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神力?

如果戚爱这番“我是神”的宣言说的再早些,白月舒肯定会以为后边还漏了俩字,并且手上少个环,写着某某精神病院的地址。

可是,单纯的精神病人能知道秘而不宣的弯弯绕绕吗?

就算是知情者——白月舒想,身边算下来的话,最知情的恐怕还是他们的部长——如果他真是被干扰记忆,能使唤所有总部研究室的,必瞒不住部长,也少不了他。

可是王华盛来了,就能说出两个年轻人中间暗流涌动的情愫吗?不可能,他又不是一天到晚捧着茶壶等着看戏的养老老头,偶尔碰到聚会能去下属办公室那里坐坐都算看得起那人了。

王部长又不是偷窥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倘若真有人问,“王老,您知道那纪望游和白月舒什么时候决定在一起的吗?”碰上心情好乐意告诉,顶多也只能得到一个轻描淡写的回复:“最青涩的五六年时光都耗在一起了,在一起不很正常?至于什么时候表白——那个重要吗?!八卦过头了吧你!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全知全能洞悉人性,不是神是什么?

戚爱已经带上了催眠的意味,鬼使神差的,白月舒抬头对上ta的眼睛,眼神恍惚了一下,恍然间竟然觉得真的看见了神,神也在怜悯地看着他,眼神慈悲,唇角弯出和古刹里历经千年风雨面容依旧不改安和的雕像一般的笑,向他伸着手,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如果能救人于水火,和神有什么区别?

“在哪里活不是活着呢?”戚爱继续对他循循善诱:“或者说,‘活着’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人为定义的。要在现实中受苦受难才能感受生命的真实——哈,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月舒,我能送给你一个完美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的意外能把你们分开,你不是怕亲近的人在面前诅咒自己吗?总是担心你会让这话成真……唔,就和那个老太太和姐姐一样。”

“……“白月舒眼睛微微张大,怔忡地看着ta,一瞬间感觉那张脸有点恐怖,不由的后倾半身,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他一直埋藏的秘密……或者说是一道疙瘩旧疤,似乎……没有对外人说过?

毕竟怀疑自己是个扫把星下凡,还把这种怀疑说给别人听……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但到底讲了,还是没讲,白月舒不记得了。现在各种或真或假分不清是做过的梦还是亲历过的的记忆一起纠缠着他,把脑子搅成一团乱麻,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幸好心已经被随同来的悲伤给冰镇得麻木了,才勉强保持住冷静的样子。

白月舒眼珠微微转动,喘了口气,麻木的心勾起一点往日的尾巴。

戚爱口中的那两个人,还是他未到无忧之前的事。

抚育院平时开支的最大头还是政府部门拨款和外界的捐款。

既然要依靠别人的支持,那总不能闷声拿钱完事一个屁都不放吧?

所以时常会有各种普通志愿者和带着慈善任务的大人物过来陪孩子们“玩耍”,还有摄影团队。

通常就是选在院里游戏课的时候。

白月舒和别的同龄伙伴过于陌生还真不能全赖他性格偏冷的缘故——作为院里数一数二的“红人”,这些事儿,几乎都是找的他,白月舒也几乎没权利拒绝。

幸好他的“红”大概只是“数二”,还不算最“忙”——数一可能是那个比他大一年的男孩,开朗活泼,很爱笑,白白净净有些余肉的脸年画娃娃一样,随时能把人感染得一起乐起来。

像白月舒这种虽然好看得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但是对每个人都平等的礼貌而疏离的孩子自然是比不上,他更适合去抱着本书或者拿着点奖状什么的,按照要求摆个姿势,为院里拍点放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至少看见的都说好,这孩子年少老成。

安安静静客客气气的,但就是一点孩子气都没有——接触过的人都这么说,能温柔依旧的喜欢他,少。

所以他的外出“通告”还比较少,更多的工作是做个摆拍模特。

接触过的来人里,他遇到不少容貌生花蛇蝎心肠的人,但也有心地善良表里如一的好人。

那个老太太,是个退休教书匠,经历过课本以及老教室的演变和退出历史舞台,依旧改不了教书育人的偏爱,自从听说他喜欢读书,每个礼拜来的时候都从家里捎上一本旧书念给他听,五花八门却都独出心裁。

咬字清晰的嗓音伴着陈旧的墨味铺面而来,白月舒很认真地听她念,听她说,坐的端端正正的,显然是打心里喜欢和尊重的。

那段时间他一次假都没有请过,从未想过逃课。

她说:“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大学念完都是二十了,现在你们更早,十四,我一直认为这时间太短了。但是我想,十四岁只是学习长度,不是知识广度。我觉得我至少还有几年,能多培育一个孩子都算我赚了,难得有孩子愿意听我老人家念这些拗口文章,要是你愿意,好孩子,除非我病倒了,不然每周都会准时来看你,念书给你的。”

后来……后来恶龙被打败了,后来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后来国王死掉了。后来这个词,有时真的很烦人,说不清长短好坏,但总有意料之外的转折。

就在一周后,白月舒照例提前到了那个大大的室内场,有点期待,又不太想承认自己在期待什么。

但他没有等到那个有点佝偻的老太太,而是碰见了特意找他的老大爷。

老人家递给一脸茫然的白月舒一本旧书,疲惫地告诉他,他的妻子去医院了,以后也不能再来了。

这本书,是上次没有念完的那本,她特意交代家人要送过来。

白月舒突然有些无措。什么书在网上找不到呢,但是老太太却珍而重之地把它交到他手里,像在告别,也像在传递什么。

他第一次感受到在别人那里有分量的感觉,可是却是转瞬即逝。

为什么……白月舒把书压在枕头底下,沉默不语了很多天,没说难过,也没人可以听他说。

然后,就是那个喜欢扎着双马尾辫的女孩。

“你怎么不多笑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你说是吧,雁子。”她笑着询问身边的朋友,却是对着白月舒说的。

“……哎哎,你这孩子,不用抱歉……”

她也才十八岁,刚在学校深造完准备工作的年纪,初入社会的她选择先和朋友去做志愿者。

女孩苦恼地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双眸微亮,抬手就把腕上的珠链褪了下来。

“这样好了,我把我的命短暂和你交换一下吧,我那么爱笑,我爸妈老是说我笑的牙齿漏风,一点都不淑女,刚好……雁子你不许偷笑!咳咳,这是我出生的时候家人去庙里求来的,据说是大师亲手开光,那什么……可以保佑人幸福的东西,就先借你一个礼拜好啦!”

“你给我戴着,不能脱下来啊……洗澡除外。没事没事,戴着!我又不是靠着它才活到今天的。我下礼拜还来的,到时候还我,你叫什么名字啊?嗯,还没有啊……没事,我知道最俊俏的那个是你,好认得很!多笑笑,我下个礼拜来就要看到你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她扯了扯白月舒的脸颊,自己倒先哈哈笑了出来,果真是一个不怎么淑女的女孩子。

可是,下个礼拜来的,只有她的朋友,那个叫雁子的女孩,有点忧郁。

那串被提前擦干净的珠子吧嗒一声掉到地上,很清脆的一声响,白月舒的脸分外惨白。

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雁子倒是很看得开,也没有一点联想到白月舒身上,反倒安慰他:“平时她都是回家才戴着哄哄爸妈的,在外面嫌麻烦,都是压箱底的东西,唉,我都没有想起还在你这,不过赶不及去陪她了,我……算了,带回去给她父母家人一个安慰吧。”

白月舒……白月舒怎么能不怪自己!

所有……都是他吗?都是他的错?

……

戚爱很满意又往他心里面多浇了点水,现在就等着支撑精神的那根铁柱什么时候生锈崩溃。

“月舒,我生而能力就通神,自然知道了。然而斯人已逝,比起这个,或许你更该关注一下你自己。你还有更大的遗憾,一直折磨着你。”

“你怕意外,而我偏偏能许你安宁。你的遗憾,我全部替你弥补。”

吐出的话剧毒中又带着糖,准确地涂抹到伤口上,但抹开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放任不管……只能假装安宁地死在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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