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在私下传开，弄得人心惶惶。

上层开始收拢手中物资。

就连颜懿也无法再轻易弄到。

她手里拿着一包早已经过期的小饼干，在生产停摆的现在，基地里的的超市早已经被搬空。

高层们开始想要去其他城市收集物资，但他们从之前传回的消息，并没有在其他城市找到幸存者基地，对外的恐惧增大，到现在已经是享受当下的咸鱼态度。

颜懿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食物难找。

这是她从一个男人那里抢来的。当时她正蹲在二楼的窗口俯瞰整条街道。

因为超市没有食物，无数人开始从其他居民楼里翻箱倒柜，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那个男人可能也是如此行事，但他进入的楼栋现在有人居住，那人看着瘦骨嶙峋，追着男人出来，祈求对方能把食物留下来，不要抢他的。

然而男人并没有手下留情，甚至一棍子砸了下去，多日未曾宣泄的戾气，在此时像是开了闸口泄洪，无法发泄的负面情绪尽数爆发，他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对方的脑袋，对方抱头叫嚎，他听到耳里，却觉得这声音悦耳至极。

他早该这样做了，这些人少吃一口，他就能多一口吃的。

那些见鬼的规则，末世都已经来了，傻逼才会遵守。

被他打的人奄奄一息，见了红之后，他的眼睛也充血般狰狞。解决完这个，他还准备去解决下一个。

颜懿在他最为快活的时候，从背后给了人一刀。

对方因疼痛卸力，眼里闪过慌乱痛苦和求饶的神色，然而颜懿并没有给对方机会，只是按住了刀柄，将刀尖插入得更深。

颜懿拿走了对方抢来的东西……一包饼干而已。

因为抢夺，饼干都已经碎成了渣，摇晃的时候，还会发出声响。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有人在生啃路边腐蚀的血肉。

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蓬头垢面的人，抬起头来一张脸，脸上布满了灰尘，在动作间出现厚重的沟壑，他的模样看上去比丧尸更加骇人，嘴边还沾着血渍，恶心的场景与末世融为一体，仿佛浑然天成的惊骇场面。

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显然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分不清趴在那里的是人是鬼，于是恐惧叫嚷着跑开。

而颜懿并没有打断对方进食的想法，她的心里有些觉得反胃，但生理上却是渴求的。

她也想要吃东西，她好饿，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找到过正经食物了。

她路过对方，到了女人住的楼下。

十三楼。

颜懿呼出口气。她抬头看了看楼层，窗户打开着，和其他楼层相比，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曾经问过那个女人，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找一个低矮的地方居住，总比这里安全许多。

但女人却笑嘻嘻告诉她，这里可是市中心，寸土寸金，以前她住不上，都末世了，当然得享享福。

颜懿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态。

然后女人就冷哼一声：“算了，跟你这种出生即千金说什么。”

颜懿哦了声。倒是没什么感觉。

女人经常说些抱怨的话，抱怨自己小时候缺少的，抱怨自己成长时遭遇的不幸，抱怨为什么自己都快要出人头地，又遇上这样的事。

颜懿没什么话可说，她的确从小什么都不缺的。

这样的态度，通常让女人感到更恼火。之后就叫颜懿哑巴。

但是，等她回到十三层，却听到屋里有动静。下意识的，颜懿的脸又冷了一个度。

对方办事的时候并不避讳颜懿，像是要用这样丑陋的行事逼迫颜懿离开。但颜懿不会受到影响，依旧会给她拿来食物。

女人像是已经把那样的方式。当做了生存之道，颜懿无可置喙，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有种不舒服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只是，当她的脚尖朝向门外，准备出去的时候，忽地觉得那声音不太对。

像是濒死前发出的喘息声。

颜懿第一次不守规矩的推门而入，她看到个男人掐住了地上的女人，女人挣扎着，表情变得无比难看。颜懿上去，将男人掀开，在对方还未缓过神之际，一脚踹了上去。男人被自己的裤子绊倒，脑袋撞在了茶几上。

颜懿动作快准狠，像是在荒野中训练了很多次，如同猛兽看准猎物般，从不松口。

颜懿踩在对方胸口，另一只拿着棍棒的手也轻易挥下。

屋里女人的喘息被男人痛叫的声音覆盖，甚至越演越烈，男人抱头哀嚎求饶，颜懿却觉得对方太吵，最后她一刀了结了对方，血迹喷涌而出，俨然形成了一副杀人惨案。但并没有能定她罪的人。

她将女人扶起，对方脸上的表情已经转变为劫后余生的庆幸。

女人笑呵呵的看向颜懿，夸赞对方，手起刀落动作之快。

“你有没有事。”颜懿问。

“我能有什么事？又死不了。”女人说着，呼出口白雾。

这个冬天，好像比去年冬天更冷了。

因为食物更加短缺。

女人把落在地上的衣服搭在自己身上，她冷得打了个寒战。

颜懿移开目光，看向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

“我们搬走吧，这里不能再住人了。”

他们很多人都在往内环区走，外面恐怕要发生大事。

“你能走，我不去。你跟他们说你有异能，你肯定能进去。”

女人拍了拍颜懿的肩膀，她无瑕收拾自己。她坐在了地上，将被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我算是走不动了，今天太累了。”

颜懿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女人慢慢穿衣服。

末世中的人总是很瘦的，女人也不除外，皮肤像是穿在身上似的，松松垮垮，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

女人把自己裹紧，这才看向那个男人的方向，面上露出个恶狠狠的表情：“要死了这个狗男人，还想掐死我，现在死了吧。”

颜懿见她恢复了精神，不由得紧张的情绪被安抚。

不过，女人似乎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精神状态尤为稳定。颜懿都有些羡慕她没心没肺。

女人从地上爬到沙发上坐下，大概是累了，歪着身子躺着看颜懿。

颜懿的头发长长了，因为不想打理，所以就直接剃掉，现在还是短短的一茬，像是才从地里才长出来的小麦苗，旺盛地顶天立地。

“女孩子家家的——你看你，怎么也不爱好打扮的。”

颜懿知道她是没话找话，还很戏精。颜懿不接她的话，她一个人也能聊很久。

颜懿见她的胸口起伏也没那么大了，

在口袋里面掏了掏，将那包小饼干拿出来。

小饼干这会儿又碎了些，女人看到小饼干，惊喜地放在耳边摇了摇。

“你自己吃吧，我今天不想吃饭，太恶心了，吃不下。”

颜懿听她这样说，也没再坚持。不过起身看着对方，像是在等着人走。

“今天我是真的走不了，你要是嫌恶心你就回房间睡吧。我就在沙发将就一晚。”

女人爬到沙发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颜懿看了眼那男人，直挺挺的躺着。

现在正是冬天，人死后不会臭的那么快，但和一个死人在同个屋檐下，还是有些怪恶心的。

颜懿看着尸体，闻着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臭味儿，吃着饼干。

女人听到细微的，像是小老鼠般的吃东西声音，说到：“你去把门关上，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吧。”

女人闭着眼，声音带着些许愉悦：“这栋楼不愧是市中心的海景房啊，感谢曾经住的都是老板们。”

“现在那些人恐怕已经融入了丧尸群体了吧。”女人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颜懿却在想，“万一他们都离开了？”

女人轻飘飘的吐出一句晦气，声音和呼吸声都轻了，像是因为疲惫，而陷入更深的睡眠。

客厅是大的，沙发也是大的。颜懿去把门关上，睡了另一个长沙发。

心随着城市的寂静，安静了下来。她感觉到有穿堂风进来，颜懿有些冷了。她翻身起来。

颜懿给她盖上被子：“你晚上有事叫我。”

“我能有什么事，管好你自己。”

女人喃喃道：“不过……我们住在13楼，会不会有的人从墙外爬上来？”

“不会。”

颜懿现在没学上，每天还是早出晚归的，除了找食物就是去观察这些人。

这些人是她的同类，同时也是竞争对手……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她不介意将这些人都吃掉，用于当做延长自己生命的保障。

知己知彼，她才能够安心。

颜懿一条腿屈起，躺在沙发上，眼睛却是睁着的，她的肚子有些饿，发出些许响声。

这样的声音，每晚都会静悄悄的响起。

这样平躺在沙发上，肚皮会更加贴紧，大约是因为。从来没有吃饱饭的缘故，这样躺平的时候肚子是微微凹陷下去的。她抚摸着肚子上那一层薄薄的肉，感觉手感不适。

今晚外面的月亮很大，没有灯也能看到。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夜晚。

那时候她和爸爸妈妈出去野营，月亮很大，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乡野间的星星似乎也更亮一点，将黑色的夜幕点缀，她在星空里寻找北斗七星。

她的手指在天空中比划出弯钩，爸爸捏住她的手，让她不要拿手指着月亮，不然晚上会被月亮割耳朵。她听了之后，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拿手去指月亮，她每天都期待地摸摸耳朵。美滋滋的等月亮割耳朵。

结果没几天就发现耳朵后面长了一块伤疤。

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大约是睡前想着什么，所以她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

梦里她无忧无虑，不用困扰温饱，也不用担心未来。

颜懿是被饿醒的，她睁眼一看，外面天色早已经大亮，她第一次因为梦境而在床上赖床，闭眼又继续回味了一下梦境。

今天又要出去寻找食物。如果能进到内环区就好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那边生活怎么样，但外面的人总是想进去的。

她看到内环区开始设立关卡，过滤外面的人。内环区的要求很高，就算没有异能，也要有一定的力量。

颜懿沉默地收拾着自己，她早已经做好了留在外城的准备。但内环区，她还是要去试一试，万一，她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就能将人带进去呢？

她起床把自己收拾利索，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楼下。

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晃荡了。

内环区在城市老城一块儿，那边开发并没有新区这边完善，但有许多被老一辈开垦出来的荒地。

高楼将颜懿的视线阻挡，她也从中选了好几栋大楼。她其实对这些楼没什么具体的想法，但既然是换地方住，那就换个对方喜欢的。

十三楼也还好，除了让她不那么顶饿外，也还是清静的。

颜懿将她确定的几栋楼的位置记住，然后看向还在睡的女人。

“起来了，吃了东西我们就搬家。”

一般她起来的时候，对方就会被她的响动惊醒，然后再说上一句“都末世了，还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

末世后，颜懿变得沉默寡言，可能因为再也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又或者是没必要再说更多的废话博取同情。

在这个只靠拳头说话的当下，她更喜欢最简单的方式表达意愿。

颜懿不是个喜欢表述自己的人，但那个女人却不同。

颜懿从她的口中知道她上过大学，被渣男骗了身体，她当时本来想当网红，结果因为生孩子的事，也被暂时搁置了。

家里人本来都接纳了孩子，她也在家休学生产，但总有些人喜欢非议别人家的私事，问及孩子的父亲，问她的对象，问什么时候结婚，问一切戳人伤口上的事。

后来她带着孩子搬了出去，开始做美妆博主。家里还算有几分钱，她又觉得靠技术好像有些太难了，如果擦边的话钱会来得更快些。

女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到她的孩子没能熬过第一轮的末世到来。

颜懿年龄太小，三观的树立在及其不正常的环境下，对女人的过去也稍显漠视。

她只知道，自己得养着对方。她们是一体的。

颜懿想着自己还能从哪里找到食物，如果进不去内环区，难道真的要去其他区看看？要徒步吗？她又不会开车，还是说，要把女人留在这里。

她并不会动脑子来判断未来，仅仅只靠直觉。她觉得还是听女人的话比较好。

只是她等了许久，对方都不见醒。

女人往日看着懒散，也还是警惕的。但今天却一反常态。

颜懿走过去，还没说话，就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多了另一种色彩红色。

大滩红色的血迹落在地面，因为地面温度低，已经凝成一块胶状物。茶几挡住了那一片血迹。

颜懿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怕有些难以忍受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她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嗓子是卡了东西，无法出声。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对方露在外面的脸颊，像她以前无数次碰过的那样，冷了。

冰冷得厉害。

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与这个世界同等的温度。

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成为了这个世界里最普通的一块死物。

她的脑子反应慢了半拍，半晌后，才注意到一个细节，

对方好像好几个月都没有来过月经。

女人每次都会说，来月经好麻烦，吃都吃不饱了，还要流那么多血。

不过每次女人都会安慰颜懿，这都是废血，流点儿身体更健康。

颜懿每次都会纠正她，说：“经期流的血，从来都不是废血，这个时候的女人也很脆弱，稍微大出血，人就会没命。”

这是妈妈跟她说的。

妈妈还跟她说，除非绝经，或者怀孕，月经才会不来。

这时候，女人就会非常不耐烦地说：“嗯嗯嗯，好好好，你真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此刻，

颜懿麻木着表情，她不再多想，她拿出了自己带回来的那半包饼干，送到了女人的嘴里。

但女人的唇瓣已经干涸。

下章回归正常时间线！

虽然我什么都没，写出来hhh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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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番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