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了点转机，还以为我不小心被路过的幸运女神瞧上了，让咱们好歹托福走运一回，谁想到她老人家看乐子来的。”殷冉耸肩，简单的黑色三七分下，黑眸带着熟稔的成人式玩笑——眼角弯起，目光清醒。

“我宁愿没有那点转机。”

谁当年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少年呢？没心没肺可不代表傻，能全然抛掉心肺的可都是聪明人，只是喜欢眼睛望天，意气冲云霄，“天之下我最大”，仿佛当自己是手握剧本的主角，不肯把挫败掉价地放眼里。

到后面“黑沙漠”的反击出现了缺口，让他们联系到了总部，才得知三组一行虽然损失巨大，但好歹伤亡不重，可衰气的是他们和留下来截后的匪徒余党碰上，火拼起来，实在赶不上这里了。

同时那两位不靠谱的同志总算给不耐烦得恨不能拿他们当沙包踹上一通好歹解解压的领导给出了点成绩——目标起飞点疑似在林园一座废弃教堂——不是不修葺的那种废弃，人家本来就是一个景点，断瓦残垣也破得讲究美观，好在这段时间它在维护中，附近除了施工机器，没人。

总部的意思是，再从别的地方调人不现实，时间来不及，而华国这边通信同样被阻，所以考虑先撤退再说。

也就是“战略撤退，从长计议”。

目标似乎回过神了，通信重新被切断，得亏信息员有了经验，好歹没让恬静的音乐再响彻四车。

“转头，去教堂。”纪望游手指洒脱往窗外一指，好像刚才和总部沟通了个寂寞，阳奉阳违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没有一个能上场的执行官反驳。

无忧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不是正义伴伍的使者，但是绝不想做个不战而逃的孬种。

殷冉嘴上怂怂是一码事，但是真正的让他放弃——他做不到。

不只是面子，他答应了别人。

“我见过教授。”殷冉对白月舒道：“被叫去研讨战术，刚好遇到。”

讨论当然不用他出主意，人到就行，无忧有自己的战略组，沟通的也是正牌指挥官，他只是去旁听，具体能学到多少，看造化。

反正规矩就三条——少插话，别迟到，最重要的是，管住嘴。

准许参加，这是上头对他的重视，殷冉又不是蠢的，自然明白不是造次的地方，很规矩地提早去了会议室，就在部长办公室的旁边，沿着小阶梯下个十几米，卡在十四和十五楼之间。

里面似乎还没谈完，殷冉不感兴趣地瞄了一眼，很知道分寸地避嫌开来，轻手轻脚地走开。

然后他就看到了老教授，那张被海内外媒体宣扬过无数次的脸，静静地看着窗外，很出神，不大像被景吸引住，眼皮微阖，倒像是沉浸在漫长的记忆里，背影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殷冉自然不会不认识他，不可能转身就走或者装看不见，从容地上前礼貌打了个招呼。

教授不拿架子，回过神还慈和地对他点头，像一个平常老人家一样，似乎带着过度的疲惫，特意告诉他里面的人在敲定委托的细节，若是来找部长的，需要等一下。

“我说我是副指挥，准备来开会来着，老教授当时——”眼睛好像出现了道亮光。

殷冉摇摇头，觉得他是脸大了，或者说是老人对于无忧真的了解不太深。

他这指挥官是刚收到通知来学习的，能有什么说话权。但是教授一听“指挥”，像抓住一根稻草，嘴唇竟轻轻哆嗦一下，手轻颤地抓住他的手：“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啊，指挥官……是不是，该怎么做，你说的算？”

殷冉腹诽一句，那也得正经指挥官啊，连忙扶住老人：“我只是一个副职——”并没什么实权，哪怕正指挥官出事顺位下来实权也是落给同行的3A执行官。

教授没有在意，或者说他的一点不死心只有寄托给一个青年，而不是一群老狐狸。

“你们到时候……会对喻靖……能不能，让他活着回来，赎罪？我也可以分担。”没打过磕巴的教授第一次觉得难以启齿，李新盛注意这个年轻人仔细藏在眼里的为难尴尬，松开手后退一步，手扶住窗框，喃喃的好像在自言自语：“也有我放纵的责任。你不知道，他多有天分，他研究的那些成果，都是我吩咐的作业，他都是抽空完成的。我问他，你主要在做什么，要是我不能给出帮助，还能帮他联系一些老朋友。但是他不说，我想放任就放任罢，反正也干不成什么坏事。没想到，他居然……还把它叫做‘爱’……一个机器，怎么可能叫这名，我便说，可以把一序号给它，才让喻靖铤而走险……”

“我和教授说，我会尽力。”

一行死不悔改的人在破教堂附近碰到了一支凭经验摸过来的华国的特种部队。

纪望游眉梢轻松一挑。

没办法，人品值爆炸，就是这样好运。

刚打印出来的面具贴在脸上，质量到底不比总部带出来的上乘，白月舒替他仔细展平，务必要使眼睛对上眼睛，嘴巴合上嘴巴。

姓纪的手不怎么老实，人家给他贴脸，他往“化妆师”腰上摸。

白月舒给他脖子一巴掌，把药水拍上去，没什么气势地威胁道：“再胡闹，你自己弄。”

本来不能去已经够不高兴了。

纪望游眨眨那双花眼，赶紧给了个许诺：“下次。下个任务不管什么等级，就算违规我也带你跑最前面，好不好？”

正在做战前心理建设的殷冉打心里觉得佩服，不由侧目。这年头，脸皮厚一点都没活路，因为脸皮忒厚的人太多了。

还下次，任务最高就ss级，下次白月舒想怎么参加不行，还用得着他带。

白月舒撇嘴，把他的脸撑开：“快走吧。”

纪望游站起来了，却不走，很淡定地说：“分别吻。”

语气自然得好像在嘱咐“关好门”一样，一点都不羞，还把脸往前凑。

白月舒深吸一口气，扣住这老不正经的肩膀：“不。”

“为什么？”

白月舒把某人往后推：“因为你变丑了。”

纪望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脸皮。

这张假脸当然没有他好看，但也能算英俊吧？不可能让恋人连下嘴的**都没有。

爱一个人不只是爱他的皮囊，除非——

白月舒轻哼：“我只爱你那张脸呀，你脸都变了，我……唔唔……”

纪望游一吻下去，惩罚性地咬住他的唇。

白月舒有点呼吸不上，用力推他：“……你好了……就可以走了！”

纪望游暧昧地笑了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阿白，你的‘分别吻’还欠着呢，记得回来还我。”

白月舒：“……什么？”原来他刚才是在和空气接吻吗？

纪望游怕他不明白，强调：“刚才是我吻的你，按道理该反过来……哎呀，这么说你亏了，下次让你亲回来两次。”

“我保证，一定会把脸洗干净，配合你，绝不反抗。”

“……”

纪望游檫了把脸，下车。

虽然内心在躁动，但是他还要干完一票，才能回家成亲。

殷冉在指挥车内观察全局，白月舒以及其他几人按照华国方的信息，去试着能不能找到剩下的队伍。

他们都在做着各自的努力，直到那既定命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