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钱三娘估摸天色到了沈宵下学的时间,点起炊炉烧锅做饭。

拿着蚂蚱和沈亭玩的不亦乐乎的青禾记着自己刚来时手足无措的面对灶台的糟心心情,知道再过几年沈家或许被征兵征的七零八落,或许举家搬迁,谁也猜不到自己和沈家人会不会有失散的时候。

摩拳擦掌进了厨房,誓要学会怎么做饭,等她真和沈家人失散了也不会饿着自己。

钱三娘找到火镰火石,双手用力一擦,冒出火星落到火绒上来,钱三娘眼疾手快送进灶里铺在木柴上的茅草上,闪着微小的火苗一沾上茅草瞬间燃起了火焰,钱三娘抓着茅草底端又往里塞了塞,慢慢点燃木柴,上面的锅炉冒着白汽儿,温度一截截的升高。

青禾仔细观察觉得并不是很难,自信满满的我上我也行,从钱三娘那儿拿来火镰火石,照着她的样子用力一擦,结果啥也没有。青禾不信邪的非要再试,依然没有火星冒出。

“小妹你力气太小了,还是我来吧。”钱三娘湿润润的手搁衣服一抹走过来接过青禾手中的火镰,家里素来娇惯她,略重的活都不舍得让她碰,更何况是生火这种需要力气的事。

青禾皱着脸,深深感受到了火镰对她们力气小的人的险恶用心,想念火柴,想念打火机。青禾垂头丧气,这也太不友好了,诶,等等,青禾低沉的脸色倏地明媚起来,打火机她是没可能了,但火柴也不是不能梦一个,再怎么样也比火镰省力啊。

感谢她有一个爱看小说又喜欢刨根究底的好友,好奇古代的火柴是什么样的特地去找了找,在她耳边叨叨,苦口婆心的劝她万一随大流穿越了她还不至于连火都不会生。

实际上也是如此,要不是火镰在她手上实在无用,她还不准能想得起来这茬。

火柴的事情在她脑中转了一圈,打算找个时间试一试。

乖巧的把手中火镰交给钱三娘,帮着她择菜。

沈宵一进门青禾就听到了声音,她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再说她哪里能心安理得让嫂嫂一个人在厨房自己跑出玩,老实在火炉前盯火加柴,只是叫她一直待在厨房委实有些为难她,好在钱三娘并不指望她能做事,起锅烧菜的空闲随手擦了把汗,找个由头打发青禾出去了。

青禾不知她是嫌她碍事让她出去的,笑嘻嘻的说了两句甜蜜话乐滋滋的去找沈宵了。

沈宵被小表弟拉去后院挑小兔子,这才知道他怀里的兔子是怎么来的,看着眼前相当精致的竹笼不免纳闷是哪儿来的,沈家就没有擅长编织的,除了他爹做木匠活勉强沾上个边。

青禾洗干净乌黑的手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在后院找到沈宵,顺带发现了她家崧宝,谁成想他居然横跨村子去找他表兄了。

他那小短腿得走多久啊,青禾在心里默默计算距离,崧宝厉害啊,这起码走了有近半个时辰吧,要不今晚烧点热水给他泡泡脚?小孩儿能泡脚不,应该能吧。

这段日子青禾对这个乖乖巧巧又不闹腾的孩子是真上心了,虽然有时冷不丁会冒出沈崧乖的过分,想让他和沈亭学学的想法,但满地乱爬的沈亭一出现,青禾的这一想法立刻就被掐灭了。

还是别了吧,要是照顾沈亭她能少十年寿命不是闹着玩的,她的人生一定会晦暗无光的。

青禾脚步加快,从沈宵手里接过沈崧,“啪叽”一个亲吻亲在沈崧脑门上,对着沈崧就来了个举了跟没举差不多的举高高。

沈崧平生何曾见过如青禾般放浪的人,一见面就亲人脑袋,沈崧涨红了脸,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又愤愤闭上了嘴。

下次,下次一定要躲开!

青禾脸对着崧宝蹭蹭,蹭到中途浑身僵硬,缓缓的,像年久失修的织布机似的,一顿一顿的转头,沈崧仿佛能听到身上人转头发出的吱呀声。

原身不喜欢沈崧,那自己刚才……

她做了什么啊!你就不能等沈宵走了再说吗,你差这点时间吗,青禾内心发疯,一脸淡定。

全身僵硬的人是谁呀,不知道呢。

只有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想通的青禾相当镇定,眼神相当慌乱。

谁懂啊,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沈宵确实觉得尴尬,他和小姑的相处不多,但他记忆中小姑似乎对表弟并不好,刚刚是他眼花了吗?

沈宵宁愿承认自己眼花,也不想承认是真的,主要是他真没见过这样热情的阿母啊。

钱三娘温柔内敛,关心风格就不是大开大合的,属于细水长流,浸润无声的那种。在他仅有的人生中见过的其他人的阿母或严厉或急躁或漠然,唯独没有见过小姑这样的,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难道真是他记错了?

青禾在涉及到安危时是有几分急智的,在准确捕捉到沈宵眼里的动摇时,她把话题翻了过去:“小姑今日刚巧发现了一窝兔子,正好你们兄妹四人一人一只,喂奶的兔子我也带回来了,你挑一只?”

沈宵打小就聪明,不然溪濂先生不会想要收他做学生,小姑想要略过方才不稳重的行为的迫切之意自然瞒不过他。

再说沈宵又不是脑洞大开,喜欢谈论神鬼之事的人,仅凭这点如何能把思绪放到小姑不是自家小姑,知道这点的沈崧不可能往外说,沈家人只会认为女儿/小妹/小姑这段时日的变化是出于认识到自己错误改变的。

沈宵只当小姑不好意思,顺理成章随着她的话走。

在几只兔子中随意选了一只当中最安静的,道了声谢和她说起让沈崧上学的事。

“二郎生性聪慧,先生有意让二郎入学,不知小姑是怎么想的?”

“读书,那很好啊,不过崧宝这个年纪会不会太小了,才三岁呢。”

青禾适应良好,低下头打量小孩儿身高,疑心他这个年纪上学太早得不到充足的睡眠,以后会长不高。

当然她也不是独断专权的**性父母,很民主的询问沈崧自己的意见。

沈崧再一次的感受到她与沈怀的不同之处,青禾自信昂扬,偶尔对自己有所怀疑却绝不会沉溺其中,主打的就是绝不内耗,很容易让人感受到她是在一个不缺爱的氛围中长大的。

性情随和,不会贸然专横的代替别人下决定,即使那人是她的晚辈。

沈怀心有大志,三分聪明,七分愚蠢,只顾自己利益所得,并不会顾念他人心情如何,对自己有多少好处。她固然重视家人,但与她汲汲以求的利益相比,她永远会选择后者。

为了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她可以让自己变得讨人欢心,用她那张春云之貌获得自己想要的,对不重要的人漠视无情,哪里会抽出心思关心,更遑论他这个令他厌恶的孩子。

前世沈崧虽然跟着主家郎君候在屋外偷偷听了先生讲课,可毕竟隔着一层,后来他看书时一字一句看得异常艰难,硬是一点一点把那些艰深晦涩又实在必要的书给啃了下来。

重来一世有机会去学堂念书可以说是弥补了他幼时的遗憾了。

沈崧今日去学堂未尝没有这个想法,只要青禾同意,沈家就没有阻拦的人。

摸透了青禾性格的沈崧无所畏惧,坦荡又渴望的表现出对学堂的向往之情。

get到意思的青禾砸吧砸吧嘴,行吧,小孩自己同意了她瞎发表啥意见,让他自由成长吧。

唯独一点,青禾一脸正色,十分明确的表示,“老师叫家长的话你可别叫我,记得叫,唔,叫你舅舅去吧。”

死贫道不死道友,她可不想去听老师的大道理。

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事情交代的沈崧:“……”

听到小姑说话的沈宵:“……”

也行吧,好歹同意了不是。

“光我同意也没用啊,这事关键得看你大父大母同不同意。”青禾自认考虑周到的提醒二人,殊不知最大的关卡卡在她这里。

最难解决的人同意了,剩下的不用多说也会同意。

沈家在村子甚至在整个县里都称得上富裕,只是不知道当初搬来攸县的沈家阿父的阿母,青禾大母是怎么想的,放着县里不住,跑来不甚方便的村子,唯一可提的是村子后接着一座山,听人说没什么危险,翻过去邻着另一个县,但哪户正经人家官道不走要去爬山,这不是又累又讨不着好吗,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提了。

有些门路的沈家阿父知道村里前几年来的先生不是一般人,倒也没想着去攀关系。听人开了个学堂,把家里孩子送去学上几分就很了不得了。

他家又不缺那点束脩,听到沈崧想去上学,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着阻拦。

沈宵难得促狭的朝沈崧眨眨眼,沈崧最担心的拦路虎解决了,不出意外,过几日去学堂的人就从他一人变成两人了。

晚饭时候沈宵轻描淡写的在餐桌上提出了沈崧上学的事情,青禾微微直起身子,打算在其他人反对的时候说上几句,结果沈家阿父点点头,约定好日子去找溪濂先生后就完了。

青禾四顾茫然,刚刚如临大敌的我好像小丑啊,以为是场硬仗,结果连火花都没有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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