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末尾的这个暑假,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与快乐。
那些天我和柯予每天潜水、游泳、晒日光浴、我看他冲浪玩水,他陪我吹海风散步,每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但也是在这个假期我多了个烦恼。
腿伤之后我很少自由走动,在外主要依靠轮椅,我不喜欢自己不自然的走路姿势,但是在水里,腿瘸并没多大影响,我可以享受自如支配自己肢体的感觉。
今天水池里的温泉水格外舒服,也格外清澈,清澈到我在水里睁开眼睛,能清楚地看见柯予的身影,看着他朝我游近。
毫无预兆的,我的左边小腿猛然一阵抽痛,四肢即刻缩紧,我想保持平衡立即出水,可腿痛得根本无法行动。
我在水中蜷缩起身体,看出我这边有异常,柯予向我游来的速度明显加快,几乎是立刻就游到了我身边,伸手抱住了我。
下一秒,我的头突破水面,终于呼吸到空气,我大口大口喘气,腿部的抽痛仍未减轻,能做的只有牢牢抱紧柯予。
“腿抽筋了?”柯予抱着我往岸边游,问我。
我疼得脑门冒汗,浑身紧绷地缩成一团,柯予把我放到岸上,试图掰正我蜷曲的左腿,可是我的腿部肌肉压根不听使唤,我得用力撑住身体才不至于歪倒过去。
“放松!不要怕,肌肉放松!”柯予边大声安慰我边给我拍打紧绷的腿部肌肉,同时示意我深呼吸。
我只能照做,抵抗身体的疼痛,努力地深吸气再尽量缓的放出。
几个回合之后,我的身体才稍微缓了过来。
“可能最近运动过度了。”柯予反思,我从小到大是不爱动的体质,腿又受过重伤,这些天天天游泳也没按摩放松,才会引起痉挛,这在水中非常危险。
我疼得浑身出了冷汗,柯予拿来浴巾,将我包裹住,手上还在继续给我按摩放松,从脚趾、脚面、脚踝、小腿肚,再一路向上……
他的手力度把握的刚好,既有力又舒服,我没有喊停,甚至很享受这样的按摩,舒服到头皮微微发麻,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我注视着柯予的大手进至浴巾覆盖的部分,感受到大腿被揉捏。那种潜藏在身体里的酥麻突然像被紧急召唤,忽地全朝一个部位涌去。
我立马就感觉到这股强烈的反应,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柯予的手,柯予莫名其妙地抬眼看我,被我涨红的脸吓了跳,问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边说边抬手覆在我额头上,疑惑我这好像也不是发烧,而且这股红怎么迅速蔓延到了全身?柯予有点紧张了,“要去医院吗?”
他蹲下身,下一步就该抱我了。
不行!
我决不能让他发现我怎么了!
在柯予俯身面向我的时候,我抬腿一伸,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一脚就把毫无防备的柯予蹬到了水里。
我怎么会这样?
我用浴巾把自己裹得更紧,恨不得将所有部位全藏进去,来掩盖我的尴尬和难堪,直到此时我才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个困扰了我许久的秘密。
严坤的事过去后,我偶尔会做奇怪的梦,那些梦常常十分虚幻,有很多个场景混合在一起,主观意识里我刻意将有关严坤的一切都从记忆力里抹掉,但在这些梦里,会有很模糊的,与他相像的影像。
我在梦里会激动,会悸动,会兴奋,会在梦中惊醒,或在翌日早晨醒来时感到阵阵空虚。我从不敢深究这是为什么,但在这一刻,通过我不受控制的身体反应,我猛然意识到,我可能喜欢男人!
我的思想并不保守,但这个可能仍是令我难以置信,而且更令人难堪不解的是,我居然对柯予有反应!
而毫不知情的某人,“哗啦啦”越出水面,爬上来满头问号地问我:“你踢我干嘛?腿不疼了?”
我腿是不疼了,但哪哪都不得劲,我用全部的意念力压制住身体的反应,然后豁然站起身,气冲冲地就往外冲。
我能不气吗?我是不是同性恋另说,但我怎么着也不该对柯予有反应啊?!
“怎么了?”柯予紧跟上我,看我一瘸一拐走得急,怕我滑倒,忙上手扶我手臂。
我现在极其抗拒与柯予的肢体接触,连着两次把他的手用力甩开,他就不再伸手,只是跟紧了我。
眼下我急需到外面开阔地带大喊一嗓子,或者沙地上狂锤一顿来发泄我极其不稳定的情绪。
我满身低气压地按下电梯,却在电梯门开的瞬间脸又一黑。
电梯里是两个正在接吻的男人。
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白人,中国男人的双臂缠在那人肩上,而对方的大手正覆在他腰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电梯门开的刹那这俩还在抚摸。
场面十分尴尬,此时我和柯予还有里面的两人皆是愣住,少年人的我冷不丁遇见这种情形,脸不受控制的又红了。
里面的中国男人倒是脸皮够厚,被撞见了也丝毫没慌张,只是不紧不慢地站好,微笑着对我俩勾勾手:“进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不想显得自己像没见过世面,这种事情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假装无所谓地抬脚,却被柯予一把拽住手腕拦下了。
他拉着我后腿一步,对那男人沉声说:“你们先下吧!”
没人进出也没人按键,电梯门自动合上。
我转过头,见柯予皱起眉头,眸中有明显的厌恶,嘴里吐出几个字:“离这种变态远点。”
呵呵,变态,在我刚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同性恋的两分钟,从柯予口中听到他对这类人的定义—变态。
我的心忽地一坠,砸到地上摔得生疼。
所以在他眼里我也会是变态?
我什么时候会在乎柯予的想法了!我是不是关他什么事?他凭什么左右我的心情!
我更加生气了!一巴掌拍开他捉住我手腕还没松的手,眼里的怒气能把他给点了。
“走开!别跟着我!”
电梯门又开启,我一步迈进去,甩给他一句“不准跟过来!”就把柯予的脚步制止在了外边。
肯定是因为我的身边只有柯予,我跟他太过熟悉,这段时间我又放任他没大没小的接近我,才会出现这种差错!
只要和他回归之前的正常距离,肯定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准他进入离我五米以内的距离。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我的眼睛却不听话,我让柯予离远,可又总会不自觉的用余光瞟他,看他在干嘛,有没有和别人说话,是不是还跟着我,并且纠结到晚上睡不着觉。
在反反复复翻身多遍仍然入睡失败后,我掀起枕头砸到地上,狠狠揉乱了头发,我肯定是疯了,一闭上眼就会把柯予自动放出来。
他果然是癞皮狗!赶都赶不走!
整个房间好像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影子!
我慌忙穿上鞋,走出房间,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要没有柯予身影会出现的地方就行。可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最后我只好去了星空露台。
洲际酒店顶层延伸出去的露台,因为离海近,观星视野极佳,所以取名为星空露台,但这只对vip客人开放。
夜太深了,星空露台已没了客人,我在最靠近海的一面坐下,服务生轻声走过来,低声询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今夜的海风温柔,带着丝清凉,抚平了夏日夜晚的燥热,却抚不平我心中的烦乱,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会特别想喝酒。我闷声回答:“来几罐啤酒。”
服务生退下,不多时便有几厅啤酒整齐地摆放在我桌上。
拉起拉环,安静的夜里,易拉罐的脆响与滋滋的气泡声很应景,一股独属于啤酒的清香被风送进我鼻子。
我抿唇喝上一口,尝到的却是苦涩,这是我第一次喝这玩意,没想到这么难喝,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这东西?
“第一次喝?”
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味。
我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向我走来,脸上带着很明朗的笑,要不是他长了张我也算认可的帅气的脸,我都不会记得见没见过他。
但我认出来了,是今天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柯予口中的变态。
我没有与陌生人寒暄的喜好,没搭理他的搭讪,并且转过了身体,摆明了不想理他。
他倒是当没看见,径自就在我对桌的位置坐下了,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未明。”
说完他似乎还观察了下我的反应,然而我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便补充道,“是个演员。”
我从不关注娱乐圈,对这个名字更是没一点印象。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哈哈,不认识很正常,我是个不知名演员,十八线那种,目前为止,演过最重的角色是个男三,还是群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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