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追兵

逼仄的空间里一片昏黑,压得人喘不过气。

季容被缚住手脚,依稀记得昏迷前,她似乎被塞进了一个麻袋里。

简陋的驴车上坐着两个大汉,俩人一面赶车,一面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稻草堆。

“这次可是个大单,落到咱们头上,应该能分不少罢?”

“没想到这么顺利。放心,这么快成事,等回去了,大当家肯定会好好犒赏咱们。”

俩人放声大笑,长鞭凌空抽打,伴随着一阵嘶鸣声,季容差点被甩出去。

她意识昏沉,不甚清醒,只知道是在一直赶路。

驴车驶入山林,最终在一处寨子里停下。

那俩人丢下驴车,兴冲冲跑到一个鹰嘴鹞目,耳郭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身边,谄笑道:“大当家的,人带回来了!”

被称作大当家的人点点头,执着马鞭的手向前一点:“把袋子打开。”

几个人一拥而上,将捆扎袋子的麻绳解开,将人放了出来。

雪肤乌发,纤秾合度,好看得紧。

就是怎么看都不对劲。

“怎么是个女人?”突然间,人群里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齐刷刷愣在那,先前那俩人慌里慌张地求饶:“大当家的,我们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脆响,蒲扇般的手掌拍在俩人后脑勺后,大当家怒目圆睁:“这是哪弄来的?你们两个蠢货!让你们去抓个小孩回来,这都办不好?”

他狠狠啐了一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众人都围在一旁劝解,请大当家消气。

大当家余怒未消,又一人踹了一脚,才稍觉舒坦。凌厉的视线一转,突然落向了地上的姑娘。

季容早就醒了。随着药效的过去,她的意识还越来越清楚。根据众人的称呼,她隐约猜到,这里或许就是那个山匪窝。

当那个山匪头子的阴毒目光刮过她身上时,季容竭力忍耐,假装还在昏迷当中。

眼前的美人肌肤胜雪,娇媚动人。

大当家突然咧嘴一笑:“先放到我屋里去。”

众人霎时明白过来,此话是什么意思,有懂事的立马道:“大当家的,今日是咱们漳都寨的大喜日子,不如兄弟们庆祝庆祝?”

大当家转怒为喜,满意颔首:“好!”

季容被几个仆妇推搡着,到了一间屋子里,警告道:“不许乱动,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等将她安置好后,那些仆妇们又转身离开。

透过窗纸,能看到现在的日头是向西偏移的,已是黄昏时分。

季容尝试着动了动,然那绳索绑的死结,根本无法解开。那阵迷离感翻涌上来,她疑惑地想着,迷药的劲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她还是不舒服?

眼前有几道烟雾舒卷,顺着烟雾的来处,季容回身看去。

只见角落的铜制鹿首香炉中,正焚着香。

想来,这伙人熟悉药效,知道她恐怕快清醒。是怕她逃跑,故而又在房里点了这迷药。

季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环境,手上的动作不停,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四周被一片暮色笼罩,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山匪们饮酒作乐的声音。

季容怕极了。

可是都努力到精疲力竭,她还是无法解开绳索。

她绝望地想着,果然梦是做不得真的。先前还嫌梦里寿数短,一转眼,她现在的寿数,可比梦里的短多了。

人呐,还是得知足惜福的。

天色渐晚,屋子里一片黑乎乎的,季容不禁开始迁怒,埋怨这些人小气,连盏灯都不肯给她点。

倏地,门扉处传来响动,季容吓得一个瑟缩。

她感受到有人在给她解绳索,猛然回过神后,更是心生惧意。

“小姐别怕,是我。”

一道沙哑的声音入耳,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在此刻宛若天籁。季容先是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是……是阿衡吗?”

他手上动作未停,答得很简短:“是。”

季容差点儿哭出来。

在她身上绳索被全部解开的同时,谢衡疏点燃了火折子。

微弱的光,照亮了小小一方天地。

少年半蹲半跪在身前,季容发现他袖口又破了,其他地方也不大好,沾了很多泥土草屑。

狼狈得很。

“你怎么来了?”她揉着眼睛问。

太久没见过光,一时间还有点儿不适应。

谢衡疏抬起头,眸色温润:“奴过来带小姐回去。”

季容定定看了他一会,又朝外看了看,外面依旧火光炽盛,仍有山匪的说笑声。她忍不住说:“其他人都在外面么,这是哪儿呀,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其他人,哪有什么其他人。

“此处是漳都山,是那群山匪的老巢。”谢衡疏笑了笑,同她解释:“事出紧急,奴是一个人追过来的,回去的人应当已经报官,大抵是在路上了。”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季容心里头有些失落:“就我们俩,能行吗?”

谢衡疏道:“小姐放心。奴方才进来前,已将寨中底细摸查过一遍,此刻众人都在寨子中间饮酒。”

之所以能这么快寻过来,正是因谢衡疏上辈子,曾亲自带着人过来“剿匪”,将此处夷为平地。

那时候的他,心中恨意滔天,不打算放过一个人。只是最终,还是不慎跑了几个漏网之鱼。

谢衡疏熄了火折子,推开南边的那扇窗牖,山林间的晚风顿时灌入。他带着季容,一前一后地翻了出来。

“从南面可以抄一条近路下山,小姐跟好我。”他道。

季容难得乖巧:“嗯。”

谢衡疏将她扶上马,然迷药的效用犹有残存,加上手脚被绑了大半日,几乎是半分气力也无。仅是坐在马背上,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以她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独自骑马。

俩人只能同乘一骑。

月夜掩映下,枣红色骏马在山林中飞驰,矫健的身躯于树影间不断穿梭,飒沓马蹄声中,鬃毛被山风吹得微漾。

季容仅仅攥着缰绳,身子贴底,生怕自己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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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都寨。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燃着一簇簇篝火。

众山匪高声谈笑,纵然今日单子没做成,一个个都喝红了脸。

“大当家的,光叫弟兄们在这喝酒,也不叫个事啊!”酒壮人胆,这酒一喝多,底下人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

“就是!就是!”

在众人的起哄声下,大当家的手一挥,号令众人回屋看看去。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过去,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

大当家眯着眼,还在找人在哪,一个小年轻惨白着脸,哆嗦道:“大、大当家的,人跑了。”

大当家如铜铃般的眼睛蓦然瞪大,面色狰狞:“你说什么?”

众人战战兢兢,瞬间清醒大半,都闭上了嘴。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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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在山林中呼啸而过,吹打在随着骏马疾驰的人身上时,显得格外的凛冽。

季容身上一阵冰冷,她想去抱一抱手臂汲取温暖,却不敢松开缰绳。

就在旁边,便有一道热源,与她同握着缰绳。随着骏马地跑动,那道热源与她时近时远。

她实在是冷,手忍不住往边上挪了半寸。

一瞬间,冻僵的手指都仿佛活泛过来。

谢衡疏执缰绳的手不再动弹,任由她施为,只做不知。

对方似乎没发现,季容心中一阵窃喜,又心安理得靠了半寸。

身后突然响起遥远的马蹄声,夹杂着不真切的喊杀声,还有火光攒动。谢衡疏神色一凝,这匹枣红马载着两个人,难免会逐渐落后。

谢衡疏的心微微沉了沉,双腿一夹马腹,试图令枣红马跑得更快些。

作用却是微乎其微。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俩人恐怕就会被追上。

他倒是好脱身,可容容呢?

他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这漳都山颇大,四处顾盼,谢衡疏终于寻得了一个山洞。

入内后,他去解外衫的衣带,将季容给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谢衡疏没多做解释,褪下外衫,而后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才说:“小姐可以坐了。”

原来,是脱了外衣给她垫着。

这样冷的天,他脱了外衣只是为了给她当垫子。

季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借着三分月色,谢衡疏望着她皎如明月的面庞,轻声道:“外面有追兵,小姐乖乖待在这里。”

“那你呢?”季容心尖一颤,问,“你要丢下我了吗?”他潜入漳都寨救她,难道就是为了再将她丢下吗?

她惊魂未定,两手捏着裙摆,瞧上去可怜极了。

谢衡疏柔和了神色,声音清润:“奴去引开那些山匪。”

11章啦,啾啾啾!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在看的四月 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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