸还是稳住了情绪,怀着迟疑凑过去看清那人的脸。
闭目的少年陡然睁开双眼,恰好与少女目光交汇,默然对望,此刻两人的距离仅数寸之遥。
虞青梨稍微退开些,原本黯淡双眸恢复了清亮,透着难以抑制地欢喜,“公子,你醒了?”
“嗯。”傅涧棠撑起身体坐在床畔,晃首拂去脑际昏沉,声音略显喑哑。
“这是哪里?”他问。
虞青梨摇头,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也就比你早醒两分钟。”
她环顾四周,发现墙面竟是石壁,屋里陈设与寻常婚房没有什么区别,但室狭且无窗,显得沉闷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思绪万千,想与他多言语几句,交流一下双方所获的消息。
不巧的是,恰好有人径直推门入内,奉来合卺酒两盏,不带一丝感情道:“喝了,然后圆房。”
“什么?”虞青梨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然怎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那人冷冷瞥过来,不耐烦重复:“若想从这出去,就饮下此酒圆房,老实点别想耍花招,你们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视线里。”
言罢,也不听二人将言何语,自顾转身离去,反手带上门扉,彻底将两人锁在里面。
虞青梨晚了一步扑到门边,指节反复抠挖门缝,想将门打开。可忙活许久门依旧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好歇了心思。
她转过身,盯着桌上的酒,百般念头掠过脑海,末了视线落向少年,宛若征询其对策。
傅涧棠移步至桌前,端起一盏置于鼻端细闻,瞬息间便有了定论。
他淡声道:“催/情酒。”
“什么?!”虞青梨傻眼了,“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大概是担忧我们不配合圆房,故而才在酒中做手脚。”傅涧棠轻笑,嘴角弧度隐隐带着几分嘲弄。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圆房?”她满心疑惑,压低声音询问。
“我也不知,要得知真相,目前还是得先从这里出去。”
如方才那人所说,想要出去,就必须饮酒圆房,那人还会在暗中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这酒,真的要喝吗?”
傅涧棠不欲答复,挑眉反问:“阿梨觉得呢?”
“我……”虞青梨喉头一哽,怔忪间,恍惚捕捉到一缕思绪,几乎是凭借本能,抬手从发髻上抽出了梨花簪。
哪怕是“大婚之日”,她也没有将它摘下,一直戴在头上,可见喜爱程度。
她心下微漾,生出几分雀跃,便迫不及待询问系统:“按照以毒攻毒的原理,这里面的粉末能不能化解催情酒的劲?”
系统秒回:【可以一试。】
得到系统答复,虞青梨背对着门,借宽松袖子的遮挡,迅速将蜡珠里头的粉末混入酒中。
傅涧棠无言注视她的举动,眼中疑色难掩。
少女端过酒,递一盏到他身前,目光灼灼望着少年,“公子,你相信我吗?”
“阿梨,我信你。”他接过酒,不带犹豫仰脖饮尽。
虞青梨看他行事,随即也将手中酒液饮入。
静候片刻,身体并无异常,她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赌对了。
“酒喝了,还没完,照那人所说,我们还要圆房。”
傅涧棠毫无征兆靠近,高大阴影笼罩下来,属于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侵袭而至。
如此近的距离,他却淡定说着那些话,虞青梨紧张得心跳如鼓,不住吞咽口水,险些脚下发软。
“别怕,只是做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阿梨也相信我一回,可以么?”
“嗯。”少女艰难点头,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话落,就被人横抱而起,反应过来时,她已陷在柔绵被褥里。
看着少年将床帐垂落,帐内大半光景尽被遮蔽。
傅涧棠垂着眼,抬手解去腰间系带,伴随着他的动作,衣襟顺势敞开,层层衣衫顺着肩线滑落,露出一片瓷白的胸膛。
虞青梨看得脸热,后知后觉别开眼,她清晰感知到耳根烧得慌,指尖下意识拢紧身下被褥。
下一刻,他俯身迫近,双膝跪在她身体两侧,呈完全姿态压制少女。又以单掌攫住她双腕,径直按过头顶。
腕间力道强硬得不容挣脱,她仓惶抬眼,撞见少年眸底翻涌的侵略之色,这才骤然生出退意。
她至今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与男子行如此越界破格的事情,即便是做戏,也实在难以招架。
“公子,公子不然还是算了吧……”面对此刻宛若换了一人的少年,她磕磕绊绊提出了请求。
“阿梨,都到这个地步了,怎能半途而废呢?”
傅涧棠低头注视她,漆黑的眸色深沉,带着蛊惑的意味,又道:“还有,你应唤我夫君才对。”
“夫……君?”她强忍羞涩,差点闪到舌头。
“嗯。”
他伏身埋首少女颈畔,唇与颈侧肌肤相距不过分毫,灼热气息拂过,直教她浑身发紧,呼吸紊乱。
“阿梨,叫出声来。”
“我……我不会。”虞青梨欲哭无泪。
傅涧棠松开细腕,转而探掌攥住她一只手,引着攀上自己肩头。女款喜服袖管宽松,随动作滑落至手肘,里间藏着的东西掉出,正好翻到某一页。
“这是?”他眯起眼睛,便要去拿。
虞青梨:“!!!”
“不要看!!”她要社死了!
她十分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将它丢了!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册子已落入傅涧棠手中。他神色未变,将此页内容一一浏览个通透,只是说话声线较先前喑哑了不少。
“哪来的?”
虞青梨强自镇定:“喜娘塞给我的,绝对不是我自己要藏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显得欲盖弥彰。
傅涧棠听罢,闷声低笑:“阿梨来看看,不妨学一下。”
他特意用指尖圈点出来,引她去看。
……
方才送酒的冷面男人从洞口窥得室内景象,只见帐幔漾出褶皱,榻间溢出细碎的晃动,精瘦男子将少女困在怀中,让她连半分挣脱的余地都没有。
少女光洁的手臂紧缠男子肩膀,指甲深嵌肉里,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传来。
“不要太过分了……”
“夫君……”
男子不语,只一味埋头索求,瞧那模样,俨然是失了分寸、情动上头之态。
冷面男人审视良久,确认无虞后,才肯安心离去。
傅涧棠察觉到暗处窥看他们的人已离开,他方才放开少女。
虞青梨得了自由,当即掀了被褥,整个人埋入其中,脱离了做戏的伪装,羞赧之意仍存,现下根本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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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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