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开国大将军的未婚妻

谢君山属于仙界典型的武神作派,单细胞直线条。

往常遇到大事只要一紧张,难免盲目乐观、故作沉稳。

——说一山破罐子破摔、事后自己也拍脑袋后悔莫及的荒诞话。

但这次说“破罐子破摔”,的确算是一语双关了。

跟力量连神仙也不容小觑的魂息,甫一见面就装作一团和气粉饰太平,谈什么一起喝茶。

这个过于荒诞而让人直接忽视了荒诞的路子委实野得很。

——但刚好撞上了,效果很拔群,至少少女看起来没有生出什么新鲜怒气,只是一派柔和的好奇。

谢君山刚开始吧啦吧啦的时候,这位气质颇冷、望之令人如坠冰窖,绿衣华服的俏丽少女,神情看上去没有多大的起伏。

可谢君山和红袍都莫名一致感觉到——她虽然认真在听,但不妨碍她理解起谢君山的话来似乎颇为费力。

也难怪——

再高阶的魂息也不能像人跟神仙一样拥有完整的灵识。他们作为魂息,本来就是残缺的。

再说看他们在龙窠寺陈破的外壳下精心打理了一方世外桃源般的内核,深居不出的样子。

——恐怕除了这位身份存疑的少年,绿衣少女应该很多年都没听别人说话,更不要说同别人沟通交流了。

但听到“绿雪茶”时,少女的空洞木然倏地有了光。

她幽幽地指向一旁的少年,不甚熟练,操着结结巴巴的语气脆生生地说:“他……他也叫……绿雪。”

谢君山师徒二人很荒谬地感觉到了她言语间的兴奋。

一旁叫绿雪的少年本来是定定地看向谢君山这边,充满了审慎。但听到少女的话,迅速把头埋了下去,脸看起来黑了几个度。

绿雪似乎对这一系列互动很是不满,随着埋头黑脸,下一个动作便是轻轻松松就近拔起一棵十米左右高冠的树,狠狠掷在一旁。

——警告谢君山师徒二人的意味颇为明显。

饶是做了这些,绿雪防备心仍没有卸下一分,仍是警觉地定定看向师徒二人。

转身朝着少女暴躁而烦闷地怒吼:“你是脑袋长了窟窿吗???分不清轻重缓急是不是?就不怕别人来抓你?现在都虎狼环伺了你还告诉别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有什么作用?”

……

哈?原来在这位叫绿雪的少年眼里看来,我跟红袍师徒二人竟然等同于虎狼??他刚才竟然说“就不怕别人来抓你”,那他究竟是知道,还是对少女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

绿衣少女用没提灯笼,空出来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朝着少年温柔莞尔,好脾气地解释:“我的脑袋不是长了窟窿,是已经空了啊。”

——然后恍若未闻,仿佛沉浸在过去,用美好而破碎的调子开始回忆,这回倒总算不结巴了。

“有一年冬天的时候,一个下雪天里,我在寺外捡到一个七八岁年纪,穿着绿色葛衣的孩子,他力气很大,就跟战将军当年一样。他没有父母,我收养了他,给他取名叫绿雪……”

除了脸色过于苍白,手上提的灯笼过于诡异,看起来竟跟一个性子柔婉的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

“黎黛姐姐,绿雪这个名儿,你这样叫我就可以了,不用知会旁人。我告诉过你的,我本名不叫这个。”

绿雪对刚才直言对方脑袋长窟窿一事后知后觉感觉内疚,泄了气,脸色有些凝重。

谢君山满脸愕然,心头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联想——

他称呼她为黎黛姐姐,那黎黛应该是这个魂息人间的名字了。但她为啥跟别的魂息不太一样,有善心好好地养大人间的孩子不说,看起来还挺好相处,情绪挺稳定的。

……对了。她刚才提战将军,莫非这么巧,会不会正好是天心国跟开国皇帝羁绊很深那位那位大将军?

“力气很大的战将军???是不是个子很高,有近一米九左右,小麦色皮肤,右颈处有一道极淡但很明显的疤痕?”红袍脱离了师尊在前方用身形给他筑的一道保护,蹲久了,歪歪地站了起来,忍不住问出了声。

整张脸自然完全暴露在对面黎黛跟绿雪的视野下。

——黎黛顷刻间面容变得异常扭曲狰狞,手中本来幽幽暗暗光线昏弱的孤灯瞬时青芒大涨,有无数箭矢射出,直迫人眼球。

滔天怒火集成焚天之势,诡异地嘶吼:“宋风眠你这个背信忘义、生来下作的畜牲!!!你怎么还有胆子、阴魂不散?有种来我跟前打听战将军的事情??我今天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战将军亡灵!!!”

谢君山没有犹豫,当下反应捏诀造了一个比之前金光更甚的护体罩,笼住了红袍跟自己,及时挡住了万千箭芒。

红袍俊脸一歪,人都给整懵了。

——师尊是交代了不能触怒魂息,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问个话露个脸就精准踩雷了啊?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从温婉到疯批,爱恨就在一瞬间。

谢君山叹口气,腹诽:我收回之前我觉得好相处、情绪稳定的幼稚想法。

阴魂不散的分明是已经成为魂息的您老人家好吗?

谢君山微微抽搐着嘴角,即便有护体罩,仍再次不动声色走了几步,挡在了红袍面前。

“黎黛小姐想来是误会了,看小姐应该已经有几千岁芳龄。小徒跟绿雪差不多,只是人间凡人,只有十四五岁,学名红袍,本名小红。”

——自然不是你口中的宋风眠。

谢君山这番说辞很有“茶艺”的战略性技术,故意解释红袍的时候扯上绿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尽快平和下来。

红袍因着师尊出招而心潮澎湃,从懵圈中稍微回过一点神来。延着师尊的思路继续出言解释:“这位姐姐,我叫宋小红,我爹叫宋大红。”

“至于你说的那位宋风眠我不知道是不是说的我们天心开国皇帝。如果不是重名儿,那他就是我的祖宗。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祖宗,女孩子不说清楚事由,随便乱骂人很没有礼貌。”

谢君山心下复杂:你祖宗叫宋风眠,你爹叫宋大红,你叫宋小红。你们天心国到底是一代代越来越有暴发户的气质,不像个世世代代供奉文神的。

令谢君山欣慰的是,红袍这娃儿没被吓坏,总算记得此行初衷,引着黎黛自己说出来前因后果。

“你这个娇滴滴的红孔雀凭什么说我黎黛姐姐没有礼貌?”

“你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你们皇室一样,有机会接受教育学些虚的待人礼数?再倚仗这些虚礼自视甚高,好为人师,强调炫耀你们的高贵阶级?”

“你们这么有礼貌,为什么还这么自私,把本该报恩的人生生往火坑里推?”

绿雪对着红袍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厌恶之情嗤之以鼻。

谢君山抛开护徒心切,也觉得娃儿仇富的心理是不健康的——

何况谢君山跟红袍相处了这段时间,知道红袍肯定不是绿雪所说的那个用意。

但听起来,绿雪似乎有什么具体的事所指,生了误会。再者,你黎黛姐姐骂宋风眠生来下作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见怼她。即使是娃儿,做人也不能太双标嘛。

不过看了一眼身后两眼通红,姿容昳丽的徒弟,不得不赞:娇滴滴的红孔雀这个说法,真真的精准。

——诶?这个意思是,绿雪竟然认出了红袍的天心太子身份。不是据黎黛说她从绿雪七八岁的时候就收养了他,再没出过寺吗?

黎黛对礼貌一事不置一词,头一回没有去关注绿雪。只神色古怪,歪着头打量了红袍半晌——

“你说你不是宋风眠,他是你的祖宗,你有什么证据。就算你真是他的后代。那你们怎么会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宋风眠现在又在哪儿?战将军的仇,我到哪儿去报???”说着惨白面色又有浮动,狠戾之气急剧鼓胀。

黎黛三句话不离的战将军,看来果然是跟开国皇帝羁绊很深的那位开国大将军——传闻中那个名字叫战星晚的男人。

黎黛提出的这个疑问看起来简单,实则最难解决。

这个难题自古有之,并不新鲜——

我怎么证明我妈是我妈?

推而广之,我怎么证明我祖宗是我祖宗,我是我???

绿雪毒舌归毒舌,关键时候扯了扯黎黛的袍袖。

“黎黛姐姐,他们没有撒谎。我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一次,他的确是天心国太子,叫宋小红,不是你要找的宋风眠。”

“真的……不是……宋风眠吗?罢了,我继续等就是……”

绿雪的话,很明显她很容易听进去。

黎黛身形很明显委顿了下来,同样泄气的还有即将再次奔射而出的狂浪箭芒。

谢君山内心疑惑无比:一心想为战星晚复仇的黎黛,会跟天心国这次红袍树精怪妖异一事有关系吗?

“你们跟我进殿吧,绿雪你也来。这位仙尊你刚才说喝绿雪茶是吗,殿内有井水可以沏茶。抱歉啊,我什么都是空的,也尝不出茶的味道。”

“但我记得我的未婚夫战将军生前,还挺爱喝茶的……”

谢君山闻言,身形一滞。

原来,这个魂息竟是传闻中那位开国大将军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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