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下午回到膳房,众人都来了,春雪领着众丫鬟们做荷花酥,盈盈的手不方便,就在旁边看着学,盈盈以前在家时做过糕点,荷花酥看了一遍就会了。
直到下午申时,众人的糕点全都蒸出锅了,春雪清点,发现采莲还没来。
春雪怒骂道:“采莲这个小浪蹄子,又跑到哪儿厮混去了。”
秋菊道:“她跟我告假了。”
春雪气道:“整日的下午不见人,浪货!”
眼看着菜已出锅,众丫鬟都在装食盒,采莲还没来,春雪扫了一圈,看见盈盈没事,道:“梅香,你晚上不用送饭吗?”
盈盈实话实说,道:“房主出去了,不用送。”
春雪指着两个食盒,道:“你去给天十六和天甘十送饭去。”
盈盈不敢多言,应下默默打饭。
盈盈一只胳膊勾着一个食盒,食盒很沉,盈盈的手臂又疼又麻,走了好久,才到天庐道上。
盈盈走到天十六院门外,听见院里有动静,她凑上前去一瞧,
只见天十六只穿了一件袍子,一个女子被他按在石桌上,另有两个杀手**着上半身在旁。
盈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恐得原地石化般一动不动。
天十六喘着粗气,闷喝一声,站起身来。
地一走了过去对那女子欺身压了下去。
那女子“啊”地娇喘一声,盈盈顿时听出了那女子正是采莲!
“哐当!”
食盒掉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天十六往门口一望,看见了盈盈。
盈盈见天十六发现了她,掉头就跑。
“站住!”
盈盈听见天十六在她身后追赶,盈盈哪里敢停步,她顺着天庐道发疯般地往前跑,边跑边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噗通!”
盈盈慌不择路,撞在一人怀里,盈盈缓缓抬头,看见一个俊朗青年,那青年也怔怔地看着她。
那青年十分俊朗,气宇轩昂,他的眼睛干净明亮,宛若浩瀚星辰中最明亮的那颗星,身上带着淡淡的龙脑香味,平添了三分书卷气。尽管他们是第一次相见,但盈盈只觉得这个青年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怎么了?”那青年似是也没反应过来,有点愣住了。
盈盈慌乱着噗通一声跪在那青年面前,抱着青年的双腿,苦苦央求着:“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这时,天十六已经追了上来。
“时曜寒?你怎么在这!”天十六喝道。
时曜寒……
盈盈抬头看着那青年的腰牌,腰牌上金笔大字‘天字第三号’。
他是蝴蝶十三翼其中之一的曜翼!
时曜寒喝道:“天十六,你要干什么?”
时曜寒话音一落,附近的几个院落的门打开了,又走出几个杀手来,都是蝴蝶十三翼的成员。
一个彩衣少女走过来,将盈盈扶了起来,怒视着天十六,喝道:“天十六,又是你!”转头对时曜寒道:“哥哥,不用跟他客气,再揍他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天十六怒瞪了盈盈一眼,盈盈吓了一跳,躲到时曜寒的身后。
天十六见蝴蝶十三翼好几人已站出来,气得咬牙,道:“人多欺负人少是吧,行,你给我等着!”天十六放完狠话,转身走了。
其他蝴蝶十三翼的成员见没事了,又各自回了屋。
盈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时曜寒‘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心里数不尽的委屈在突然这一瞬间全涌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颤声道:“多谢房主,多谢房主……”
彩衣少女赶忙拉着盈盈起来,柔声道:“姐姐,你别害怕,坏人走了。”
盈盈听到‘坏人’二字,顿时泣不成声,自从来了这王府,她遇到的坏人实在是太多了。
彩衣少女瞥见盈盈的手伤,惊呼道:“姐姐,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时曜寒看到盈盈红肿的手心,又看了看盈盈的腰牌,道:“梅香姑娘,我屋里有药,你先跟我们进屋吧。”
盈盈跟着二人进屋。
时曜寒的屋舍里很整齐,墙边摆着一座书架,架子上放了很多书,书架边摆了一只古筝,另有一个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盈盈感觉这间屋舍熟悉又温馨,彷佛回到了闺中那时。
彩衣少女拉着盈盈坐到时曜寒的床边,道:“姐姐,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拿药。”
盈盈道:“多谢姑娘。”
彩衣少女道:“梅香姐姐,你叫我幻彩吧,时曜寒是我哥哥,我是他的妹妹。”
盈盈改口道:“谢谢你,幻彩姑娘。”
时幻彩端着药膏走过来,坐在床边,见盈盈的面纱被泪水打湿,道:“姐姐,这里没有外人,你把面纱摘了吧。”
盈盈将勾纱耳线轻轻一拉,将面纱摘去。
时幻彩看着盈盈的脸,怔了三秒,唤道:“哥哥?”
时曜寒听见妹妹叫他,转过身来,正好与盈盈四目相对。
盈盈不知时幻彩何意,微微一怔,“呃?”了一声。
时幻彩看了看哥哥的神情,抿嘴一笑,道:“哥哥,我突然想起来冰翼姐姐找我有事,我先去了。你给梅香姐姐上药吧!”说罢,还未及时曜寒反应过来,一溜烟地去了。
时幻彩‘砰’地一声将门关地死死的。
屋里两人一站一坐,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盈盈主动破局,道:“那个……我、我自己来吧。”
时曜寒略一迟疑,径直走了过来,坐到盈盈对面,道:“这个药、呃……需和匀了再涂,还是我来吧。”
时曜寒拿起药罐,将木棍在罐子里搅和着,道:“梅香姑娘,你家是哪里的?”
盈盈道:“淮城。”
时曜寒手中一滞,因他立即想到淮城刚被荣王屠城,道:“为何来王府?”
盈盈道:“家兄病了,来建业治病,医药费不够,所以我……”
时曜寒点点头,道:“如果你需要银子,我可以……给你。”
盈盈慌忙道:“多谢房主好意,膳房一个月一两例银,已是足够。”
时曜寒道:“你是膳房的?”
盈盈因膳房的丫鬟口碑不好,都已被打上‘狐狸精’的标签,怕自己给时曜寒留下不好的印象,心虚地不敢看时曜寒,低头道:“是。”
盈盈不见时曜寒回应,抬头看时曜寒,见时曜寒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时曜寒对上盈盈的目光,两人互相凝望了良久,时间彷佛在那一刻停止。
过了半晌,时曜寒才想起手中的药膏,道:“我给你敷药吧。”
盈盈缓缓将手伸了过去。
时曜寒也伸出手,温热的手掌托起盈盈微凉的手,将冰凉的药膏仔仔细细地涂抹在盈盈的手心里。
盈盈的心脏突然跳的飞快,脸颊红的发烫。
盈盈忍不住偷看时曜寒为她涂药时认真的模样,时曜寒轻轻地向盈盈的手心吹了吹,一丝温热的气息拂过盈盈的手心,吹进盈盈的心窝里。
时曜寒……
盈盈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盈盈的脑海里突然冒出那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盈盈看着时曜寒,又看了看屋里的陈设,不禁浮想联翩,她很想去抚琴,若是时曜寒能跟她合奏一曲,该有多好。
“好了。”时曜寒抬起头,对盈盈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般温柔,如暖阳般和煦。
时曜寒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好吗?”
盈盈晃了一下神,竟忘了站起身。
原是她心里并不想走。
盈盈迟疑了一下,道:“好。”
时曜寒道:“你住在哪个房间?”
盈盈道:“大寒。”
时曜寒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你住在大寒?”
盈盈也觉得‘大寒’有点像戏谑的称呼时曜寒一般,也忍不住浅浅一笑,脸颊浮起两只小酒窝。
时曜寒心中一暖,道:“看来我们当真是有缘分。”
盈盈听了,含羞低下了头。
两人从天字第三号房出来,缓缓地向丫鬟瓦舍走去,不过百米距离,盈盈却舍不得走完,只想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穿过万春园,路过鲜花满池,盈盈的心跳地飞快,脸颊也越来越烫,她感觉此时是她此生最幸福最难忘的一刻。
“到了。”时曜寒对盈盈温柔一笑。
到了……
盈盈怅然若失,心里极为不舍。
“嗯,我、到了。”盈盈抬起一汪如春水的眸子含着女儿家的柔情看着时曜寒,只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点什么。
时曜寒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看四处,丫鬟们皆已安寝,无人外出,道:“夜深了,回吧。”
盈盈有点失望地低下了头,依依不舍地糯声道:“好……再见。”
盈盈推门进去,转身关门时偷偷从门缝看出去,看见时曜寒远去的背影。
唉,他走了……
盈盈努着小嘴,悻悻地回到屋里,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躺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她跪在地上,仰起脸凝视着的那张脸——时曜寒,他的眼睛像北辰星一样闪闪发亮,他像寂寂黑夜中那颗最亮的星,让盈盈看到了希望。
盈盈小心翼翼地护住那个因时曜寒而怦然心动的心脏,她的心跳尚未停止,她的呼吸仍在继续,她感谢上苍,在她最危难之时,给了她一个继续坚持的理由。王府并不全是冷漠,尚有温情在。
时曜寒对于盈盈的意义与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盈盈在心里将时曜寒和其他人划分开来,将时曜寒在她的心里单独找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存放。
盈盈蜷着身子,缩在薄被里,怀里抱着一个小枕头,蹭了蹭贴了贴,安然睡了过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