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捧着温热的汤药,靠在舒服干净的被褥里,柳折春这辈子都不敢想象自己能这样活过。
向忆站在床头目光关切地看着她将药喝下去,周景宸也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看着这个被她和向怀从凝香阁救出来的女人。
柳折春浑身不自在地放下药碗,手都快将碗身扣出个洞来,小声的开口,“多谢……贵人相救,妾感激不尽。”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女子,想起自己之前的戒备和怀疑就觉得脸烫。
“不必多礼,我既然承诺过娘子就一定不会食言。”向忆看出女人的窘迫,接过女人的话,缓和她心中的尴尬。
“敢问娘子该如何称呼?”一直坐在不远处的周景宸突然开口,站起来慢慢往床边走。
柳折春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女人,明显带有胡人血统的面容让人不想注意都难。
“柳……柳折春,折枝的折,春日的春。”柳折春仍然小声地开口说话,这两人周身不自觉的贵气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那便唤你春娘吧,你家住何地?为何会来到凝香阁,是不是也是被抓来的?”向忆急切地问出心中所想。
“我原是河朔生人,是因家中无力上交税收,我又是最大的孩子,于是……阿耶阿娘将我买了换一家人的活路。”
柳折春低头回想起自己到凝香阁之前的日子,双手不自觉紧紧交握,用力到指尖泛白。
“按你这么说,你是知道自己被卖的,为何昨日见你如此抗拒?”向忆想起昨日看到宁死不屈的柳折春。
“那是他们骗我!牙婆最先与我们说好的是卖去大户人家做下人,谁知……谁知竟是这烟花柳巷。”
说到伤心处柳折春就算在坚硬的外壳也土崩瓦解,就坐在床上失声痛苦起来。
“这群畜牲连女娃娃也不放过,我被运过来的途中遇到一个小女孩,也不知道如今在凝香阁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该怎么办?”
或许是缓过神来了,又或许是一直积压着的情绪得到发泄,柳折春哭起来什么都开始往外说。
从她断断续续甚至有些时候前不对尾的言语中,周景宸和向怀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两人无声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柳折春在凝香阁受到过很多次的毒打,将她折磨得浑身是伤,如今哭了没过多久便气力消耗殆尽,一头栽进被褥里昏睡过去。
将人安顿好后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回到周景宸的屋里才不再这么束手束脚。
“如今怎么办?凝香阁肯定发现春娘已经被救出去,还折损如此多人手,我们没机会在从后院偷人了。”
向忆的神情严肃,想着后院还关着的那些女子,心里就难以平静下来。
你好像也不是将人给偷出来的吧?周景宸在心中腹诽,想起当时两次都没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向忆,还是没说出来。
“那就不从后院偷人了,这两天那个丹娘子不是要办什么冬宴吗?咱们想办法也去参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或者线索。”
周景宸回想着在院外等待向忆时,听见那些人的闲谈。
“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听那些人说来参加的都是些贵人,我们现在身份不能暴露,该怎么……”
话还没说完,向忆就看着周景宸笑眯眯地从怀中拿出一块儿腰牌,得瑟的在她眼前晃。
“这是什么?”向忆没给周景宸太多得瑟的时间,伸手就要去夺。
周景宸抬手躲过向忆的攻势,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容,将腰牌拿到眼前叹息。
“哎呀,也不知为何,明明与忠毅侯交谈的是郡主,可忠毅侯却把这个腰牌塞给我?”
周景宸说着还迅速看了向忆一眼,就见这人将手抱在胸前直直盯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抹冷笑。
“莫不是,”周景宸更夸张地瞪大眼睛故作惊讶,然后贴近向忆,“郡主不得忠毅侯青睐吧?”
向忆眼疾手快地将腰牌给抢过来,自顾自看了一会儿才继续问,“你要拿忠毅侯作身份?他那几个儿子都是有头有脸的,小儿子最近也出仕了,你要怎么做身份?”
“不一定要当儿子吧?我还没这癖好,宇文家的人还是挺多的,做个族中子侄也不错啊。”
周景宸笑着从向忆手中抽走腰牌,指尖勾着挂绳转身往床榻边走,然后回头对着向忆笑得风情万种。
“现在怎么办啊郡主?你的屋子被人睡着,要不……你来同我一起?”
向忆沉默地看着周景宸躺上床笑意盈盈,她很没骨气的抬腿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麻利地给自己宽衣。
等走到床边,周景宸已经自觉的掀开一角被褥,坐在里边等她上来。
向忆不自觉吞咽口水,她想起在洛阳时同周景宸开的玩笑,让她来做自己的面首。
那时候周景宸怎么回答的来着?
向忆看着在等自己上床的周景宸,她已经想不起来周景宸具体回答了什么,只是现在她不想让周景宸做自己的面首。
她想将这人娶进家门,做她的夫人。
这些日子,周景宸带着向忆在凝香阁内挥霍,已然成了丹娘子如今放在心尖上的人物。
每日都会站在凝香阁的门口,期盼着这位财神爷带着他的侍卫光临凝香阁的大门。
“哟,丹娘又在这里等那个胡人啊?”
往来凝香阁的旧客们不时会打趣她两句,丹娘子却只是敷衍地笑笑,今日已过晌午也没见着周景宸的身影。
她站在门外张望许久,着实有些着急了。
心里埋怨起来,像着周景宸莫不是今日不来?旋即又开始心疼今日没赚到周景宸的钱,捂着心口一阵长吁短叹。
可一晃也见看见周景宸指尖甩着不知什么东西,吊儿郎当地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向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周景宸过来时,丹娘子扫到这人身后的向忆都会不自觉后背一凉,甚至有些时候都不敢单独招待向忆。
总觉得这个侍卫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很像那些来抓自家男人的正头娘子……身边的丫鬟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意。
这样的眼神让丹娘子毛骨悚然,但为着周景宸兜里的银钱,丹娘子也立马换作笑脸迎上去。
“郎君今日可真是让奴家好等啊,心心念念就盼着您来。”丹娘子笑着迎上去,用捏着帕子的手轻打周景宸的肩膀。
主要是这个侍卫就站在周景宸身后,丹娘子不敢太放肆,若是换作周景宸一个人来,她就肯定已经扑进人怀里去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周景宸笑着抓住丹娘子往自己身上打的手,不动声色拉开一点距离。
丹娘子引着两人进门,还准备给周景宸叫文娘过来,却被周景宸一下子抓住手腕给拽了回来。
“等等啊,丹娘子,”周景宸依旧是在笑,不过似乎有些不同了,“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娘子。”
转身看见周景宸嘴上虽然还在温和地说着话,但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却不容她拒绝,再看周景宸身后一向冷冰冰的那个侍卫竟然也对她咧嘴,露出森寒的白牙。
丹娘子冷不丁打一个哆嗦,盯着向忆的目光勉强地对周景宸笑笑。
“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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