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廊一片阴森。
我们踩在已经干涸的血迹里，借着楼道里的安全通道散发出来的一片绿光，看着朝两个方向延伸出去的凌乱的脚印。
红楼独栋，有两个出口，但是一个属于偏门，一个属于正门，顾冉我们当时下去挑选寝室铭牌找人的那扇门，就是正门。
面朝东方，迎着太阳。
虚假的太阳。
“大门朝西开，怪不得人挂得这么快，”我收回思绪，也没有着急，带着顾冉，站在门口定了一下，回头看去，长处了一口气，“走吧，没有违规。”
我们寝室的大门上贴着的纸张规则颇多，但是我看了又看，也是没有发现多余出来的纸条，还是四张纸，三张警告通知，还有一张寝室规则。
与我潜意识里面感觉的一样，处罚没有立刻下来，就是规则没有进行违反判定，毕竟如果细想起来，在此之前，巫月的异能和招式其实也是打击在寝室墙面上过。
要是有问题，估计我们的三次违规材料早就凑够了，还用得找我去搞机械活，去拆那蠢鸟的身体。
真是忙中不记事。
脑子饿得都不好使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规则的问题暂时是想通了那么一点，可是关于巫月的状况，那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鬼地方以前也这样么？”我百思无解，转头看向顾冉，借着幽绿的灯光观察着他好看的面相说道，“抽疯搞法，怎么看都是想弄死我们所有人。”
顾冉微微偏了脸，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心神萎靡，连带着肩膀都垮了下去。
鬼怪靠规则杀人，规则我不知道。
同伴靠武力值砍人，武力值我没有。
我站在508门口，借着那么一点绿光瞧着里面的样子，同时细数这自己有的，别人没的，还有别人有的，自己没的，想着想着便开始觉得人生无比荒凉。
现实晒干了沉默。
我对顾冉悲戚道：“我刚刚掐指一算，发现自己命数多舛，地球的太阳，估计是见不到了。”
我痛心疾首，假装唏嘘两声，伸手揽过他的腰，头歪过去，不轻不重地顶了他的脑袋一下。
如此痛苦。
占个便宜。
开心一下。
2
“不会的，”顾冉的腰绷了一下，手抬了抬，没有把我推开，而是就这么与我同时站在在508寝室的门口，他安静地张口，声音不大，“异域中场停滞的规则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过了新生大会，第一场试炼便结束了。”
我眯了下眼睛，砸吧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那你跟我回家，”我拖了一下他的腰带，带着人一脚跨进了508的寝室内，不带他出言表示拒绝，我便继续说道，“我爹不讲武德，背后阴我，知道这件事情后打了我一顿，让我带着礼物去上门道歉跟你道歉。”
我弯了弯眼睛，拉开了与顾冉只见的距离，然后半低了视线，看着他的脸说道：“你呢？需要我道歉么？”
顾冉并不说话。
他沉默着，蹭了蹭自己的领口，将脸埋进了衣领里，看起来像是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了。
这副样子，真的让我很难把他和之前那个出手果断，干净利落的顾冉联系起来。
矛盾感撕扯着兴趣，让我开始好奇这个人心中对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
只可惜，现在环境，根本不适合去纠结和询问这些问题。
所以，非得先把人骗到地球上去再说。
自己的地盘，不管干什么都能方便些是不是。
我抿嘴，舌尖滚了一下藏在口中，顶了顶牙床，感觉喉头干涩发痒。
3
我又想咬他
但是不行。
得转移注意力。
4
我颇为艰难地挪了视线，快行两步，迈过门槛，走进了508的寝室内部。
顾冉紧随其后。
5
寝室的铜制大门，在我们走进寝室以后，轰然闭合。
顾冉手中长刀一闪，回头望了过去。
“没事，”我没有回头，两步走到里侧靠窗的一个衣柜的大门前，招呼顾冉过来说道，“你先过来看。”
顾冉收了刀，默了一瞬，抬起脚，也跟着走了过来。
“门外，”站在我右手边说道，“刚刚有东西。”
6
我知道门外有东西。
【灰色规则】这个属于潜行者身份的伴生技能，在获得升级强化以后，我便能够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比如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巫月身上的那团东西。
比如刚刚在门后将门推上的东西。
也比如，此刻隐藏在留有一条缝的柜门里，伸出无数根触手，扒在柜门上，对着我和顾冉探头探脑的东西。
7
我们踩着满屋的鲜血和尸块靠近，在柜门的边缘，却又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步。
顾冉再度抽出了长刀，隐在碎发底下的视线并不算明显，但是待在他身边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盯着这个衣柜。
“你们的异能，是都能感知到危险么？”我有些好奇，因此也没有着急出手探查，而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问他，“卫南城在我看见巫月不对劲的时候，就不在床上，我当时还在想他去哪里了，不过现在看你这个样子综合来说，倒像是感受到危险以后率先藏匿了起来。”
那小子，虽然有时候愚不可及，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真的是鬼精鬼精的。
照此来看，或许我之前的担心根本就都是多余的。
他们这群人警觉性都很强，有一个算一个的狡猾，一开始就算不通规则导致了第一次伤亡的数量过分飙升，但是等余下来一看，剩下的人，几乎全部都是有些能够保命自救的本事。
规则和空间虽然约束了他们本身的大部分异能，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他们的异能就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在这场以秘境试炼为名头的大型真人逃亡升级游戏里，他们的现在的水平，应付这些基础级的怪物，看起来就算危险也并不足以致命。
也就是说，经过辅导员挑选和规则淘汰以后剩下的这群人，除了我本身以外，只要他们自己不去触犯孔洞所颁布公告上面的应实性规则，就根本不会遭遇什么特别巨大的生命危险。
只可惜，这看起来好像是特别的优待，但是扒到根本，却是致命的危险。
新手期叫人放松警惕，着实是资本家们代表性的恶毒算计。
把人骗进来杀的行径，对于我来说实在是说不上陌生。
毕竟从我多年的游戏经验来看，制作者即收割者。
那群代表性人物，既然能够开头让利，就是绝对不会让人也在后续中尾部过得那么轻松的。
“不是异能。”
顾冉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看着他眯起眼睛，手臂肌肉鼓动，长腿后撤一步，刀锋一转，朝着柜门半开的缝隙就刺了过去。
生锈的衣柜大门猛得弹开，撞在两床之间支撑着上床的床柱上，发出轰得一声。
与此同时，一人高的衣柜内部，涌动挣扎着翻滚出一圈浓重的黑雾，像是粘稠的史莱姆，被突然的外力撕扯变形，却又没办法彻底逃离和反抗。
“是本能。”
“什么？”
我甚至还没能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顾冉便已经一手擒住我的肩膀，拉着我往后退出半步。
他在轻声补全之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以后，右手空出的手腕一翻，一条大概有两米长，横截面直径两厘米粗细左右的铁棍径直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我带着满心满眼放大的懵逼，被他扯着再测蹬蹬后撤出几步，一下子装上了对面床下的铁质桌面上。
卧槽……
老子的腰。
简直是趁机报复顺便想要谋财害命。
我龇牙咧嘴，扶着腰起身站直身体，面前恍惚了一阵以后便抬起眼睛去追顾冉的身影。
他测对着我，铁质的棍子垂直立起，下达地板，上面直指屋顶，我瞧着，看着他上衣原本层层叠叠又破破烂烂的领子，不知道被他扯落了下来。
此刻正捆在棍子的顶端。
看起来特别像是一个手杆加长的特制火把。
是在顶着什么东西吗？
我反应了一下，想起了他说的本能，不由得皱了皱眉，结果在这个空隙里，却发现自己因为刚刚撞的那一下，现在视线模糊得厉害，满眼都是金星，金星的周围还都飞舞着小蜜蜂。
我暗骂一声，不得已，使劲晃了晃头，又闭了闭眼睛，然后才复又抬起头，看向屋顶。
我：……
天爷啊——
那是什么？
8
呕。
救命。
呕。
该死的顾冉。
9
我收回视线，决定排除专业选项，上大学绝对不选医学，我缓了一会儿，勉强止住恶心，正撩起眼睛，入目，看见的就是顾冉平静的眼睛。
他丝毫不知我受了多么大的刺激，无知无觉无所谓地问我说，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我白着一张脸，想到了刚刚猝不及防撞进眼睛里的画面。
裸露的尸体，切割一半的脏器，还有零落在开膛破肚的肚皮外面，散落出来的肠子，此刻正悬空在寝室的床帘旁边。
这个尸体的主人口鼻溢血，眼睛瞪得老大，十分死不瞑目。
而我，格外幸运，抬头就能和他对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场景就跟刻画似的印在我的脑子里，我嘬紧了牙花子，上前拍了拍顾冉的肩膀：“往右边点，他就剩下半块的腰子快掉在你的头发上了。”
顾冉皱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往右挪了半步。
很好，跑偏了。
看来没有参照物就是不行。
顾冉这一步挪的，离了狼窝又进虎穴，他一踏脚，站到了那尸体要掉不掉的半块心脏底下。
我吐出一口气，觉得这个话题不能深聊，还是换个方式吧。
如此想着，我冲他摆摆手，站在顾冉身边不远处闭上眼睛，使用了不久前空间给出的奖励——【背后的嘴】
在设定范围与对象以后，我重新睁开眼睛，然后看着他，调整出一个和善微笑，在顾冉茫然的神情里伸出两根手指，掐着他的下巴带着人抬头往上看。
顾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