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愈发湍急，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泥点。男人的擒拿手刚扣住陈二哥的手腕，手铐还未完全锁死，陈二哥用尽全力朝着男人按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狠狠咬去！

“嘶——”剧痛顺着手臂蔓延，男人下意识地松了力道。就是这千钧一发的空隙，陈二哥腰身猛地一拧，借着身体翻滚的惯性，硬生生从男人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手铐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小水花。

陈二哥不恋战，翻身爬起时顺手抓起地上一块松动的石块，毫不犹豫地朝着男人的膝盖砸去。男人仓促间侧身躲避，却还是被石块擦过小腿，一阵麻意瞬间传来，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陈二哥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转身就往小树林的方向狂奔。湿滑的泥土让他脚步踉跄，裤腿上的泥浆甩得四处都是。

男人强忍小腿的不适，咬牙追了上去。陈二哥对地形的敏锐远超他的预料，只见那道狼狈的身影在树与树之间灵活穿梭，专挑枝桠密集的地方钻，很快就没了影，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变得模糊。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快步穿过殡仪馆的小树林。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但他毫不在意。

穿过一片灌木丛时，陈二哥和撑伞的长发男人擦肩而过。伞面微微抬起，露出伞下那张俊美的脸。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男人的视线在他身上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

“雨很大，小心感冒。”男人长得很温柔，说话也柔柔的。

陈二哥没有回应，压低帽檐加快脚步。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雨幕中。

雨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车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力道震得车窗玻璃微微发颤。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味与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年轻男人瘫坐在后座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后背抵着座椅。太阳穴像是有一把高速旋转的电钻，正蛮横地往里钻凿，男人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跟着抽痛。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滑下，糊住了右眼，视线里一片猩红的模糊。他刚缓过一口气，指尖还没摸到伤口，车门就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

长发男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让我看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说着便探过身，指尖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地拨开男人按在伤口上的手，目光在那狰狞的裂口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真不小心，你居然被打了。”说着从储物格里抽出一卷雪白的纱布和一小瓶止血喷雾，抬手递向副驾驶

男人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应答，听不出是“嗯”还是“是”。他颤抖着接过纱布，粗糙的布料擦过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咬着牙，将纱布用力按在渗血的额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男人没应声，勉强侧过头，透过布满血丝的眼看向车内的后视镜。镜子里映出一张狼狈不堪且稚嫩的脸：额角的纱布瞬间被染红，发丝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眼底布满红血丝。

一阵强烈的恶心猛地涌上喉咙，男人下意识地偏过头，死死憋着，胃里翻江倒海。

驾驶位上的男人余光瞥了他一眼，伸手转动钥。

“你脸色很差。”

“死不了。”带鸭舌帽的男人哑着嗓子。

他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试图压下那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可额角的疼痛却丝毫未减。

殡仪馆外的柏油路铺着层薄灰，风一吹，卷起细碎的纸花。虞余站在百米外的树荫下，目光锁着前面男人的身影。

虞余核对完受害者葬礼的登记记录，转身就看见个带鸭舌帽的身影。

这人上午就来过，登记信息是“受害者远房亲戚”，却没去灵堂祭拜，在灵堂晃了半天。

虞余马上给刘警员发消息。

“各单位注意，我发现一个可疑人，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陈二哥，他刚刚见过一个长发男人，现在离开了，我追上去。”

刘警员，“收到。”

虞余心里起了疑，悄悄跟上去。

男人若有所感，猛地回头却什么的没看见，他快步离开。

巷子窄得很，两侧的墙面上满是斑驳的涂鸦，垃圾桶歪在路边，散发出馊味。嫌疑人走得极快，脚边的石子被踢得乱飞，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专挑拐角多的岔路钻。

虞余紧随其后。

嫌疑人很熟悉巷子的布局，拐过一个垃圾桶后，突然往左边一条更窄的弄堂钻——那弄堂里堆着不少废旧家具，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

虞余追进去时，只看见那身影翻过一堆旧沙发，衣角扫过一个掉在地上的搪瓷盆，“哐当“一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虞余绕过旧沙发，前面的身影已经跑出了弄堂，钻进了一片老居民楼的院子。院子里晾着密密麻麻的衣服，绳子纵横交错，嫌疑人低着头，钻过晾衣绳，脚步没停，还顺手扯了件搭在栏杆上的外套，往身上一裹，帽檐压得更低了。

虞余加快脚步，刚跑出院子，就看见嫌疑人往马路对面冲。晚高峰的车流正密，他不管不顾地穿梭在马路之间，喇叭声此起彼伏。虞余追到路边时，只能看着那身影跑过马路。

虞余眼看对方走到的士车旁，拉开车门就坐进去

嫌疑人一撇看到了快步走过来的男人，“开车！快开！”

见司机没动，男人一把刀横在司机脖上，“开车！”

司机愣了一下，踩下油门，车“嗡”地一声蹿出去，轮胎蹭过地面，卷起一阵尘土。虞余拔腿就追，可人哪有车快，等他跑到路边，车已经开出十几米，只能看见车尾的模糊车牌。

他掏出对讲机，一边报车牌信息，一边向旁边的群众征用电瓶车，“嫌疑人乘白色车离开殡仪馆，往郊区方向走，副驾穿黑色连帽衫，头戴鸭舌帽。”

“好，请小心，马上有同志支援你。”

虞余骑车追上，刚要加速，就看见前方的车猛地打了个方向，拐进旁边的小巷。他赶紧跟上去，可小巷狭窄，只能容一辆车缓慢通过，车在巷子里七拐八绕。

一辆小车突然从侧面冲出，拦住了虞余的去路，眼睁睁看着车钻出小巷，又拐进一条更窄的土路。

前面的车又没了视野。

虞余调转车头，拐进另一条街，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人和车。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带着点急促：“虞队！的士车在路口被拦下了！司机说副驾的人早跑了，车里没人！”

虞余心里一沉，骑车往回跑，车轮碾过湿润的土路，溅起一路泥点。等他赶到拦截点时，几个警员正围着的士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双手举着，脸色发白地站在路边，嘴里反复念叨：“我真不知道他是干啥的！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绕几圈，他还给了我两五百块....”

虞余走过去，目光扫过的士车内部：后座上还留着些许水珠，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痕迹。他拉开副驾储物箱，里面只有半包烟和几张零钱，后备箱更是空的，只有层薄灰。

虞余询问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下车后有没有和别人接触？”

司机赶紧点头，手还在发抖：“刚刚在居民楼下，他就站在路边招手，说要去郊区，给的钱比平时多，我就接了。上车后他一句话没说，就盯着窗外，快到小巷时突然让我停车，说自己走回去，还让我绕三圈再往回开，我哪敢多问啊....”

虞余又问了几个细节，司机说的和监控画面能对上——嫌疑人确实是独自上车，没和任何人接触，下车时也没带其他东西。

他让警员把司机带回局里做笔录，自己则绕着的士车转了一圈。

车有指纹，现场采集指纹马上和陈二哥的指纹作对比，这个嫌疑人就是消失已久的陈二哥！

“虞队，监控显示，的士车绕圈的时候，嫌疑人已经从巷子走了，他走的都是没有监控的小路，有一处拍到他又坐上车，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警员拿着平板跑过来，屏幕上是嫌疑人绕路的路线，弯弯曲曲的，正好避开了所有路口的监控。

虞余看着路线图，眉头皱得更紧：嫌疑人不仅提前找好了司机，还摸清了郊区的监控分布，连下车后走哪条路都算好了，显然是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