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与霏吃得很香，没过多久，一大盒的米饭只剩下角落里的一点。

魔君看着现场吃播，猛然间觉得手里的月饼不香了。

“好吃吗？”他蹲下来，与蜷缩在最边缘的乐与霏视线齐平。

乐与霏忙着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香！好吃！”

尽管得到了他如此肯定的回复，魔君还是不认为那一团黏糊糊，湿哒哒的东西能有多美味。他到底忍不住内心恶劣的小心思，一把抢过了乐与霏手中的盒饭。

刺鼻的姜味，黏糊糊的质地，连颜色都让人倒尽了胃口。

魔君皱了皱眉，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是果断地将米饭，混合着汤汁塞进嘴里。

好吃，那男子没说谎。

汤汁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鲜香咸一个不落，好吃又下饭。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鸡肉软烂入味，连平时常见的土豆都是软软糯糯的。

魔君三两下解决了所有的饭菜。

“明天我还要吃这个。”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

“你要不要脸。”乐与霏蜷缩在最角落里，将头埋进胳膊中。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一片羞红，双手更不知道如何安放。

第一次见到的男人竟然……竟然吃了自己吃过的东西，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不过，他也不亏，毕竟男人长得不错，还算配得上自己的脸。

想到这儿，单身了二十年的乐与霏莫名其妙觉得有点慌。

“我哪里不要脸。身为魔君，肯赏脸吃……”

乐与霏只听到了这些，接下来的话他听不清了。

他隐约记得这地方好像关押了一个上古大妖，凶狠无比，暴戾成性。

说的不会就是眼前那个魔君吧！

“是……这是我的荣幸。”乐与霏又往角落里后退了两步。

他从小就是个惜命的人，不敢和魔君硬碰硬，只能选择迂回的方式。

好吧，怂就一个字，他不仅说了无数次，还亲身实践了无数次。

“放心，你跟了我不会有什么坏处，我罩着你。”魔君满意的点点头。“还有，只用带吃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用带了。”

他嫌弃地看着一堆他绝对用不上的东西。

乐与霏什么都不敢说，只顾着点头，用一双盈满了水汽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特别，绝对是那张脸上最出彩的存在。

乐与霏的眼睛整体形状是偏圆的，眼尾却微微上挑。

他专心看着别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他眼里只有一个人的错觉。

魔君愣了愣神。

那男的一股子脂粉气，娘们唧唧的。

这种人放在魔界，绝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摁下跳得有些过快的心脏，随手拿出两块灵石。

“给你的，拿去。”

一双手颤颤悠悠地伸出来，拿过灵石。

乐与霏的手是小小的一只，指尖带着些苍白，相对于整只手手来说，他的手指算得上修长。

细软的手指轻轻划过魔君的手掌，引起一阵酥麻的颤动。

魔君按耐下心头的悸动。

这人从小到大是没吃过饭吗？浑身上下瘦瘦小小，加在一起，连肉都没有几两。

不说虚的，他能一只手将乐与霏举起来，举过头顶的那种。

“真乖，听话！”魔君伸出手，摸着他的头。

触感不错，毛茸茸的。

没忍住，他又出手rua了几下。

魔君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

他可是上古就有的存在，地位尊崇，要是有人得到了这样的殊荣，肯定高兴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魔君自信地想着。

乐与霏身上的温度不断提高，“这样不好吧！孤男寡男的。”

“你这是嫌弃我！”

他的声音很大，语气堪称是理直气壮。

不……还真不是嫌弃，只是害怕两个人共处一洞，时间久了，魔君忍不住把自己吃掉。

不是假吃，是真吃，吃完他就没命的那种。

柔弱，无助，又可怜的乐与霏蜷缩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

“再问一句，我能走了吗？”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一阵没来由的怒火涌上心头。

魔君烦躁地挥了挥手，“走吧！每天别忘了来看我，再带点小东西。”

乐与霏果断地同意了。

开什么玩笑，给再多的好处，下次他也不会来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那条小命重要。

不过就只是一个迂回之计。

想到这儿，乐与霏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一个被关在黑洞里一千多年的人，哪里比得上自己。

一阵温和的清风裹挟着乐与霏，往黑洞上方飘去。

他只感觉到一股融融的暖意，在一睁眼，就是黑洞外，各种鸟语花香，春风袭人。

要不是手上沉甸甸的重量，乐与霏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碰上了传闻中的大魔头，但是毫发无伤，甚至还白/嫖了灵石。

这段经历说出去，也足够他吹吹牛了。

不敢继续流连，乐与霏拔腿就往回走，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两块灵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架势，像极了身后有无数的豺狼虎豹，一起追赶着他。

*

魔君手中拿着块月饼，细细观察着。

别说，这样式还真细致，每一块都工工整整，没有特别大的差别，估计是用某个模具做的吧！

上千年过去了，人世间好玩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水镜逐渐在半空中成型。

“是你干的？”

水镜中的人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见此，魔君心里大致有了数，十有八/九就是他，将乐与霏推下黑洞。

空气里一片静寂，就连魔君轻柔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面的人冷汗一滴一滴往额头下滑落。

“没事的，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其实是个好人。”魔君扶着下颚，两眼与他对视。

镜中的人更心虚了。

长久的寂寞无声。

“真没事，要是真是你做的，我还得谢谢你。”魔君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显出一副狡猾的样子，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魔君，是我啊！魔君，一切都是我干的。”镜中人眼前一亮，“我早就看出来了，魔君您和刚刚那位小郎君简直天生一对啊！”

魔君伸手捻起一块月饼，放在嘴中。

月饼皮酥软可口，更妙的是里面的内陷，滋味刚好，仔细一尝，好像还有隐约的花香味传来。

他的怒气有些平息下来。

整理好情绪，魔君继续懒洋洋地开口，“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下去领罚吧，规矩你懂的！”

对面的人直接傻了。

这剧情发展不对劲啊！

以前的魔君虽说暴躁，视规矩于无物，但好歹没有那么多心眼，说话算话。

可是现在的魔君竟然还学会人族的风范，懂得声东击西了。

他是彻底被这一下打蒙了。

魔君学坏了！

对面的人一脸哀怨，甚至学着乐与霏的样子，睁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企图能让魔君饶他一条魔命。

“——呕”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厉声说道，“能不能正常点，做一个正常的魔。”

正常的魔。

他是正常魔的时候，也没见魔君有多喜欢他啊！

反倒是那个和他做着一样动作的男人，惹得魔君心生怜爱。

魔君……魔君还摸了他的头。

那男人竟然还敢嫌弃。

一股股酸水从镜中人的心中冒了出来，“咕噜咕噜”地翻着气泡。

“好了，交代你一件事，做好了就不用你接受惩罚了！”魔君用葱白的手指拂去嘴角的碎屑，缓缓地交代着自己最新的计划。

*

“师父。”乐与霏往怀谷真人的房间里赶去，“您怎么样了！”

怀谷真人的面色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脸上终于有了几抹血色。

但是他还是没有下床走路的力气，整个人窝在柔软的被窝里，轻浅的呼吸声一下接着一下。

见乐与霏来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兴奋，反倒是冷冷淡淡，好似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不应该啊！

平日里，师父从来不会这样待他，至少不会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乐与霏心中疑惑，但是那份疑惑很快就被担忧所打败。

“你来了，凑近点让我瞧瞧。”

许久，怀谷真人才回过神，招手唤他过来。

“没了。”他若有所思，像是丢了半个魂魄一般。

“什么东西没了，要不要徒儿帮你找找。”乐与霏热情地起身。

可是怀谷真人什么都没有说，嘴中一直念叨的，就只有两个字，“没了”。

任凭乐与霏怎么询问，他都不肯告诉“没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白怎么办。”怀谷真人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着。

按照乐与霏微薄的灵力，他本来是听不到的。可是最近在魔君的帮助下，他身上的灵力越发充沛。

乐与霏心下一咯噔。

他顺利地听到了那个如同噩梦一般，在原书中将纠缠他一生的名字。

小白，又是他。

师父心间上的白月光，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会对他念念不忘。

乐与霏径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声询问道，“系统，出来解释一下！”

他控制不住嘴里的音量，几乎是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