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皇帝老儿住的养心殿,向来是一尘不染、安安静静的。
今天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这天晌午秋高气爽,顶着大太阳,养心殿殿门外乌泱泱站了一窝太傅,绛紫色的官服深得发黑,各个战战兢兢,眼观鼻鼻观口,气都不敢喘大了,活像一地罚站的乌鸦。
一大帮子正一品官员来养心殿门口自首,这场面,也就剩下树上还没死透的知了,不知好赖地一声迭一声唱着衰。愁眉苦脸的太监不知道从哪个门洞窜了出来,鬼哭狼嚎,跌跌撞撞地奔向养心殿,一众垂头太傅自动给他让了条通道出来。
只见这太监吊着嗓子,用一种类似哭天抢地的声调“嗷”地喊了出来:“陛下!陛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吊了丧。
“放肆!养心殿不可喧哗!”有声音喝道。
那小太监看起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被门槛绊了一下,扑通跪倒在殿门里,赶紧猛猛磕了几个响头,邦邦声格外清脆。
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他低头喘了几口大气,再开腔还是没压住他那把吊唁嗓子:“二殿下……二殿下他……”
皇帝脸色铁青,已经在殿外请罪的太傅口中知道他儿子犯事了,眼下更是龙颜震怒,“嘭”地一拍桌子:“人呢!”
金丝楠木的案几不明所以,一掌下去跟着太傅们一起瑟瑟发抖,小太监直接被这一巴掌吓哭出来:“……二殿下他、他、他跑了!”
小太监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他捏着纸条抖成了筛子,这纸条要是让皇帝看见了……他这个看守不利的,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几个时辰之前——
太阳还没升起,殿内点了昏黄的长明灯,四处都是像小山一样高的竹卷,堆起来能到人大腿,要不是在宫殿中央刻意留了一条路,简直让人没有下脚之地。
“不要、不要、不要、还是不要……唔?”竹卷堆底下埋了一个人,他念念叨叨,“怪了,我藏在里面的地图呢?”
漫山遍野的竹卷都是什么呢?
只听这人用翻垃圾场的姿态一边如数家珍:“哦,这个是上个礼拜的折子和昨天临的字帖,这一摞是太傅明天要讲的经书,还有剑谱……地图去哪了?怎么剩下的都抄写的……啧。”
还是东西太多了。
时台卿利索地搬起竹简堆在一边,一个眼神都欠奉。瞧他那个看也不愿意看一眼的姿态,显然是苦课业已久。
又翻了一阵子,二殿下终于在满山文堆里找到了他想找的羊皮纸,那赫然是一张地图。
时台卿满意地把地图塞进背囊,换了身不起眼的白布衣,再用白布一圈一圈缠上他最趁手的佩剑,鼓鼓囊囊的荷包在腰间挂好,又背上了前几天准备的干粮。
这一会儿宫殿里没有守夜的宫人,都给时台卿支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时台卿一个翻身就上了皇宫的宫瓦,天际线拉了一线橘红的光,今朝的太阳冒了头,现在的百和城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等再晚一点就要有环卫司的人开始一天的作业了。
时台卿站在宫瓦上最后回望了一眼生活了十三四年的“监狱”,然后他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头也不回地走了。
殿内的大桌案留下了一张纸条,落到了起早来时台卿殿里点卯的小太监手上。
纸条笔力遒劲,侧锋分明,一手赏心悦目的好字,现在这张纸条正捏在皇帝老儿的手里。
就是写的内容不怎么好,生怕气不死他皇帝爹。
“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时台卿”
皇帝气得眼神如刀,脸发青,攥破了宣纸,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叛逆!
养心殿前,成片正一品官员跪得汗流浃背,二皇子什么样还不是他们教出来的?眼下二殿下拍拍屁股跑了,他们的脑袋是不是也得离家出走……
皇帝好半天才想起来说话,他被自己呛得咳嗽了一声,进而大声怒喝道:“全国通缉!逆子……反了天了!他当不当自己是皇子了!”
“陛下……”为首的太傅犹豫了又犹豫,声音如蚊呐,“……皇子出走,不宜大肆宣扬,有失……咳,有失皇室尊严……”
话音一落,皇帝脸更绿了。
……
就在皇帝绿脸的功夫,时台卿早已扬鞭策马出皇都了。
面庞有长风吹彻,掀起发丝在空中飞扬,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时台卿一夹马腹,千里马在城郊飞驰,他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没体会过的畅快。
废话,谁家正常十三四岁小孩一念经书、二习武艺、三从政啊?
二殿下经常会觉得他皇帝老爹脑子抽了,把他二儿子当拉磨的驴养,光让驴干活不给驴休息,再天才的儿童也不是这么个学法,时台卿从记事开始就经卷不离手、武艺不离身了,还专门安排了一大群太傅跟着时台卿转。
这下子好了,被逼上梁山的聪明孩子狗急跳墙了。
跑!跑到天涯海角,跑到一个他皇帝爹这辈子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就这样策马奔驰了好几天,时台卿来到了季朝的边境。
时台卿算准了皇帝没脸大声疾呼他儿子丢了,所以边境还没人通缉他,暂时来说还算安全。
他把马送给了一户身体抱恙的老嫠妇,自己在集市上补充了足够的食水,找了家小驿站休息了一天,第二日,天微微亮,时台卿便带着地图,孤身一人出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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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乌是紧挨着季朝西方边境线的一个延边小国。
正午刚过,正值日头最毒烈的时候。
这里一片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从上一个小村镇已经走了两天了。时台卿不是庞乌国人,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走到下一个村口还得走几天。
天际线上刚刚翻起鱼肚白就起身赶路,直到夜空的银河快跟月亮一样亮方才睡下休息,这样的日子已经连续小半个月了。
艳阳高悬,时台卿擦了把汗,在空旷的荒野里四下眺望。
要是有树就好了,他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可惜这里四野荒芜,视线所及范围里不会有一间茅屋,时台卿甚至连土地也细细观察了,地上只有灰扑扑的几根毛草,没精打采的,看起来还没他这个饿肚子的人有精神。
啧啧啧啧,不愧是受不到大季王朝滋养的小穷地方,连地上的草都瘦黄瘦黄的。
自己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台卿还有心情顶着大毒太阳嫌弃庞乌的自然环境。
他蹲下揪了根发黄的草扔嘴里嚼了嚼,呸!又苦又涩。
时台卿吐掉草叶子站了起来,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唉,地表干涸,水源匮乏,连草都养不活,难怪庄稼常年颗粒无收,每年就剩下一点余粮能养活的人口,国库跟百姓钱袋子一样空,也就只能来大景打家劫舍,死皮赖脸讹钱换饭吃了。”
时台卿估计自己已经远离国境了。
哎,日高人渴漫思茶啊……
时台卿抬头瞅了一眼在天上耀武扬威的日头,紧了紧背上背的大布包。除了盘缠,这个长条的破布包是他从皇宫逃脱升天,唯一携带的东西。
出门在外有财不外漏,十四五岁的外族孩子,孤身一人来到只在朝政奏折和典籍里出现的陌生国度,时台卿要避免给自己招来麻烦,不然以他的身姿和气质不管站在哪里都是活靶子,时台卿有这个自知之明。
赶紧找到稳定的村镇落脚。不然带了足够的盘缠,没地方换食物也活不下去。
既然找不到树那就继续赶路吧,他还有的是体力。
……
又是一天清晨,时台卿从清越的鸟鸣声里醒来。
他跋山涉水了半个月,粮食快吃光了,终于在昨天下午来到了这个地方。
树木变多了起来,周围环境绿了起来,时台卿还发现了条小河流,水流清冽干净。
可算是找到干净水源了,在大荒漠里找到这条小河流就跟发现了宝藏一样令人惊喜,时台卿在这里洗了澡,喝饱了水。
从这里出发,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入城镇了。
离开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尽管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时台卿心情依旧好得很,从家里逃出来的感觉太美妙了,就算成了个流离失所的流浪汉,吹上脸的每一阵热风都是自由的。
是夜,时台卿躺在草地上他的眼前飘着一盏一盏萤火虫,漫无目的地向上飞去,随它们的心意在一闪一闪,随心所欲地发着光,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在其上还有要比黑夜更亮的星空。
一觉大天亮。
时台卿掬一捧水洗了把脸,背上剑和行囊,沿着河流下游往上走,走到天光彻底放亮,路上终于出现了零星早起出城的人,都是陌生的异域面孔。
时台卿走进这座城,竟然不需要通关文牒。
满大街长着两条腿走路的生物,衣冠倒是相近,脸上五官组在一起的风格都是他在家从没见过的,季人的样貌在这里格外另类,往城门走的一路上常有人偷摸用余光打量他。
时台卿进城门的时候留意听了身边的人交流,叽里咕噜唔哩哇啦,识别失败。
这里人说的应该是另一种动物的语言,时台卿评价道。
不过时台卿在大景长了十五年,统共也没见到什么人。
很长时间里,时台卿的人生只有太傅们和浩如烟海的书山,也就是这两年才多了好些父皇的大臣。
可惜十个人只长了一张木头脸,板着面孔讨论国事。
时台卿贵为皇子,也日日挑灯夜读,跟着太傅重臣商议国策,不过短短两年不到,出策日益精进,进步飞快,有的见解已经被重视讨论,无一不称赞。美中不足的是时台卿尚年幼,欠缺阅历积累。
时台卿在如此成长环境下训练有素,仪态端庄,举手投足合乎太傅们对仪态吹毛求疵的要求,已经初具翩翩君子的模样了。
时台卿迎着一路把他当猴一样看的新奇眼神,步履款款进了城。
早上的街道还没什么人,时台卿不远处只有几个高大的异族壮汉。
这时候的时台卿光顾着新鲜,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时台卿对出门在外不张扬的概念只有不惹事,来事能不动武绝不动武。
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孩子,大脑袋里是没有一些江湖刻板印象的,比如不要轻易接触一身刀疤、拥有一双双凶得像刚杀了一村老小的高大威猛群体。
更别说是在敌国的土壤上!
时台卿没有胆怯或者退避的想法。
他繁重的课业里,从来少不了武打一项,父皇很注重皇子的锻炼,以至于时台卿在严苛训练下,满身腱子肉的八尺大汉同时能轻松撂倒俩。
再加之身份尊贵,平日端出来的气场十足,着一身宽袍大袖,长得极漂亮的五官更像个读书的,而且个头还不到成年男性高,看见他的兵痞子,就算有脾气也横不个屁来。
更不提时台卿功夫跟着年纪渐长,今年在校场被揍的都是他们。
时台卿来到几人前,朝他们标准一拱手,笑脸相迎道:“请问这里的茶楼怎么走?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请诸位指路。”
几人纹丝不动,只有其中一个块头稍大一些的睨了时台卿一眼。
被甩了个冷眼,养尊处优的二皇子也不恼。
看向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除“恭敬”外的样子了。
除“恭敬”外,这是他这辈子初次遇见第二种对态度,他反而觉得新鲜。
时台卿扬起嘴角,离开家的感觉太美好了,少年人一点也没有对眼下情势的判断能力。
这些人好像不待见我。时台卿经过短暂思索,认为是语言不通的问题。
于是他再次开口,同时举起胳膊,用手比划着解释他的意图:“这里的、茶楼、怎么去?”
这次的语句精简了许多,因为不会比划。
时台卿本着对人间的八百层滤镜,对着三五个来者不善的大块头再次送出了友善的笑容。
睨他的壮汉看完他滑稽的演出,戏谑地笑了一声,地痞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其余几个壮汉顿时一改耳聋眼瞎,分别从四面八方朝时台卿慢慢地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神里露出了残暴的凶光。
时台卿只是天真,不是傻,就算他时台卿真是傻子,这时候也看明白这群人来者不善了。
时台卿面上笑容不减,缓缓向后退步,用余光点他们人头数,一、二、三、四……五,一共有五头牛。
打五头蠢牛啊,有点费劲。要不是担心初来乍到就打群架太张扬,引起这里人们警觉……要是换在军营校场,他还会上前应战,来个一挑五试试。
这个时间的街道人还不算多,初入红尘的时台卿首次实践兵书里的脱战良法——打一架两败俱伤显然不划算,但他选择逃跑的话,这里没人抓得着。
时台卿不留痕迹地观察着环境,暗暗提气,准备掐个时机开溜。
五个壮汉跟他没什么话好说,有个人还抄起了根棍子,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时台卿也站定脚步,群殴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他和一群大块头间忽然莽莽撞撞闯进来一个男孩。
男孩张开双手,支开两方,然后站在时台卿面前,唧唧咕咕跟为首的壮汉交流。
时台卿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孩子长了一张季人的脸,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庞乌语。
壮汉看上去认识男孩,两人你来我往叽叽咕咕、呜哩哇啦啦几回合,壮汉对男孩舞拳势要打他,眼神狠戾,男孩适时的瑟缩了一下,壮汉嗤笑一声,放过了这个毛孩子,抬眼斜了时台卿一眼,招呼其余四个兄弟走了。
时台卿莫名其妙地就脱了困,立马前去照看救下他的男孩,刚才男孩发抖的样子很真实,时台卿害怕给孩子吓出个三长两短来。
可谁知道男孩居然一点没被唬住,见几个大块头走远,立即挺腰直背,还抻直胳膊伸了个懒腰。
时台卿见了便觉得好笑,对他拱了拱手:“多谢小兄弟搭救,不知该如何称呼?”
男孩活动来一下双肩,歪着脑袋看他。
时台卿看着眼前不作声的男孩,意识到这个孩子虽是大季人的面庞,也许并不能听懂他说话。
这就有点苦恼来,时台卿想了想,继续伸出手比划:“谢谢你救了我,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男孩似乎是理解不了,他也不开口,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时台卿顿了顿,换了个姿势继续比划,“你需要帮助吗?”
男孩好似苦恼地挠了挠下巴,还是没说话。
还是不明白,时台卿在心里叹气。
语言不通,高贵的二皇子也没辙,除了手舞足蹈二皇子别无他法,于是时台卿加大力度比划:“你、有遇到、困难吗?”
男孩还是不理他。
时台卿放弃了。
他从行囊里摸出一锭银子,抓起男孩的手,放在他手心里,“谢谢你替我解围,也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这个你拿好,就用这个做我的谢礼吧。”
至少货币在这里还是可以流通的。
男孩看了看手里的银锭,倒也没拒绝,收进了怀里。
时台卿见状松了口气,又比划着问他,“这里有茶楼吗?”
这个比划难度和理解难度双双更上一层楼,对面男孩的表情是真茫然了,时台卿自己也觉得自己比划不明白。
茶楼能怎么比划?他先做了个喝水的动作,男孩对他摇了摇头,他又指了指自己的水囊,示意水囊空了,男孩还是一副“你在说什么”的疑惑表情。
不就一个去茶楼的意思,有这么难表达吗!时台卿彻底被激起了好胜心,挥舞的动作越发密集,手臂和手指上下翻飞,折腾了自己半天,也不知道这个男孩究竟有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男孩用一种欣赏新鲜动物的眼神欣赏时台卿,一对眸子亮晶晶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好奇,末了拍拍手,意思是你比划得真厉害!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是你在跟哪只鸟学的哪门子求偶操。
时台卿直接给气笑了。对面只是个不知道有没有十岁的小男孩,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一气之下只能又气了一下。
小男孩似是在思考,然后抬手给时台卿指了个方向,用眼神示意他往那边走。
时台卿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那的确是一条相对宽阔的路,路面平坦,应该是常有人走。
有条路就得了,时台卿无可奈何地想着,他已经不想管男孩听没听懂了。
时台卿向他道了别,往男孩指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时台卿忽然回头看去,男孩还在原地看他。男孩见时台卿回头,便冲他摆了摆手,从道路的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时台卿顺着男孩指的路往前逛,没见到茶楼,倒是看见了个集市。
……时台卿在集市里终于吃上了近十天来第一顿饱饭。
吃饱喝足的时台卿随便选了个方向散步,慢慢悠悠晃了小半天,把这座小镇大概逛了逛。
小镇不大,不一会儿就走了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市功能该有的都有,正好足够这个小城的人生活。
时台卿走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歇着,抬头眯眼分辨太阳方位,推测当下正值申时。
该考虑寻找晚上的住处了。
就在这时,对面街角突然爆发出了骂架声,时台卿警惕了起来,侧耳听去,其中有个咆哮的声音的音色听上去稚嫩,好像还是个孩子。
时台卿腾地起身,大跨步疾走向声音源头。
一家看上去是药铺,店门口围了三个青年男性,围殴的是早上替他解围的少年,边上围了一圈闻声而来的路人,这些可恶的大人,竟然都没有要为男孩出手解围的意思,围在外圈窃窃私语看戏。
男孩嘴中骂声不甘示弱,猫着身体,他又急又气,憋地脸通红,双臂死死护住怀里一大包药不让男人拽走,对面成年男性这一下硬是没争过他,双方僵持不下。
蓦地,男孩张嘴狠狠一口咬在抢劫犯小臂上,青年劫匪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嘴里的骂骂咧咧登时高了个八度,一把放开药包,腾出的手重重给了男孩腹部一拳。
男孩被他推倒在地,腹部的剧痛疼得他视线一黑,随即吃力的蜷起的身体,紧紧裹住药包,剧烈地咳嗽起来。
现在抢劫犯对男孩怀里的药包不感兴趣了,两个青劫匪狞笑几声,对倒地的男孩拳打脚踢,边踢边狂妄地戏谑谩骂,地上的男孩硬生生受着,护着怀里的东西一声不吭。
突然,其中一个抢劫犯没有预兆地仰头摔翻了过去!
他的视线上空有个人影遮挡了半个太阳,轮不到他反应过来,小腿关节干脆地发出一声钝响,剧痛袭来。
“啊——!”抢劫犯痛彻心扉地嘶喊起来。
周遭人群爆发出惊呼,在这种场景下,竟然冲出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少年人——时台卿冷着脸,一把把劫匪向后扯倒,毫不犹豫下腿踩断了他的膝盖骨。
另一位青年劫匪在激烈踹人,腿还没收回来,同伴就被打瘸了正满地滚。
劫匪见状大怒,他被同伴具有穿透力的惨叫震慑,一时没敢继续朝地上的男孩动手,向时台卿唔哩哇啦怒喊。
时台卿听不懂,听得懂也不会理会。
他抓住那人伸出来防御他进攻的手腕,感觉没用多大力道,又让人挣脱不掉,轻轻松松地制住了青年,向他的手肘处施力。
青年惊恐得滋哇乱叫,时台卿面孔冷像个地狱里的阎罗王,任他叫唤,继续一点一点一点压迫关节。
疼痛一寸一寸加剧,青年不停在空中做磕头的动作,地上的男的也哭爹喊妈地向时台卿讨饶。
时台卿换了手,捏着青年的后颈,一手指向从地上坐起身的男孩,二人顿时连滚带爬向狼狈的男孩,一个赛一个抢着向男孩磕头,脑袋砸在地上的邦邦响。嘴上语无伦次,此起彼伏的叽里咕噜带着哀嚎和哭腔。
男孩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时台卿见状,这才撒手放开了青年,示意他们滚蛋。
两个劫匪从死里捡回条命,哪还顾得上其他?青年架上另一个断了腿的,拼尽全力,一瘸一拐的逃离现场。
人群识趣,不消一会儿,唧唧喳喳围观的人群随着连劫匪的离去也散开了。药铺门口就剩下了时台卿和坐在地上的孩子。
男孩看上去比他小,十岁左右的样子,浑身灰扑扑的,时台卿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他,男孩很瘦,可能就是因为太瘦了,一双眼睛就凸显得又大又精神。
男孩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静静地跟他对视。
时台卿没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又跟他边比划边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本篇本该是陶溪上辈子的回忆产物,但我实在是太想写时台卿视角了,遂写之!反正没人看=P
回忆1.0实在是想写太久了,字数质量飙升,不愧是亲妈的宠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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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逃脱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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