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即将触地的那一刻。
没想到是卫南城拖住了我。
藏得还挺隐蔽。
“哥们儿,半夜爬床偷腥去了?”他贱嗖嗖地往我跟前一凑,话说的不入流,动作也是摸不着影子地带着我往后一扯,“下次别爬那杀神的床,把你掀下来都是轻的,没准一个不顺直接割了你。你肯定不知道,他那个人保守到简直非人类。”
“不能仗着他最近抽风不砍人你就为所欲为。”
卫南城语重心长的同时还能耳听八方,他抓着我的肩膀用力一按,躲过了头顶飞落得钢针,然后在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把扯起我的领子,带着我缩到了顾冉的床头与门墙边缘的空隙里。
“听到没有?”
我:……
槽点太多。
一时无从吐起。
我反手推了他一把,说道:“滚边去。”
卫南城挑眉憋笑:“该说不说,你是真倒霉。”
我呵呵一声,抬起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
床铺不够大,战场已经转移到寝室地面了。
但是比较悲催和无奈的是,寝室也不够大啊。
巫月行动有些迟缓,机械感特别鲜明,本来应该十分容易被制服才对,但是因为顾冉行动之间有所顾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看起来总像是拖着没下杀招,或者他下了下了杀招儿,但是因为效果实在不甚明显,所以眼瘸的我根本没看出来?
不应该。
“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说,“他和巫月是不是干过架,那场架打得也这么黏糊吗?”
“当然没有,当时两人都有分寸,”卫南城待在我身边,耳尖反应也快,迅速把我的话顶了回来,“现在……这里头明显有事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借着月光,让我去看顾冉的刀。
“看不清,”我眯起眼睛盯了半天,对自己的动态视力表示无奈,“找个近点的参照物看看得了。”
近点的参照物。
话音落地,我俩对视一眼,一同看向了之前那几乎贴着我的脑瓜皮射出去的飞针。
它排成一片,尖部没进去一节,此刻正□□挺地戳在柜门上。
针尖流光腐蚀殆尽,如果顾冉的刀与此刻的钢针一样,那么说明两件事。
一,顾冉武器上特别的异能现在可能没什么用。
二,巫月现在不是人。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卫南城不知道此刻想起了什么,突然自动跑偏了课题,插话说道,“违规三次会被辅导员带走。”
“那具体违规事项呢?我们违的是什么规则?”他说,“打架应该是不算,祸害那个破鸟算两次,那么还有一次呢?是什么?”
我们违规的材料到底是怎么凑够的。
我:……
好问题。
我吞了一口口水,看着此刻戳在柜门上面的一排钢针,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心如死灰。
2
还能是怎么凑材料。
我想。
那必然是因为顾大神拿飞刀戳铜门了啊。
3
三次违规由辅导员带走。
那么四次违规呢?
算不算对组织上权威性的一种不知死活的挑衅。
以显示我们几个格外刺头?
我与卫南城对视一眼,不再观察试探对面局势,而是不约而同地抬手去开寝室的大门。
“那个……他们,没说晚上不能出屋吧?”卫南城的手按在把手上,脑子突然回来了似的,静止着问我。
我心理也没底啊,关于具体的违规事项,我只试探出了两条,其余的有什么禁忌条件,我哪里去知道是什么。
“要不……”踩凳子看看?
我说。
4
我们两个不想貌相的怂蛋,当即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挪了凳子,立刻就准备上门。
卫南城负责给我掩护。
5
透过磨砂玻璃制的铜窗,我尽力瞧着外面去看。
谁知道门上面的违规处罚单没有看到,倒是意外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对面508,寝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打开了。
诶呦。
有东西搞事情。
6
“你看到什么了?”卫南城抬手挡掉扫过来的黑雾,看着这我从凳子上下来,一言不发地诧异道,“表情这么沉重?我们要死了?”
我摇摇头,沉默了一阵后扬声说道:“我想去对面看看。”
之前只看到从门缝里涌出的血迹和肉块,还有听巫月所说的辅导员绞杀里面没有带寝室名牌的人,但是具体真的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是不算太过清楚。
眼下的局势规则多变,在不能名目张胆地违背规则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最好的选择就是顺应规则。
而顺应规则的前提就是应该清楚的搞清规则,别的地方可以砸暂时不去理会,但是生活呆在寝室内,要是这么待着可真是很难得到休息。
况且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太相信会有什么人夜半作死,在走廊内不知禁忌或者自视甚高的游荡。
所以,最合理的推断和猜测,就是门内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比如……
如果我没有晚上突然醒过来,或者醒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的话,‘巫月’还会不会和我动手。
如果不会和我动手,那么‘它’惑人熟睡以后是准备做些什么呢?
到底是规则之外的游戏BUG,还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还是有其他生物。
而夜晚,就是他们活动生存的空间。
7
“叫那么大声,你嚎什么?我听得见,”卫南城扯了我一把,“半夜预备串寝,还大声喧哗,你想把宿管招来?”
我无奈,看着卫南城说道:“我没有在和你说话,而且,寝室文明守则,并没有禁止大声喧哗。”
“那也不行,”他皱眉道,“我们的目的是看自己有没有违规,而不是闲得蛋疼在这里节外生枝,你想死?”
“不想,”我叹了一口气,不得已认真解释道,“我就是想知道禁忌规则到底都是什么,这个世界明显是有规则约束的,既然是有规则约束,就不会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给我们一记暗手,可是这又没办法解释巫月的事情,所以我分析一圈,觉得我们可能还是有什么规则没有找到,并且触犯了这些规则。”
卫南城眉头拧得很深,看起来有所顾忌,我可以预见到,就说的这么几句话而已,他肯定还是不会同意我就这么出去的。
可是无所谓,本来我也没有征询他得意见。
我抬起头,目光循回过去,落在几乎是把战场固定在窗台边缘得那个人身上。
8
顾冉没有说话,手中得动作招式凌厉,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分心。
但是我就是知道。
他一定听到了我说的话,也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我觉得你很奇怪,”卫南城很快看出了我的固执和想法,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叹了一口气后表示,“简直是不可理喻。”
明明就在刚刚,你还在为出不出去看自己是不是违规了而犹豫不决,怎么现在就突然下定决心,想要去一死以证道坚了。
他不无讽刺地质疑我。
可是,那能一样吗?
查看违反规则的目的是为了事后的行动和补救,积极性是马后炮,成本核算是划不来,怎么能跟我去508寝室查询未知规则事项的收益做对比。
同样的危险系数,同样都是要出门,一个是为了善后,一个是为了预防,根本就不是一个逻辑和一个层级的好嘛。
他的城主是怎么当的?
靠扮蠢和发癫吗?
怪不得会跑到这个空间穿梭的秘境里面来,想来也不止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捆绑在一起的还有可能就是他在自己的世界上已经混不下去了。
一定是这样。
我懒得再和他解释,一摆手,止住他的话头,义正言辞地转移话题道:“因为我是个神经病,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世界,我是需要被强制关押的,我跟顾冉,就是在精神病院的床位上面不小心认识的,你不知道吧。”
卫南城转过头,不再纠结我的思绪和脑回路。
我十分满意。
他能如此成功地被我带偏,可见也不是对门外的鬼怪有太多的忌惮和思虑,更多的可能是厌恶后续可能引来的麻烦。而此时,见我转移了话头,便也十分迅速地借坡下驴,表现得对顾冉这个大神的过去与荒诞的异世旅行经历更加地感兴趣。
至少表面是这样。
至于这个兴趣是真是假……
不好说。
我挑挑眉,等着卫南城的后话。
他很快凑近过来,眨了眨眼,当即放下前嫌,挨过来捅了捅我的肩膀,顺便拉着我躲了一下扫过来的刀芒,特别八卦好事地说道:“展开讲讲。我对顾冉居然会受伤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宽的勒痕,究竟是怎么弄得,简直不可想象。”
卫南城想起来,心有余悸。
他拉着我先寻了一个看似安全的避难场所,示意环境不错,适合摸鱼八卦,分享秘密,让我赶紧交代,以后好稍作预防,免得陷入同样的境地。
我笑了一下,心思有些活络。
看来兴趣是真的。
碍于顾冉的淫威,想来他已经是把这些话憋好久了。
可是要说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
我在内心鄙视了他一下。
还卫城主呢。
处男。
唏嘘。
9
“那还能是怎么受伤的。”
我摸了摸鼻子,眼睛转了一圈,准备继续糊弄他说顾冉是磕床位上碰得,然后头昏眼花的时候又不小心把自己卷进了准备换洗的床单里,这才拧成了麻花,卷青了自己的手腕。
可是谁知道,我这编排好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什么时候。”
瞧瞧,疑问句说的都像是祈使句。
顾冉背对着我,在与巫月过招儿的空隙里出声反应,询问我什么时候去对面。
这小子。
果然时时刻刻都能分出心来听着我们说话。
我抬起眼,看着他的精瘦的腰身,在心底笑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你陪我去吗?”
顾冉又不说话了。
得,又得猜。
我扯了扯头发然后又打了个哈欠,精神不济地懒散表示:“最好是现在,你们什么时候能打完?我想睡觉。”
10
顾冉不再说话。
我撑着眼皮看他,只见他的右手横刀挡着巫月正扫过来的一片攻击,然后左右一挥,一圈流光闪现,他原本握在手里的长刀就那样不见了。
瞬息之间,变成了一把小巧平窄地小刀。
这是?
我眯着眼睛话没看清那是什么,就听见卫南城在我身后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是拆骨刀。”
听名字就不太对劲,瞧着就不是什么好刀。
我赶忙问道:“什么意思?”
卫南城不说话,手底下流光闪动,看起来准备动手。
11
这是又内讧了?
12
不行,我得向着顾冉。
13
就在我准备豁出小命,在这样一个近距离贴近危险源的情况下,提醒顾冉小心卫南城的时候,危险源突然说话了。
“掌心。”他说。
我:“什么?”
没人理我。
“手背。”卫南城继续说,“脚踝,足底,还有手腕。”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是顾冉却是在他所有的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便有了动作。
长刀横推格挡。
顾冉握着拆骨刀的手腕关节像是一个灵活玩具链接点,看起来三百六十度都能旋转。
他一面制住巫月的动作,防止过于锋利的刀身伤到她的要害,一面左右转腕平推,上下一闪,浓重的血味道便从狭窄的寝室内部空间迸发出来。
巫月的招式随着顾冉的动作卡壳,停顿,异能撤销,丧失,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彻底归于沉寂。
她嘶哑的叫喊,被顾冉横掌劈在喉珠上,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先治疗,”顾冉说,“她的能量并没有耗尽。”
先把皮肉伤治好,至于挑断的手筋和脚筋,等巫月本人醒过来再说。
他道。
14
我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睛瞪得老大,根本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绘我此刻的心情。
寝室安宁了,顾冉走过来,卫南城走过去。
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动做,脚步一顿,远着顾冉,撤了半步。
紧接着心里便是咯噔一声,突然加剧的心跳响动起来,混着飙升的肾上腺急速,好像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顾冉倒是沉静,他未觉有什么不对,神情沉静,看起来好像也是并不在意,他就只是看着我的眼睛,长刀背后收起,脸上带着溅出的血迹,问我说:“走么?”
直到此刻,我才清楚切直观地认识到,所谓的有史以来第一位玄冥星异世的通关者,杀伐决断,手段果决分明,心理素质强悍,这些卫南城堆砌在我脑海中的形容词,对标在顾冉这个人身上,究竟是有多么大的冲击力。
我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血都烧了起来。
“走,这就走,”我笑着,伸手过去,蹭掉他脸上的血,然后反手拖起顾冉的手腕。而他收起长刀,顺着我的力道走了过来,沉默且安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狠厉决断的样子,我推开门,带着他走在前面说道,“朕很需要爱卿护驾。”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