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记否?

“难道因为意外就不算作是恩情了吗?”戚爱单手虚虚地搭上胸口,漫不经心的语气装受伤中透露着一股懒得掩饰的虚情假意:“况且,倘若不是意外,你又要说我居心叵测别有用心了。月舒,你这人也现实了点,太薄情寡义了。”

白月舒嗤之以鼻,对ta的话感触最深的那个点居然是:“叫什么月舒?我们认识吗?”

然而只是腹诽一句,到底没有吭声,因为ta看起来是个脸皮厚的,不见得能被一说就改口了。

戚爱话锋一转,又假惺惺道:“算了,我左右也不是救的你,不提也罢。”

“……”

白月舒狐疑看着ta。

拐弯抹角地提了那么多,末了来一句“不提也罢”?

吃饱了来他这里消食?

他见戚爱次次都是点到为止,一个话题后才讲两句就开始左顾而言他,神神道道的全靠他来猜还永远不讲关键点,耐心耗了个干净,便下了决心不奉陪了。

白月舒轻轻地想,什么秘密都好,还是交给外面吧,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来送送对方最后一程,到时候再洗耳恭听。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想打听别人的事,他现在这般作态,才是不该出现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白月舒视线划过冰冷的沙地,却被冻到一样游移开来,碰到戚爱时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而后干脆利落站起来,拍了拍衣摆,又瞥了戚爱一眼,正想着好歹“道个别”,就见ta悠悠然然地抢先一步说了。

“我的先不提了,不过我的一位合伙人确实对你有真真切切的……咳,恩情——叫什么,再造之恩?或许不止……”Ta看着他还没抬起就顿下的腿,笑了笑:“单是一个再造之恩,要我说,虽然不是很理解你们人类的情感,都觉得能比之救命之恩了,救命还有斗米恩升米仇之说呢,唯有这‘再造’却是让你实实际际地成了今天。月舒,你觉得呢?”

白月舒如ta所愿没动,同样的心也没动,显然是半分不信。

他和陆泊舟是两个什么“落难公主”吗,怎么被这个救被那个也救?偏偏都被这“人”给撞上了?

这新宇宙是在什么“春种一粒恩,秋收万颗子”的理论指导下,满世界播洒爱指望以后收割人情加利息的使者?

何况,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你们人类”,看来ta大概是臆想症癌变晚期了,不知道被抓到了会不会因此减刑。

白月舒于是漠然道:“你还不如提李老教授对我们有过技术帮助。”

他嘲讽地看了戚爱一眼:“至少我还有印象。”

“月舒,你以为我说的是李继熙?”戚爱摇一摇头,白月舒还没有看清ta的动作,就见一道呼吸轻轻地喷在耳垂,被身后探过来的一只手按住肩膀,看着轻轻巧巧的却好像压下一座山,制止住他想闪避的动作。

“他还不至于是我的合伙人,那叫菟丝花,我想什么时候给他修减枝叶都可以,拔了也不是不行。”戚爱觉得自己很温柔了,至少没有用寄生虫形容他。

“我说的这个人啊,你自然认识,叫……纪望游,阿白,你还有印象吗?”

白月舒猛地推开ta,脸色阴沉,不知道是被ta愈加过分的称呼“阿白”给激到了,还是ta话里带着的某个名字让他很不高兴。

“戚先生在做梦吗?纪执行官我自然认识,但连结交都未曾有过,何来你说的这些话?再就是,他已经牺牲,请别随意污了他。”

白月舒记得陆泊舟说他昏迷中曾经叫出这个名字,他们或许曾经是交情匪浅的朋友,但那不必解释给一个外人听。

——或许因为就是这位“神”一直在幕后监视他们,意外听到这个名字,才以为有文章可做,就编了个故事企图蒙他。

想到这里,白月舒目光更冰冷了。

戚爱任由他甩开,拢着手站在一边,神色自若,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做的那个‘梦’吗?”

果然是ta一直监控着。

想到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底下,白月舒有点反胃:“关你什么事?”

“果然是不记得了。”戚爱语带遗憾:“你们那个研究室倒是有点东西,不愧是无忧硕果仅存的独苗,肥土都堆给它,倒也能结几个果。”

Ta看着白月舒眼里警惕不减,却悄悄升起的一点不由自主的专注,微微一笑:“比如,干扰记忆。”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月舒皱眉:“你想告诉我,我的记忆被强制干扰过?就为了忘记……纪望游?”那个名字总是给他的心境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干扰,白月舒提起来的时候,声音不自觉顿了一下,呼吸困难一般要换气才接得上。

理智告诉他戚爱狗嘴吐不出象牙,没准又在瞎编乱造什么没憋好心思,这时候就应该甩手就走,乱翻白眼的动作白月舒做不来,但至少能送ta一个潇洒背影,但是……

戚爱见白月舒鬼使神差的微微往ta这里偏的侧脸,笑意渐浓。

骗术不讲究如何天花乱坠迷人眼,它只要找到人心里那个难平的沟壑,随便一瓢水,就能顺心如意地长出一大片草任人收割。

“阿白,十六岁进无忧,还记不记得是谁接的你?那个你特别想摆脱的讨厌鬼叫什么名字?”

“十七、十八岁的训练,又是谁带的你啊?他一点点水都不放,还很欠揍,偏偏还很强,但是私底下却对你很好很好。他帮你按身上被他打出来的淤血时,你记不记得那双很暖的手?”

Ta的语气渐渐变得模糊而深情,音色好像也变了,像是在编织一个黏黏密密的大网,而确实捕捉到了可心的猎物,粘住了白月舒全部的心神,连ta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揽住肩膀换做在耳边低语都不知:“十九岁有人离开了一年,你是不是难过了很久,以为他和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些来做志愿者的大哥哥大姐姐一样,最终也是风流云散两不识?哦,你似乎听说是晋升3A执行官才会去那里,晋升那人可能还未必再回来,是不是心里很着急?每天泡在训练的时间翻了个倍,有时候据说为了任务两天都不合眼。阿白,你记得后面还有那么莽的时候吗?那个你想追去看一眼的人是谁?”

“我记得哦,听到你的消息可把远在异国他乡的某人急坏了,还以为你没有一个厚脸皮的老师管不了你,让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本来总部预定两年让他晋级,他一年就赶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很累,需要去休养一段时间,但是看你好像恢复冷冰冰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还以为你忘了他呢,就不舍得走了,还把自己身上藏了十数年的秘密讲给你听,就为了拉近关系。啧啧,真是个傻子,要我猜,你只是觉得他随时就能抽身走,留在后面的永远是你,你害怕,才和从前用冷漠去拒绝别人一样。可惜,这个人一直都在哦。”

“二十岁,你去哪都会有一个人缠着你,你那时候有没有动心?我猜猜,你动了,不然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不会对那个错误的礼物和吻半推半就了。”

“童话故事到这里就结尾了,再往后写就腻得让人掉牙了。可惜,这是一个现实故事呢,越往后嚼,越苦涩,就越吸引人,不是吗?”

“月舒,你还记不记得,你二十二的那一场任务啊?还有,那一年的后半段,你是怎么过来的?”

那道声音从催眠变成曲终收拨当心一画,金石相击清脆振耳,把白月舒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惊醒。

一抬手,还没有碰到脸,一滴眼泪就先砸在手心上,将掌心的三条名叫“生命、智慧、感情”的线给横切断了,便也随之干涸。

那个人……那个人!

那个模糊不清的面孔,第一次清晰不少,仍旧藏在雾里,却透出温温和和的暖意。

只是水中月的温暖,在另一边,就是透骨寒。

修长的手指猛的收紧,白月舒盯着ta,想愤怒的质问,奈何声音太嘶哑了,看起来像在沉闷的自言自语。

“你……你是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那个恍若神明的“人”唇角微勾。

“我是这个世界的神啊。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载托你的信仰,赐予我的信徒力量。”

“月舒,你想要一个神明来主宰你不公平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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