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平台大促，思域直播团队轮番上阵，业绩屡创新高，夏枳更是创造了连续72不下播的记录。促销过去后，老板特意请主播们去本地最豪华的酒店团建。

夏枳觉得自己的嗓子迟早冒烟，实在不理解那些姐妹们怎么还有精力高谈阔论，见她没什么精神，旁边的岚岚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招呼她靠近。

“你和罗总很熟么？”

“没有吧，就是见过几次。”对了，忙起来到忘了自己还欠她一笔债。

岚岚有些不相信，眼珠子转了转。

“你快点说。”夏枳没了耐心。

岚岚也不卖关子，“你猜猜上次她们找我们做直播商品分成给我们公司多少返点？ ”

“5%？ ” 夏枳懒洋洋地拿着眼前的红酒杯晃荡，实在无聊。

“你胆子大一点。” 岚岚拽了拽她撑着脑袋的手臂。

夏枳见她一脸好奇的表情，来了兴致，试探性问了句，“7%？” 快消品薄利多销，单品利润本就不多，这个返点已经是细分领域很高的返点了。

岚岚起身一副你怎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摇了摇头。

夏枳这回坐直了身体，微微往岚岚这边靠了靠，还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拿手挡着嘴巴问：“总不能是10%吧？ ”

岚岚一把抓住夏枳的手紧紧握住，“我就知道你不敢猜，这一次足足给了我们14%个点！！！钱总在办公室都惊掉下巴了！”

夏枳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岚岚松开她的手以为她被吓傻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脑子会进水的人啊...”夏枳按下岚岚的手喃喃自语。

见夏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反而有些顾虑重重的样子，岚岚抓了抓脑袋，“罗总不好吗？”

夏枳放下酒杯，有些生气，“不好！”

“啊？ ”岚岚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自己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里好了？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吧。

周围人被她这不小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目光，夏枳却毫不在乎，岚岚举手尴尬地笑了笑，别人只当她们闹了矛盾。

包厢好热又吵，夏枳有些透不过气起身去上洗手间，岚岚见她要走忙一起跟了上去。

“我去上洗手间你也跟着啊。”

岚岚立刻挽着她的胳膊，“那主播和助播关系好，就是干什么都要一起的啊~”

两人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夏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把拽过岚岚站在门边。

“听说HC和夏枳签约了？”声音熟悉，是楼上直播间的同事。

另一位女声附和道：“夏枳，她怎么有这么好的资源？”

第三位女生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原来是勾搭了人家总裁啊，欸，我记得他们总裁是个女的吧？”

挑起话头的女孩立刻接话，“对啊！就是女的，为了上位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是啊，一个三流主播哪有做人家小情人来钱快？ ”

语言是自由的权利，也是一种软暴力，扭曲事实，侵蚀真相。

这回换岚岚拉住夏枳了，但她根本拉不住。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洗手台前三人吓了一跳正准备发作，回一看竟然是当事人，立刻没了挑衅的嚣张气焰，有些尴尬的照镜子整理头发。

砰的一声，厚重的门自动关上，狭小的空间实在拥挤，岚岚站在夏枳身后瑟瑟发抖，拽了拽她后背的衣角。

夏枳才不管这些，她正无处发泄，阴阳怪气道：“Cindy姐，我记得上个月你还在酒会上要过罗总的联系方式吧？”

被指名的女生不能装作无事发生，毕竟夏枳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等一个回答。

她头一仰，颇有些不服气，“那又怎样！”

夏枳双手交叠在身前看了看自己新做的美甲，还算满意，她的目光从手指移开落在强装镇定的女人脸上，“她宁愿和我一个三流主播上床，也不愿意给你微信，你说谁更可怜？ ”

“你！” 女人气得上前一步。

一夜情…

刚结束应酬的罗仲夏站在门口自嘲地笑了笑。

“阮星。”罗仲夏走开几步下意识地喊了句。

新助理上前询问：“罗总？”

罗仲夏抿了抿唇，回头看了眼洗手间的门，“和李总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气走三位妖精，夏枳神清气爽打开水龙头洗手，见几人走远，岚岚又钻回来关上门，比她们更八卦的表情问：“夏枳姐，你是罗总的女朋友？ ”

她平时二次元冲浪，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并不排斥，甚至想嗑。

夏枳将手上的手往她脸上一洒，“不是。”

岚岚随便抹了一把脸，跟着夏枳站在烘干器前，“那你们还上床？？？不会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吧？”

“就...一夜情而已，玩过了，腻了。”

岚岚简直要土拨鼠尖叫了！

夏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回答，说完觉得有些别扭又欲盖弥彰地回头反问：“再说了，上床了又怎么样？成年人，总要有需求吧，你把她当宝贝让给你好了。”

夏枳拉开门大步往外走，岚岚满脸花痴追了上去。

***

“疼不疼？哪里疼你和我说，不要自己撑着，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告诉我....”cherry相当尽职尽责，绵绵觉得哪怕自己要天上的星星，对方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

这段时间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她心里的开心，她觉得cherry好在乎她，是不是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想要和她在一起了呢？

她甚至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姐姐对她真好，病床上的人虚弱地扯了一抹笑，“没关系，没买到你想吃的桂花糕，对不起啊。”

Cherry眼眶一下就红了，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位警察敲了敲门，cherry忙调整了状态起身去迎，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站在病床前出示证件，“您好，我们是济合公安局的民警，现在依法执行职务，请配合调查。”

表明身份后，他们拉过椅子坐在床头，语气温和许多，“小姑娘不用怕，我们今天就是了解情况，案件进展得很顺利，一树的老板娘记性好，罪犯被发现逃跑前看到他的脸，第一时间去警察局做了笔录。”

“嗯。”

绵绵情况好些之后，cherry同步了公安局，办理案件的警察约了时间，特意来医院做笔录询问。

“罪犯画像你现在方便指认么？”

“方便。”绵绵低着头。双手不自觉收拢。

民警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画像纸，举到床尾处，一张一张给宁绵绵确认。

第一张，绵绵摇了摇头。

第二张，绵绵皱着眉继续摇头。

第三张，她眉心开始细细密密冒汗。

到了倒数第二张的时候，她的右眼突然睁大，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浑身颤抖。

两位警察对视后心下了然，女警立刻上前安抚握住绵绵的手，轻声询问是他吗？

绵绵吃力地点了点头，毫无血色的脸上还留着淤青。

一旁的cherry心疼地想要警察们快点结束，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影响绵绵的心理，毕竟那样的回忆太过惨烈，很多次半夜她都听见绵绵在做噩梦不停地挥动着手臂喊着不要。

“很好，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口水？”民警很有经验也很体贴。

绵绵咽了口唾沫，“不用，请继续吧。”

警察拿出笔记本和笔，“那好，接下来我们需要对当时犯罪现场的情况...”

cherry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关于当时绵绵被挟持殴打威胁的过程她实在听不下去，说了声抱歉起身开门出去。

她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潸然泪下，病房里刚刚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她的凌迟，每分每秒都如炼狱煎熬。

询问持续了两小时，可见事无巨细，警察出门后和cherry道别感谢她们的配合，并表示一定会尽快将罪犯抓获定罪。

cherry鞠躬道谢转身打开房门，只见门缝里绵绵靠在病床上偏着头看着窗外，神情落寞，放在门把上的手终是没再推开。

乔溪带着枸杞猪肝汤走来，看见cherry坐在门口低着头情绪异常，她加快脚步在对方身旁坐下，“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边陪床吧。”

病房门缝处投下一块阴影。

Cherry吸了吸鼻子摇头盯着自己的手，“下午警察来做笔录了，乔溪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过段时间，等她身上那些淤青消失了，事情就过去，可是今天我听到警察再一次提起事发现场的事情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被丢进油锅里，痛到没办法呼吸。”

“淤青会消失，那些疤痕或许也会变淡，可是....可是眼睛呢？”cherry陷入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挣扎之中，“这件事永远不会过去了，我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乔溪心疼地望着憔悴的朋友，她忽然觉得要看心理医生的另有其人。

“别这样折磨自己，或许你应该听听绵绵的想法，或许...或许她...”乔溪实在说不出口那句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Cherry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惩罚，现在是赎罪，之前是道德，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不只是这件事，我还做错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没有收留她，她是不是会和其他学生一样，谈一段健康的恋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那么聪明，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会过得很好。”

乔溪轻轻拍着cherry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