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点五十三分】
白塔的首席用钥匙拧开自己的宿舍房门，扑面而来出门前新添的柚香味气味剂，清透的甜和同样汹涌的苦味蛰伏在室内静止的空气，一经搅动便择人而噬。
她的意识终于被熟悉的香气所带来的现实感唤回——日常生活所带来的安心无与伦比。
但她用惯了这个味道，味觉都快理所当然地忽视它的存在。黎桐很久没有觉得它这么张扬又跳脱。气味是人的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之一，是嗅觉自发地安抚了她紧张的神经。
后知后觉，黎桐觉得自己在打开这道门前一直在落荒而逃。她心里轻轻告诉那个一居室宿舍我回来了，随后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
脱掉外套挂好，换上温软贴身的家居服，更衣镜里精致理性的青年“首席”，如冰雪消融般随着这件制服的剥离悄无声息地化了。黎桐本人容貌里大比例的乖巧纯净重新占据了上风。她一如往常地整理好东西后洗漱，最后窝在自己最喜欢的沙发椅上，环视这个她亲手布置的王国。
游刃有余是白塔对它的学子一贯教导的箴言，但年龄差距带来的实力差距让她不得不承认，她需要向洛枝女士学习，即便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洛枝女士的感观——敌意，期许？躁动还有吸引？所以她表现了接受这一切，并且最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一点。
先掌握双重迷宫实验……黎桐回想着从洛枝口中获取的那骇人听闻的一切，猛然皱起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叩着沙发垫，开始一点点回忆——
【创造一个意义作为锚点，将一部分日常生活不需要的想法和记忆……】
“惊喜放送！{密钥：*********}”
终端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得黎桐差点跳起来——双重迷宫实验需要很强的信念感，她就在完成这个信念树立的最后一步被洛枝打断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早点，一次说完吗！
她饱含怨气地点击密钥，等待跳转，一个名为“第二次安全资格测试”的数据库呈现在她眼前。
啪，黎桐瞬间面无表情地把终端反扣在沙发上。
晚了。
白塔的每一个访问权限都弥足珍贵，而且有迹可循。这意味着这个密钥一经使用，所有拥有管理或者访问权限的人都知道她黎桐今天使用了“第二次安全资格测试数据库”，即便她一眼都没看。
“白塔对你寄予厚望，也很欣慰你放弃了选项一。我向白塔申请了往届的面试问答记录查阅权限，这是被默许的，给诚实学生的奖励，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PS：那个实验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效，所以准备了短平快的作为临时应对。预祝你后天的第二次安全资格测试初试顺利~”
黎桐在心里狠狠给洛枝又记上一笔，浅浅叹了一口气，把倒扣的终端捏了起来——白塔的首席除了无师自通了说谎的技能，事到如今还被迫作弊……
这个日落之旗安全培训机构虽然作风比较跳脱，但实打实地有着白塔作为后盾……既然访问IP无论如何都会算在她名下，那为什么不看呢？
至于双重迷宫实验，等初试结束再试试吧。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从上次的失败中重新站起来，并且冥冥之中黎桐觉得自己因为“双重迷宫实验”而辗转难安的心脏似乎再次得到了安抚——这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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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困扰了以前的人类整个……与文明…问题……】
【你…相信除了人类…有外星人吗？】
……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黎桐迷迷糊糊地到处摸终端。只记得被浩如烟海的数据塞满了大脑，还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与白色的光团反复呢喃着某无良客服昨天语焉不详的提问，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有些头疼。
不过好在戈尔德温城温暖舒适的好天气可以驱散所有的不适和阴霾。黎桐嘶地抽了口气，总算找到了头疼的罪魁祸首——把硌在后颈的终端拿了出来。
“小桐，明天就是初测了，我们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准备。对了，还邀请一个新朋友，叫东榆。你想来的话就今天下午五点前来白塔7537号教室。”
“下午抽不出空的话，晚上一起聚个餐怎么样？我有点不放心你。”
是特别关注联系人阮星发来的信息。
传说中首席的挚友，白塔风头无两的次席。也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人和理由。黎桐看了下时间，上午十点刚过。“好，我会来。”
简单花了一点时间把自己收拾规整服帖。整理好纯白的制服，穿衣镜里的人通身冷冽得有些无机质。黎桐若有所思地最后瞥了一眼玄关的扩香石，眼里有渴慕与眷恋翻腾，最后还是挣扎着氤氲散去。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黎桐锁上了宿舍的门，大步走出去。
…………
“小桐来了啊。”淡金色长发的女子拉开门，对着黎桐熟稔地笑笑，毫不客气地揽着腰把她带进教室，跟身后的同学打招呼：“看，这位就是我们的首席。”
全场顿时哗然，不少人直接起身致意。
今天能进入这个教室的都是正统的白塔精英学生，自信，卓越。并且——他们都承认黎桐是他们中最优秀的一个，是这一届的无冕之王，明确对“首席”有着诚挚热烈的忠诚。
黎桐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迅速扫视一眼教室。按惯例来说这一批人应当是首席进入城邦社会生活的第一批拥趸，她详细了解过这一届每一个人，阮星在得到她的默许后接触发展，如今形成精悍的近十人团体。
“穆颂，穆璇，郁逊，戚琬，燕莆，蓝岚，东榆，戎柏……好久不见。”
其实这次算是第一次全体半正式会面，而他们本来计划在第二次安全资格测试通过后正式追随于黎桐。
阮星面不改色地挥手让大家坐下，半挟持半引诱地把黎桐带去偏后一点的位置，准备把一些重要的事务短暂说说。
黎桐低声和阮星交头接耳，一边礼貌地问候过道坐着的几人：“星星你不知道我这一路遇见了多少人——”
“那是你应得的。”阮星灿烂地笑了笑，空着的另一只手恶狠狠戳了戳黎桐的脸：“你多久没有来白塔露面了？那你知道这几天有多少刺头因为这件事找你麻烦吗？前几天的义务活动还迟到被扣分了，好啊小桐，原来你还记得你是白塔的首席啊……很可惜听穆颂说你只扣了1.5分，我还差你0.5，不过这下我突然理解那群人为什么这么记恨你了呢。”
言笑晏晏的轻柔语调，同时极具压迫力。
黎桐正襟危坐，开始狡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但是星星你应该清楚，这次安全资格测试我必须通过，这件事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阮星偷偷白了她一眼：“小桐你知道你骗人的时候眼神会特别亮，特别坚定吗？”
“……”
黎桐目移。
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往往会在某些方面比自己本人更了解自己。
“算了，你要心里有数。我只是因为这个担心你，从你的反应看来你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我的目的达到了。”阮星轻轻拍了拍黎桐的脸：“这些人你还满意吗？等会结束前你需要做一个简短的演讲，就像以往那样发言就行。小桐，我们需要首席给我们一个凝聚的力。”
黎桐点头。阮星便继续说道：“那个白发的……就是东榆。她很有潜力，但这次算是特邀。”
“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黎桐真诚地直视阮星的双眼。
“你不问问为什么特邀？”
“为什么？”
“……因为她也没有通过第一次安全资格测试。”阮星压低了声音：“她的能力很不错，在她的履历里我从头到尾看不出任何问题。就和你一样，我认为白塔没有不授予你们第一次安全资格测试通过的理由。”
黎桐明了，向阮星眨眨眼表示她去接触一下，起身向东榆走去。
东榆正独自一人坐在阶梯教室的一角，低垂着眼睑，视野涣散地游移在某个桌角或者一片白的反光的地板，突然简单的视觉画面里有一些鲜明的色块闯入。
她抬起眼，金边镶嵌白袍袖边的女性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的身旁，目光炯炯地凝望那块闪耀的光斑，似乎对成束的光线下尘埃跳跃的轨迹兴致勃勃。
白塔的首席开口自然得像多年相识，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冬时令大部分人会选择深色系，你的发色很好看，也更衬今天的阳光。”
眼前的女人尾音微扬，富有书卷气的娟秀让她看起来自信矜贵。看着东榆向上的视线，浅浅漾开一个微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只伸出的手。意味着友善，又带着难以被拒绝的镇定。
“你好，东榆同学，我是黎桐，我想我们会有一些共同话题。那么，你或许想要和我聊聊天吗？我很期待我们的对话将给我们带来一段奇异又愉快的时光。”
…………
白塔魅魔已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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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二十一点五十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