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死因4

雷声石破天惊,风雨交加,万草低伏,凉意渗透到骨缝里。

身后的凶兽戚戚哀鸣,每一声低吼都带动脚下震颤,恍然间天旋地转。远远的,另一声更加惊惧悲伤的幼兽吼声应和着妈妈每一声呼唤,逐渐逼近。

更远处,山洪倾泻,巨石滚落,仿佛沉闷的鼓点击破鼓面。

唯有二人之间寂静如死。

凌衣唇瓣微张,雨水灌入胃里,冰冷冷地发沉。追问卡在嗓子眼,几乎令他窒息。

小闻盯着他,眼白蹦出条条血丝,像被晒干的死鱼。

吼声又一次响起,更近了。

母兽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

凌衣不得不分出一缕余光瞥向身后,挥手甩开剑刃,不过两秒,那剑又刺了上来!!

“你,该死。”

他险险避开,微不可闻的声音滑过耳畔,他抬手钳住对方的腕部,张嘴,却无言以对。

泪珠混在雨水里,大颗大颗滚落。

不等他有所反应,小闻侧身一肘袭来,直攻面门。他连连仰头,鼻尖与对方擦过,苦香袭人。浑身发软,眼泪不止,十分勉强地接下对方密集攻击,且战且退,逼至山崖。

“到底是为什么?小闻?”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能不能待会再……”

他一遍遍茫然询问,肩膀被刺,腹部被踹,口中涌出的热流与刚才吼声震出的鼻血涌在一起,糊了半张脸,声色嘶哑,转为苦苦哀求:

“小闻,我要掉下去了……”

“让我做完这些事再去死可不可以……”

“求求你,小闻,我会如你所愿的,等我几天可以吗……”

脚后跟悬置空中,几粒石块掉落,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僵住。

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远处草药蓝光盈盈,刀剑雪亮迫人,一瞬划破他的胸口,他忍痛抓住对方的手,一拧,一转。咔嚓一声,对方连忙松手后退,他才有机会向前。不能再躲下去了,无论如何,他这次不能再抛下月魑不管!

情人吻,燕绝,慕容,月魑,小青……他一定会做完所有事!

小闻不善武力,他平日若想控制对方甚至不用出手,只当玩玩打打。只是现在他精力耗竭,手脚发颤,最初几下竟也打得有来有回,手上脸上又添几道新伤。

但终究,小闻的剑术武功,是他手把手教的。

对方每一次出手,他都心中明镜,洞若观火。即便硬碰硬没法抵抗对方的力气,他也了如指掌每次动作最薄弱的防御点在何处。无需用力,只需脚尖一挑,又或手腕一翻,轻易瓦解,刁钻攻击。

变成小闻节节败退,唇角溢血,却始终拿着剑不肯放弃。他双眸通红,面无人色,像是被掏空的傀儡,凌衣愈发手脚绵软,却咬碎后槽牙也不能停下。他要把人彻底打晕,在两只麒麟汇合以前。必须尽快!只有这样,才能——

他一跃而起,打算彻底踢飞对方的长剑。

但在高处,在黑暗中,他才第一次看见对方眼底隐约的白月牙。

这是……月隐族的标志……

噗——

凌衣如断翅的鸟坠落,一剑穿透了他的腹部。他身体发颤,握住剑身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不倒下,却仍挣扎着往前走,剑捅得更深。

“对……对不起……小闻……”

他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感官里,连腰腹这个部位都消失了。他只是不停地往前挣:“对不起,小闻,你听我说,小闻。我那时候失控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小闻,我会去死的,我会去地下给他们赔罪,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眼泪决堤,血如泉涌,雨水、血花和眼泪,糊成了调色盘,声音哽咽得听不分明,只觉得是无数声“对不起”缠绕在一起,一声比一声沉落一截。余闻切没有让他闭嘴,那张脸没有血色,也没有表情。雨血泪同样泥泞了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唇齿。凌衣一寸一寸地往前挪,雨水,血水,泪水,像要把两个人湿透,溶烂,搅和在一起。他终于听见小闻轻声道:“有用吗?”

“你现在就去死,凌衣。”

凌衣无法再进一步了。

雨幕如瀑布,要把他身上的血都冲到地里去了。他头晕目眩,空气出多进少,摇摇晃晃地扭头。

幼兽正哀哀叫唤着扑进雌兽胸下,亲昵蹭咬,呜呜哭泣,抬起自己受伤的前腿向妈妈撒娇乞怜。雌兽喉中低吟,舔舐子女,随即看向凌衣,缓缓张嘴。

一团强烈的光团在他嘴中凝聚。她身旁的小兽亦有样学样,张开嘴,凝出一团更加刺眼的光芒。

凌衣瞳孔一缩,下意识道:“小心!!”

惊雷炸响。

他一把推开余闻切,光波轰来,照亮小闻仍旧没有表情的脸。

他的力气和血一起流失了,根本没能推倒对方。情急之下,他扑了上去。光波擦着他的后脑勺轰进空气,他身后发热,前胸发冷。

小闻忘了移剑。

一节雪亮的薄刃穿透胸口,鲜血淋漓滴落。

“对不起……”凌衣扶着小闻的肩,瞳孔逐渐涣散,又被强吊着一口气聚拢视线,再次涣散,再次聚拢,如星星闪烁:“对不起……我……我欠你的,还,还不清了……”

他瘫软的身体一点点矮下去,脸色甚至瞳孔都开始泛白。不知哪来的力,手经过胸口,向后一扬,血滴仍旧精准无误地飞到龙血渊上,骤然红光大放,结界再次铺开。

“救救他……求你……”

“他……他救过你……”

他的手亦滑了下去,灰色的瞳孔看向小闻,亮光最后拼尽全力地闪烁了一下,灭了。

瞳孔变成一滩死灰。

余闻切呆滞地盯着。

一直以来挡在身前巍然不动的保护神缓缓跪下,满山的风雨越过对方,朝他扑面而来。

“那不是情人吻……”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

凌衣已经重重摔进地里,但他的双手仍失神地抬在半空,妄图接住一个没想倒进他怀里的人。

“那是断魂草,凌衣……”

据说,人死前最后丧失的是听觉。

凌衣朦朦胧胧的听见了这句话,却又像是听见了别的声音。眼前浓稠的漆黑里,一点点亮起了微弱的金光……

“林部长真的太帅了!!!卧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还厉害的男人?!”

“哇小凌小凌!快拍啊凌神来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月魑的新闻发布会,林部长和凌衣同时出席,空前热闹。宽阔的宴会厅人满为患,连每张椅子上都要站两三个人。无数长枪短炮对着台上的青年,此人却没有半分镜头意识,嘴巴撅成尖角向上的括号,闷闷不乐的委屈样子,像只刚被叫起床的小猫,还在闹脾气。

“近两个月以来,我以月魑行核成员的身份清除了一万多只怪物感谢各位的厚爱和支持,月魑行核存在的意义正是希望让所有居民都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请大家相信我会继续和月魑一起努力下去,为了我们的目标而战斗。”

说话也赶赶的,生怕让人多听两秒。一众大记者的快门键摁得快要飙火星,难以捕捉凌衣飞快下台的身影。

终于背完了!!

谁也想不到,这张臭脸下心跳如雷,小鹿乱撞,脸颊烫的可以煎蛋。

但因为提前吃了凉身散,他再害羞,皮肤也不会变红。外人看来,他的脸始终白净软嫩,粉雕玉琢。只是他一紧张就绷紧嘴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像甩脸子。

他不是故意的,他也在镜子前练过很多次笑容,可只要一上台,就又是这幅死样子。

他想过,如果大家因此不开心,他就再戴上面具,或者再也不上台露面了。但是,大家好像每次都很开心。他这么难看的脸色,也要骗他转个身扭个头,闪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隔天新闻报纸上就都是他这幅臭脸,看着就讨厌,群众留言都说他发脾气,他真的没有发脾气QAQ……

“小凌小凌!!往姐姐这边看一眼!!”

“凌神!凌神!!我有个问题!”

“小凌队长!留步!等一下等一下!”

这次大家又喊他,他就不理了!

凌衣抿着嘴快马加鞭地顺拐下台,但在离台阶最后几步之遥,一道女声顽强地杀过千军万马,刺了出来——

“凌队长!”

“可以额外问您一个问题吗?”

一个娇小少女从重重人墙中挤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前,衣服也被挤压拉扯得有些凌乱。凌衣本想加速逃跑的心由此软了一瞬,看向台下。

林哥脸上挂着温柔浅笑,正与人交谈甚欢,却还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抬眸,点头,笑意加深。

是鼓励。

凌衣有些生涩的微笑起来:“您说吧。”

女记者喜出望外,凌队长很少回答额外的问题,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请问,您对最近燕绝屠村的事怎么看?”

可惜,她只是个娱乐记者,也问不出什么很严肃,很有价值的问题。

但凌队长的反应,太有价值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顿时噪音如蝗虫过境,宛如鬣狗群兴奋地围过来,疯狂捕捉凌衣每一秒的表情。

他的脸白了一瞬,林哥的声音自发回荡脑海:“如果他们问你关于燕绝的问题,一律说不知道就好了。”

“记住了吗,凌衣?”

林哥总是这样神机妙算。太好了。如果这样的问题突然被抛给他,他肯定会乱套的。还好,只要按照林哥说的做就好了……他不知道,他也确实不知道。

即便心中肯定,眸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台下。林哥已经结束了交谈,面朝他,唇角浅笑,绿意温柔。

是鼓励。

“我……”

他按照计划启唇,却看见满场各异的笑容。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每个人的脸都不一样,嘴不一样,牙齿不一样,笑也不一样。

可……又这般相似。

不屑,讥讽,厌恶,无语……

他胸口仿佛被重锤砸过,声音不受控制,脱口:“我觉得,不是他。”

“咦?”

台下响起小声的一片浪潮,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那些不屑讥讽一瞬全都化为了激动好奇,长枪短炮对准凌衣的脸。那张脸仍旧雪白,恍若明月清辉,洒进宴会厅遍地红绸。

凌衣攥紧了发颤的指节,一丝目光都不敢偏向台下。他后悔了,他好后悔,他为什么不听林哥的话……但是,但是,他得说下去!

“可能,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舆论让他不敢出来解释,或者是认为解释了也没有人相信……但是,如果他愿意解释,我相信他。”他垂下脑袋,右侧台下的目光如烙铁般哽在喉头,声音却依旧继续:“如果他害怕遭到追杀……来找我吧,燕绝!我可以帮你解释,我也有能力保护你。如果有人在你解释或者承认之前杀死你,我会替你报仇!”

话音落下,他抬起头。必须抬起,因为这句是警告。如果有人在燕绝出面解释之前就杀了燕绝,他不会忘记今天的话,他会追究到底。

一眼扫过千张面孔,他方才急急收回目光,转头的刹那冷冽神情骤变胆怯猫咪,羞愧不安地看向林折雪。

林哥笑容如故,只是眼神渐渐变得他看不懂。

等他下台,尚未有勇气开口道歉,对方已经先揽住了他的肩:“你太心软了,凌衣。”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见林哥如此叹息了。

下一秒对方便又语气上扬:“算了,不想了,哥带你去吃大餐~”

就像无事发生。

林哥还是带他去了之前说好的餐馆,点了一桌美味佳肴,好吃好吃,都是他爱吃的菜!

他已经很久没和林哥出来一起吃大餐了!

他好兴奋,嘴巴塞的鼓鼓囊囊,舀起一勺虾仁喂给林折雪:“林咕咕,吃……”

林折雪微微启唇,含住一颗虾仁卷进唇齿,分明也嚼着东西,吐字却仍是那般清晰“凌衣,累了吧?”

凌衣摇头如拨浪鼓。

林哥摸摸他的脑袋:“下周的任务,我打算分给姬雪兔他们做,你在家好好休息。”

不是商量的语气,凌衣顿了下,点点头。

反正就算不是他的任务,他也可以帮着雪兔姐——

“不许插手别人的事。”

林折雪仿佛有读心术,揉乱他的头发:“就在家好好睡觉,我也许还有别的事,会临时交给你。”

“我不用睡——”

“不听我的话了?”

凌衣立马摇头,乖乖道:“好,我在家好好睡觉。”

他最听林折雪的话,在家呼呼大睡了三天三夜,不是睡觉就是看手机,一边看手机一边吃薯片,放松的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三天下来的确神清气爽,只是第四天着实有些睡不着了。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去找林哥玩。

办公室里没有人,林哥又在外面忙任务。他收拾干净房间,然后在椅子上乖乖坐了很久,小心翼翼地翻了翻林哥的书,又扑到林哥床上。林哥的床好香,和他的床香味不一样,是竹子的清香,好闻。他抱着被子蹭一蹭,在被子里正打着滚,林哥回来了。

啪嗒一声,白光照亮房间,他唰地一下坐直了身:“林,林哥哥……”

根本藏不住窘迫。

林哥噗嗤笑了声,眼底倦色如潮水消退,尽数化柔情:“安心睡吧,我拿个东西就走。”

“你又要走了吗?”

凌衣着急下床,趔趄两步跑到了林折雪身前:“去忙什么?我可以帮你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林折雪目光微顿,笑了:“凌衣不是在睡觉吗?”

凌衣摇头:“没有,早就睡不着了。”

“嗯……好吧。那凌衣可不可以帮我去月华城走一趟?”林折雪轻轻理顺他凌乱的发丝:“有样月魑的东西还落在那。我正打算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还给我。”

凌衣了然:“去把这件东西要回来,对吗?”

“也不一定要得回来……”林折雪若有所思道,笑着拍拍他的肩:“只要凌衣去把话带到就好啦~他们不愿意也不要勉强。别着急,别生气,别多留,别管他们说什么。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真记住啦?像上次一样怎么罚你?”

冷不丁又提到了上次的事,凌衣还以为这事揭过去了呢。他脸颊发烫,支吾一声“不会的”,低头溜了。

他要快去快回,这样就能帮林哥做更多任务了!

凌衣步伐如风,只不过没走多久,便遇上璟哥哥。璟哥哥听说他要去月华城,特意留他多交代了两句。告诉他月华城是月隐族的领地,又说起月隐族是全塔最强大长寿的种族之一。

许多曾与他们并列“之一”的种族都逐渐消逝在长河中,唯有人丁稀少神秘莫测的月隐族,几千年流传未曾断绝,未曾没落,甚至…·…没有一天跌出过塔顶。

他们始终在长生塔十层的月华城中定居,顶着神医、天使之名行走世间,起死人,肉白骨。

这些,凌衣都很清楚。别说他了,就是长生塔稍大一点的孩子,也不会不知道月隐。

但他的确快忘了月隐族和月魑从前的交际,还是璟哥哥提醒了他。

月魑精于制药,也苦心钻研于制药,一直都大力招收科研人才,曾以极大诚意邀请十余位月隐族人来月魑指点一二。

这些能人也不负月隐之盛名,短短数月便让月魑的制药技术突飞猛进。

可数月后,这些人却全部死在了一场制药意外里。

全部,葬身月魑。

连尸体都被暴走的妖兽吞噬得一干二净,月隐族人前来寻尸,月魑竟给不出一根寒毛。

十余人里有月隐的青年才俊,资深前辈,天才少女,博学药师……这些人,全都在月魑灰飞烟灭。

而且他们似乎坚信自己的族人绝不会让妖兽暴走,笃定是月魑杀人灭口不想让技术外传。纵使月魑迫于压力公开了当时所有技术和药方,仍旧不能打消月隐族人的疑心。

从此两方不相往来,月隐族人更加避世。埋葬了十几个月隐天才的试验区域也被林折雪封锁,还屡次传出闹鬼的消息。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林哥让他不要勉强。

“凌衣,别和他们起冲突。”

璟哥哥也是一样的嘱咐。临分别,还特意拿了一些草药宝石给他,让他提着礼物去,让人家更好接受些。

璟哥哥总是想得这般周到……

但他……他……

明明也再三告诫过自己要保持笑容,明明也始终牢记两位兄长的嘱咐,直到许多年后仍能一字不差的记起……

明明,他是个根本不会吵架的人。明明,他睡足三天,精力充沛,情绪稳定。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那一次,杀气淹没了他所有理智。他对那一夜毫无记忆,只记得闭眼前,是月隐族的老族长口水飞溅,手指发颤,指责林哥是个伪君子,刽子手。睁眼后,老族长的头被他提在手上,镰刀缓缓散作花瓣,随风掠过遍地尸骸。

月隐是长生塔最强的人类族群,不开二形态,凌衣杀不了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十年来只出现过两次,且每次都是被逼绝境才会救主的镰刀,会在那一晚凭空浮现。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连阿怜也沉睡。

他仰面望天,夜色静静流溢,双月悬空,一轮满月,一轮血月。红白光线在视网膜上交织,天罗地网,天罗地网。

“呜……”

一把锐利的光剑剖开眼皮,眼前一片茫茫。凌衣下意识抬手捂脸,肌肉牵扯,浑身剧痛排山倒海。他下意识蜷作一团,模糊的念头随着腹部的痛楚闪过:

这里……是天堂吗?

不,不对,他怎么可能上天堂呢……?

他痛得喉中呜咽,像中了兽夹的小兽,在地上蠕动了许久许久,才勉强完全睁开眼。

头顶烈日高悬,鸟鸣欢快。

网友:wuil小凌好像猫猫发脾气

林折雪:说我们凌衣像小猫,有眼光,点赞点赞。

凌衣:他说我发脾气……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林哥哥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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