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柴玉笙料理完铃兰,眼睛扫视着春雪和桔梗。

柴玉笙道:“春雪、桔梗,上前来。”

春雪和桔梗走到柴玉笙面前,齐齐跪倒。

柴玉笙道:“你二人下面的丫鬟打架,身为管事,代为受罚。”

二人俯首称是。

柴玉笙道:“各罚例银二十两。”

柴玉笙此举看似各打五十大板,‘打’在二人身上,却是一个不疼不痒,一个天塌地陷。

春雪听了,觉得无所谓,当即磕头认罚。

桔梗听了,觉得天塌了,不情愿地磕头认罚。

因洒扫是个清水衙门,二十两相当于她一年的例银,桔梗根本就没有额外的收入。而春雪,房主随便赏点银子,便能填上这个窟窿。

春雪和桔梗受完罚,各自退了回去。

柴玉笙道:“洒扫丫鬟主动伤人在先,每人罚银二两,或者二十手板,二选一。

膳房丫鬟恶意造谣,每人罚银一两,或者十手板,二选一。领罚吧。”

柴玉笙并没有盘查具体谁是谁非,盈盈正想他为什么这么罚,却听到膳房丫鬟们低声咒骂凝露。站在凝露身边的娇杏和水仙各往边上靠了一下,不再愿意挨着凝露。

两个嬷嬷搬过桌椅笔墨来,一个登记罚例银的,一个登记罚手板的。

洒扫丫鬟没有赏银一说,洒扫的每月是五钱例银,二两是四个月的例银,是以没人舍得花二两换二十手板,一个一个排着队领挨手板。

而膳房丫鬟就不同了,膳房的虽是每月一两例银,但房主们的赏赐多如牛毛,一两对她们来说不值一提,是以都去排队罚例银。

可是一两例银对盈盈来说意义重大,丁大哥的药钱,月姐姐的房租,他们三人的生活费都要靠这一两例银,她不舍得花这一两例银去换十手板。

十手板,忍一下就过去了。

洒扫的和膳房的现在势同水火,盈盈犹豫了一下,等着洒扫的都排在前面,自己跟在了最后。

可是还是被洒扫的丫鬟们发现了。

彩蕙道:“哟,怎么膳房的也来打手板啊!你们不是有赏钱吗?你怎么不用赏钱呀?”

浅碧道:“膳房姑娘的这小嫩手,能挨几下呀?仔细手疼!”说罢讥笑起来。

引来更多洒扫的讥笑。

绣球见盈盈排在打手板的队伍里,唤道:“梅香你过来,我有钱我借你!”

盈盈不忍心借绣球得来的赏钱,对绣球道:“不用了,十手板很快打完了。”

柴玉笙的眼神扫过盈盈和绣球,落在了盈盈身上。

张氏朝队尾喝道:“不得喧哗!”

众人闭上了嘴巴。

轮到盈盈时,张氏问道:“哪里的,名字!”

盈盈道:“膳房,梅香。”

全场只有盈盈一个膳房的排了打手板。

张氏狠瞪了一眼梅香,妒火中烧,膳房的小狐狸精,可算落在我手里一个!

所有人该打的都打完了,登记罚金的也录完,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排在最后一个准备挨手板的盈盈。

柴玉笙的目光也落在了盈盈的身上,她带着面纱,发髻半散落着,微风缓缓吹着发丝拂动,她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她的衣服破了一个口子,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她的腰牌上写了‘梅香’二字。

张氏喝道:“把手伸出来!”

盈盈翻开手心,将手伸了出去。

张氏见盈盈的小嫩手雪白如嫩脂,细细滑滑地一个手茧都没有,心里更气,拿着木拍,蕴足里力气,‘啪’地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彻全场。

盈盈手上立刻传来火辣辣地疼,盈盈不敢大叫,只能咬着牙忍耐。

绣球在旁惊呼:“怎么比洒扫的那些重多了!”

洒扫的众丫鬟见了,面露喜色,皆觉得解气。

翠竹制止绣球:“别出声。”

柴玉笙的眼睛一扫而过,定在张氏的手中的木拍上。

张氏彷佛泄愤般,眼睛彷佛淬出毒火,“啪啪啪啪……”一口气连打了九下。

盈盈疼得眼角泛起泪花,长睫一抖,流下泪来。

柴玉笙的目光转到盈盈眼角的泪痕上,停滞了短短一秒,随即看向别处。

“都罚完了吧?”柴玉笙道。

张氏听见柴玉笙问话,忙起身笑眯眯地回复道:“都罚完了。”

“行,今日到这。都散了吧。”柴玉笙道。

众人听了,如释重负般各自离去,绣球忙跑过来翻看盈盈的手,盈盈的手心红肿的如同馒头一样。绣球刚待说话,盈盈赶忙道:“我们先回去吧。”

盈盈等人回了膳房,翠竹在柜子里翻了半天,只找到治烧伤的药油,再无别的伤药,只得拿了药油来给盈盈擦伤口。药油烈性大,盈盈忍不住吃痛。

采莲道:“你说你呀,一两银子都没有吗?”

盈盈低着头,不敢答话。

采莲嘟囔了一句,“笨死了。”

绣球道:“梅香刚来,什么都不懂呢,干嘛说她?”

采莲道:“别人都懂,偏你不懂?别人都有赏银,偏你没有,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真丢膳房的脸!”

盈盈不敢多言,只低着头。

翠竹道:“采莲姐姐,你少说几句吧。”

采莲气道:“你没瞧见张氏打梅香的时候,洒扫的那得意劲吗?气死人了!那打的是梅香吗,那打的是我们膳房的脸!”

墨屏过来了,拉着采莲道:“采莲姐姐,别恼了,梅香不就这样吗?她会什么呀!咱们到花园里走走去!”

墨屏拉着采莲走了,翠竹和绣球也走了,膳房中堂空无一人,只有东屋和西屋切菜炒菜的声音不绝于耳。

盈盈看着红肿的手心,想起在闺阁时读过的书、受伤的丁大哥、玉瑾所说的打赏和采莲的训斥,百感交加,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娇杏和蔷薇手挽着手进屋来,盈盈见了,慌忙把眼泪擦了。

娇杏看见梅香眼眶嫣红,因跟梅香不熟,只道:“梅香,午时还要送饭,你别忘了。”

蔷薇冷哼一声,勾着娇杏手臂,小声道:“别跟那个假清高的说话,咱们走。”

娇杏和蔷薇不再理她,两人聊着从房主那里得来的金手镯,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果然,膳房里只有她,跟别人格格不入。

盈盈叹了口气,往火辣辣的手心上吹了吹,感觉没有那么疼了。

盈盈在膳房呆坐了半刻,东屋的嬷嬷们将炒好的饭菜一盆一盆的端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丫鬟们也陆续都回来了。

采莲拍了拍盈盈的肩膀,将一个食盒放在盈盈面前,道:“你的手伤了,你就送一个吧。”

盈盈点了点头,看向那食盒,食盒上写着黑字‘天字第十五号’。

盈盈叹了口气,从菜肴里随意选了几种,装好后,用手腕勾着食盒,跟采莲出了门。

采莲依旧去送天十六和天甘十的,盈盈去送天十五的。

采莲在路上跟盈盈道:“你以后啊,学聪明点。依样画葫芦不会吗?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盈盈糯声应了,采莲不再多言。

不多时,两人已到天庐道上,采莲道:“你快去吧,送完饭自己回去,我不跟你一起了。”

盈盈‘哦’了一声,拎着食盒进了天十五的院子。

天十五的房间门是关着的。

盈盈敲了敲门。

“进来。”柴玉笙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盈盈推门进去,柴玉笙坐在床边,用绢布擦拭着弯刀。

一见到柴玉笙,盈盈不禁想起红枫谷惨死的狗哥和铁柱,想起早晨铃兰悲戚的哀鸣。盈盈颤抖着将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却紧张到失语,说不出那句‘奴婢告退’。

柴玉笙扫了一眼盈盈,眼神落在她的腰牌上,梅香,柴玉笙想起,她就是早晨挨打的那个膳房丫鬟。

柴玉笙又看了一眼她的手,两只手心红肿的像馒头一样。

“我今晚要外出,不用送饭了。”柴玉笙淡淡道。

“是。”盈盈声如蚊噫。

盈盈吓得两腿发抖,她垂着眼,不敢抬头,只敢看着地面。

“我没有打赏。”柴玉笙道。

盈盈颓然一惊,语无伦次道:“我、我不要……”

盈盈像只受惊的兔子,连‘奴婢告退’都忘了说,转身就跑了。

柴玉笙看着盈盈远去的身影,心想:怪不得她没钱认罚。

盈盈一溜烟跑回了瓦舍‘大寒’,玉瑾正在屋里,看见盈盈,呵呵一笑,打趣道:“听说你今天挨打了?”

盈盈怔了一下,糯声道:“你、你不是没去吗?你怎么知道的?”

玉瑾道:“洒扫的都传遍了,一个膳房的丫鬟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不用她们说我都能猜到是你。”

盈盈沉吟了一下,岔开话题道:“你今天怎么没去呀?”

玉瑾道:“我早听说了是因为铃兰的事开会,心里烦躁的紧,就没去。”

盈盈道:“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玉瑾道:“我在王府五年了。”

盈盈‘啊’了一声,道:“这么久啊!”

玉瑾道:“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盈盈点了点头,心想:玉瑾可能知道紫露丹放在哪里,本想套话,但又怕自己冒失问起,恐被她怀疑,先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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