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这几年他的视力每况愈下,如今双眼均已高达六百多度。

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要见很多人,眯着眼看人又不礼貌,所以即便再不习惯,也只能让自己适应。

私下时他还是喜欢扔掉眼镜,不在乎能否看清,他甚至享受视力受阻的感觉,就从模糊的视角去看,世界彷佛是两种色彩。

不过骑摩托车必须保证清晰的视线,沈泓拿起茶几上的湿纸巾抽出了两张,擦好手,垂着头将隐形眼镜取了出来。

两只透明的隐形眼镜出现在手心,有些温热,他闭起眼缓和了一会儿,再睁开时前面的东西都有了重影。

在高度近视且不带眼镜的情况下听力会轻微受损,比如现在,陈凛还在卧室,沈泓倾耳细听,原先还清楚的声音,此刻变得细碎起来,遥远的像是在天边。

他晃了晃脑袋,把隐形银镜跟那团湿纸巾裹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几乎是同时,陈凛抱着一只文件收纳箱,坐到了沙发上。

温和的光打在陈凛手边,满满的一小箱,沈泓眯起眼辨认,好半天才看清,最上面那是一本红色的荣誉证书。

沈泓没问他抱这些过来是什么意思,反而抬手沿客厅指了一圈,手指定在半空蜷缩了一下:“为什么把我照片摆到你家?这就是带我来你家的目的?”

在被陈凛按在门上亲完,灯光开启的瞬间,沈泓就发觉了许多细节。

这些细节叶际卿也有跟他提过,等待陈凛从卧室出来期间,他依序细看,每一张当下的场景都辨认了出来。

墙上那几张是他们二人的合照,背景有餐厅、路边、车里,还有家中,他们或互相搭肩在笑,或扮着鬼脸在胡闹。

灰色的电视柜上摆的是他的单人照,照片背景是四季福小区的主卧,他抱着枕头睡得正香。

厨台边缘有只摩天轮摆件,小小的正方形一块块隔开,上面也都是他的照片。

沈泓嘴唇胀痛,连带着鼻腔也在发涩,他能对陈凛口是心非却骗不了自己。

陈凛家中处处流露着温馨的生活气息,他将安身之处打理的井井有条,光明正大地将爱意布满整个房间,他与他一起存在与这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沈泓眼神中带着固执,似乎是用麻木来强压着某种情绪,陈凛将他的手按下,握在自己手里:“可能是我看习惯了,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不一样,更没有刻意对你显摆的意思。”

沈泓的心难免再次钝痛,在未曾联络的时间里,陈凛就这样一个人,盯着照片一天天看,直至融入骨血,看到习惯。

“卧室里有吗?”他问。

陈凛点头:“有。”

沈泓轻微地呼出一口气,挣开他的手,低头沉默片刻,嗓音黯然道:“亲也亲了,看也看了,我明白,我们....。”

他顿了一下,看向陈凛,决然又说,“我理解你当年走的理由,看你过得不错我也非常开心,可是陈凛,你明明能看到我给你的消息,你连一个字都不回我,哪怕我们是陌生人,你看到有人这么执着地给你发消息,你就不会动摇一下吗?一下都没有吗?”

陈凛躲开了他质问的目光,沈泓抬手按住他的脸,沉声说:“我过不去!”

陈凛没再做任何动作,一动不动地任他抓着。

二人距离很近,呼吸声可闻,而沈泓眼中的画面却渐渐模糊,让他愈发看不清楚陈凛的脸。

分开的时间里,他时常会想起那年的国庆节,他出发回海安参加沈休订婚宴,人流涌动的机场内,陈凛站在安检外,满眼不舍地目送他。

夺目的光线铺满了机场大厅,陈凛后背迎着光,脚下的地板反射着刺眼的冷光。

他那时什么都没想,以为参加完订婚宴,他很快便能回来,到了时间陈凛肯定会来机场接他,然后他们一起回家。

然而他未曾料到,此次分别,他被亲情困于家中,费心斡旋之下,他的爱人竟然离他而去。

一别四年,再无消息。

一双温热干燥的手忽然出现捧住了他的脸,沈泓眼睫轻颤,垂眸看到有一颗泪珠滚在陈凛指甲上,又缓缓浸入他的皮肤。

沈泓把脸颊在他掌心贴了一下,努力地去看清他,“哪怕在分开的时间里,你问过我一句,我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但是你没有,你现在想要我给你机会,你说我肯不肯?”

陈凛把手里的箱子推到一旁,离他更近地坐着,小拇指贴着他的耳根,心平气和地问:“联系能改变什么吗?做朋友?还是异地恋?用感情给你施压?让你别忘了我,记得回来?”

备受压力的日子沈泓很难再去深刻回忆一番,他盯着陈凛,几番张口又未能发出声音。

“沈泓,那样没有意义。”陈凛解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其实如果不离开,我依然可以在书店里做咖啡师安安分分地等你,只不过那样的话,现在的我还是不敢去争取你。”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松开沈泓,将手伸进纸箱掏出一叠东西。

沈泓看到有几本荣誉证书以及奖牌,再底下是他的学位证书。他靠在沙发背上问他:“你给我看这个干吗?”

陈凛突然倾身凑过来,沈泓肩头一僵,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亲吻里缓过神,神态带着一丝防备:“离我远点。”

“这次都是....你先等一下。”陈凛复又坐好,顺便往外微挪,给那些红本本腾出一些地方。

几张鲜红的证书散在沙发上,一层艳色打底,光线反射在陈凛脸上,如同某个风雨即来的午后,乌云一片一片堆积在天空,偶尔漏出来的那几丝极亮的光。

他只是挪动了很小的一点距离,沈泓注视着他的方向,除了朦胧如马赛克的亮色,忽然又看不太清他的脸。

陈凛还在继续翻箱子,像是要从箱底取什么出来。沈泓看着中间那部分类似于文件与合同的纸张,指腹压着证书一角,低声问他:“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看——”

谈话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沈泓听见耳熟的音调,下意识的去摸手机,刚摸到发觉不是他手机的动静,抬眼一看,坐他身边的陈凛已然接起了电话。

沈泓动了动唇,考虑要不要跟陈凛声明一下,再用他的铃声,他就要收版权费了。

话在嘴边酝酿到一半,他见陈凛猛然起身,对电话那边说了句马上就去。

沈泓心下一空,也站了起来。

短暂的通话结束,陈凛立刻看向他:“急诊电话,有个脑出血的患者,我要回医院了。”

“那你去。”沈泓说。

陈凛点了下头,眼神扫在杂乱的沙发上,快速交代:“柜子里有干净的睡衣,新的洗漱用品在卫生间,你自己找,等我回来。”

我才不会等你,沈泓猜想自己此刻的脸色肯定非常难看,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凛会对着他这张冰冷的脸扬起一抹笑容。

目送陈凛走到玄关,看他扯下外套就出了门,房门合上的那刻,沈泓才反应过来,在对视的时候,他似乎无意识地点了下头。

沈泓懊恼地坐下,为自己稀里糊涂就答应留下后悔不已。

家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周很安静,沈泓愣愣地盯着房门,耳中仍然回荡着陈凛离去时沉稳的脚步声。

他转脸看了眼墙上挂的表,十二点多了。

原来不止经常挨饿,还经常加班。

夜色深深,沈泓一边暗骂着自己,一边走到卧室随便翻了一套睡衣出来,他面朝衣柜,在关柜门转身时故作不经意地往床的方向瞟了一眼。

床很大,上面的床品看上去也不错,不是那种用了还没几天就会起球的质量。宽敞的飘窗上两边各有一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中间一张低矮的木桌,旁边两只鼓鼓囊囊的抱枕堆在一起放着。

床尾处有一张宽大的桌子紧贴着墙壁放,桌子旁有一把深棕色的按摩椅,沈泓走过去盯了片刻,越想越后悔,恼羞成怒似的抬脚猛踢了一脚椅背。

随即一声痛呼响起,按摩椅稳如泰山,倒是把他自己疼的够呛。

沈泓单脚蹦到飘窗处坐下,抬起右腿搭在一旁用手轻轻按着。

在与陈凛分开后他爱上了极限运动,跳伞、蹦极、滑雪、赛车,反正很多以前不感兴趣的东西他全都做过。

极限运动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曾有一段时间他很难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多次尝试下,那份刺激畅快被激发出来,在那一刻他明白过来。

是弥补也是替换,他的心理无法自由,所以让身体去追求自由。

右脚是去年冬天骑摩托时摔到的,刚下完一场小雪,地面湿滑,拐弯时他没控制好速度,摔了一跤,整体来说不算严重,只是他右脚被压在了车底下。

当时没觉得有不舒服,简单贴了片膏药后面也没疼过,好几个月后,某次他上楼梯,忽然感觉脚踝骨处像抽筋了一样难受的胀疼。

之后去医院检查,那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他听的直犯困,医生最后指着片子告诉他:“时间太久了,需要做手术。”

他那阵子被沈休压榨的厉害,行程排的很满,根本腾不出时间,于是他问医生:“不做会瘸吗?”

医生看了他好半天,把电脑界面切换回去,客观地说:“那倒...也不至于....”

然后脚伤一直拖到现在,运动过度或者站的久了就会酸疼。

沈泓停止捏动,伸了伸腿调整,往后仰的时候随手扯了一只抱枕在臂弯,等他抻完腿,低头往手边随意一瞥,脸上登时变了好几个颜色。

陈凛有毛病吧?还是有什么癖好,屋子里摆着他的照片也就算了,怎么抱枕上还印着他的脸!

沈泓一脸麻木地举起抱枕看,鼓的都快没有棱角,丑死了!

他气冲冲地扔下抱枕,跟屁股后面有狗追似的快速洗漱完,咬牙闭眼上了陈凛的床。

“他要不是一居室,我才不会上他的床!”沈泓拉好被子,没一秒钟又一脚踹开,烦躁指数简直能把整间屋子炸掉。

心里总有一口气卡在咽喉处,上不去下不来,沈泓‘呼’地坐起,双手放在膝盖处,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闭着眼深呼吸几次。

其实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前面几次呼吸还算平稳,后面逐渐急促,沈泓认命地睁开眼,偏头去看陈凛的枕头,随即狠狠地捶了一拳,又胡乱地抱住。

周身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沈泓抱着陈凛的枕头,再次躺下后心中的烦躁渐渐消失。

他已经很久没有安稳地睡过了,很多时候身体疲累不堪,神经却依然在外游离,他轻嗅着怀里的味道,身心终于融合。

沈泓胸腔匀称地起伏着,十多分钟后,他猛然又睁开眼,昏暗里双眸闪着细亮的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将陈凛的枕头扔到一旁,嘟囔了一声脏话,随后翻身平躺,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卧室内静悄悄的,不多时,他再次翻身,用左手重新抱住那只枕头,口中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右手伸进了被子里。

一些郁热的喘息声过后,卧室门再次开启,沈泓睡衣松垮,手里攥了一把纸团,冷若冰霜,双耳通红地....走出了卧室。

他先是在客厅打了个转,瞟到垃圾桶处时眼神顿了顿,然后感觉脸也开始慢慢发烫。

地上的那只垃圾桶不知何时得罪了沈少爷,一只脚飞来将它踢去了好远。沈泓仍攥着那把纸,气势汹汹地去了卫生间。

丝滑的抽水声响了好几遍,沈泓清理好‘案发现场’,洗好手,无事发生那样沉着脸返回了卧室。

做贼心虚的心理在躺回床上后达到巅峰,沈泓把被子蒙在头上,裹着自己对无辜的被子连蹬带踹,等过够了瘾,他伸出一只手,精确地够到床头柜上带有他们二人合影的相框。

‘啪’地一声,相框栽头倒下,沈泓把手缩回去,骂道:“妈的,你才是个狐狸精。”

完结倒计时!

另外,我厚颜无耻地希望下本还能看到你们~~~

下本《旧疾难愈》,是沈老三也就是宣赢的故事,沈休在里面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之间有小伙伴在‘碰瓷’那本里评论,说看上去沈休跟老三关系不同寻常,其实就是友情升华到亲情的关系啦~。感兴趣的小伙伴戳戳专栏看文案,看完文案还感兴趣就点点收藏叭。

啵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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