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笙回到房里,看了看时辰,已是寅时。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一闭眼竟睡到了第二天巳时。
柴玉笙用过早饭,瞥见桌子上经常喝水用的水葫芦,灌满了水,拎在手里,径直去了地牢。
地牢内静悄悄地。
柴玉笙走到密室门口,听见里面有微弱的咳喘声音。
柴玉笙打开门,走了进去,又将门关死,以免密室的任何声音传播出去。
柴玉笙看见地上的梅香蜷缩在墙角里,时不时地轻咳一声。
柴玉笙心里微微一疼,走到梅香身边,看见梅香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扑簌簌地微微抖动着。
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燃尽。
“起来了!”柴玉笙厉声喝道。
梅香朦胧着睁开眼。
柴玉笙拖了条椅子过来坐下,一把将梅香拖了起来,身后的铁链擦着地面“哗啦啦”作响。
梅香好似眼皮很沉,睁不开眼。
柴玉笙一手掐住梅香的脖子,喝道:“给了你一晚上的时间了,想好了吗?”
滚烫的脖颈顿时侵热柴玉笙冰凉的手。
她发烧了?
柴玉笙霍地站起,松开了扼住梅香喉咙的手。
紧接着梅香一阵剧咳。
柴玉笙没好气地环顾四周,这里铜墙铁壁,不过阴暗潮湿了一点,比起他以前风餐露宿个把月的处境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只不过待了一晚上而已,竟发烧了!
她的身子也太孱弱了!
他还没动刑,她自己先病倒了。
柴玉笙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梅香。
她确实病了,双颊通红通红的,微微地咳着,高烧不退。
他根本用不着对她动刑,只需将她关在这里几天,便一命呜呼。
他又不能真让她死在牢里。
柴玉笙深喘了一口气,拎着水壶走到梅香跟前,喝道:“喂,喝水吗?”
他知梅香醒着,但梅香没接水壶。
跟我耍脾气是吧?!
柴玉笙拿起水壶,打开盖子,直接怼到梅香嘴唇上,捏住她的牙根,撬开她的小嘴。柴玉笙将水壶口塞进梅香嘴里,径直往里倒。
“咕咚咕咚……”可是水流太快,梅香吞咽不及,“哇”得一下将水全喷了出来,身前淋湿了一大片。
梅香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咳嗽。
盈盈幽怨地看了一眼柴玉笙。
这个变态!
柴玉笙见梅香清醒了过来,又拿起那条鞭子,往梅香面前甩了一下。
可这回梅香却没昨晚上那样害怕了。
反而她表现地很平静。
柴玉笙见梅香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狠起来。
不怕我了是吧?
柴玉笙反手一挥,“啪”地一鞭,甩在了梅香的胳膊上。
盈盈手臂吃痛,她咬紧牙关,紧蹙着眉头,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臂上的浅绿色衣服被一鞭打裂,雪白的手臂暴露出来,臂上现出一道浅红色的鞭痕。
盈盈昨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一死。
就算她去死,她也绝不把薛正辉供出来。
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就像云露那样。
盈盈咬着牙,彷佛无所畏惧般,等着柴玉笙的皮鞭。
柴玉笙执鞭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怎么不开口?
她怎么不求饶?
柴玉笙强定心神,“啪啪啪”地几鞭挥在梅香的手臂上。
顿时梅香左右两臂的衣服如碎片般剥落,两臂上多了几道红色鞭痕。
柴玉笙气得发抖。
你倒是开口说话呀!
你倒是求我饶了你呀!
“你是谁?你来王府要干什么?说!”
柴玉笙发狠地又朝梅香的身上挥了几鞭。
浅绿色的对襟开衫被打的支离破碎,肩膀上、锁骨上又多了好几道鞭痕。
盈盈依旧紧闭着嘴唇,彷佛她浑身的力气都使在了两片樱唇上。
看着伤痕累累的梅香,柴玉笙心痛到无以复加。
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其实柴玉笙手上的劲,连一成都没用到。
万一真打坏了,皮肤上留下疤可难消……
柴玉笙强定心神,沉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谁?”
盈盈紧闭着双眼,依旧不说话。
柴玉笙被彻底激怒了。
他一把提起梅香,强推到墙壁上,扼住梅香的脖颈。
盈盈吃痛,痛苦地看着柴玉笙。
柴玉笙动了动唇角,强忍着心痛,悲悯而感慨地道:“你凭什么以为、你没带腰牌,我就认不出你——梅香!”
盈盈不可置信地看着柴玉笙的双眼,他、他早就认出了我!
盈盈大脑一片混乱。
柴玉笙的眼神不再凌厉,他垂眼扫视着身上数道鞭痕的梅香,心脏如撕裂般抽痛,表情却十分淡漠。
盈盈的声音极微弱:“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柴玉笙没有回答,道:“说吧,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柳树林?还有之前的那次,为什么出现在鸿泰院?你跟北靖间谍有什么关系?”
盈盈道:“我不是间谍。”
柴玉笙道:“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
盈盈又闭上了嘴巴。
柴玉笙一把将梅香扯起来,一腔怨恨突然翻涌上头,道:“你来荣王府究竟是何目的!说!”
盈盈像只断了线的木偶被柴玉笙提拉着。
柴玉笙喝道:“你说不说?”
盈盈仍旧不回答。
柴玉笙眼神凶恶地如野狼一般,“你不说是吧,我替你说。”
盈盈静静地听着他说。
柴玉笙道:“你是北靖派来,勾引房主,窃取情报的,对不对?”
盈盈紧闭嘴巴,拒绝回答。
柴玉笙捏起梅香的下巴,凝视着梅香娇柔的容颜,感概道:“好一个软弱可欺、我见犹怜啊!”
柴玉笙话音突变,“你扮成这番柔弱的样子作给谁看?”
柴玉笙恨得咬牙格格作响,“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认出你的?”
盈盈疑惑地看向柴玉笙。
柴玉笙恶狠狠地道:“你怕不是忘了自己在书斋里那副□□的样子了吧?嗯?”
盈盈骤然清醒。
那天那个迷迷糊糊中看到的背影不是天十四,竟是他。
柴玉笙道:“怎么,你很吃惊?”
柴玉笙逼近梅香,捏着她柔软白嫩的脸蛋儿,恶狠狠道:“还是怕被人发现你那无辜可怜的皮囊下,那副水性杨花的真面目,你很恐惧?”
盈盈不做辩解,她垂下眼去,任凭柴玉笙嘲讽。
柴玉笙搓捏着盈盈的小脸蛋儿,迫使盈盈对上自己的双眼,道:“天十四是不是爱极了你这副模样?”
盈盈不知该如何回答。
柴玉笙道:“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嗯?”
柴玉笙道:“跟天十四上床,你是不是很得意?”
盈盈沉默。
柴玉笙不见梅香回答,妒火中烧,“好手段呀,好手段!翠竹采莲那些丫鬟跟你比起来,可差远了!”
柴玉笙道:“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演的一手好戏啊!白天楚楚可怜扮柔弱,戴着面纱说自己丑?晚上夜夜在天十四房里承欢?那个跟天十四搞到床塌的女人是你吧?”
“别说了……”盈盈颤声道。
柴玉笙的话就像巴掌一样,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自己的脸上,将她从小到大受过的教养、淑女的内涵,一一击溃。柴玉笙的话,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自己,她已不在是那个养在深闺的良家女,而是一个被玩弄的床第玩物。
柴玉笙道:“你跟我装什么纯洁?你这个□□!”
柴玉笙将盈盈甩回椅子上,道:“碰你,我都嫌脏!”
柴玉笙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梅香。
柴玉笙质问道:“你跟天十四上床是什么目的?窃取情报?”
盈盈糯声道:“不是。”
柴玉笙道:“那是什么?”
盈盈不回答。
柴玉笙恨意再次上头,喝道:“那是什么!”
不是窃取情报,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柴玉笙的心被刀剐过一样疼。
“他没有跟我说过任何任务。他没说过。”
盈盈不想为自己再辩解,既然柴玉笙已然认定自己是主动勾搭的天十四,自己是间谍,那便由他这么认为吧。只是天十四,她不想伤害天十四。
柴玉笙岂会听不出来梅香的潜台词,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反而替天十四辩解。
柴玉笙心里又恨又痛。
柴玉笙道:“你问过他吗?”
盈盈道:“没有。我们没聊过任务。”
柴玉笙冲口而出,“那你们聊什么了?”
盈盈哑然失笑,“聊什么?你的问题好愚蠢,在床上,还能聊什么……”
柴玉笙被怼得哑口无言。
柴玉笙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北靖间谍?”
盈盈道:“不是。”
还是不承认?!
柴玉笙嘲讽道:“北靖当真是长进了!派过来那么多丫鬟,没一个搞定过天十四。偏偏就你……”
柴玉笙抚着盈盈嫩滑白净的脸,“偏偏就你……”
柴玉笙干咽了一下,语气带着三分魅惑,“确实,你跟别的丫鬟不一样,别有一番滋味。”
盈盈垂着眼,不回应。
盈盈回忆着在王府的每一日,被坑、被□□、被欺辱、她在这个王府,已经丢失了尊严、丢失了贞洁、甚至丢失了自己。
她都背了这么多锅了,还差一个北靖间谍吗?
盈盈突然头晕目眩,身上的鞭伤似是集体发作般,浑身火辣辣的疼。
这生不如死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给她个痛快吧!
盈盈彷佛被夺舍一般,含混着道:“我认了。我是北靖间谍。我罪该万死。是我勾引的天十四。是我主动上的他的床。是我故意欺瞒你。这样是不是死罪?我能死了吗?”
柴玉笙没想到梅香认罪认的如此快。
可他没想过让她死。
她竟然自己求死?
柴玉笙一把掐住梅香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随即又甩开手,给梅香喘气的机会。
盈盈轻咳了几声,道:“麻烦换个快一点的器具,刀吧……刀比较快。”
“你、”柴玉笙气地说不出话。
在这牢里寻死的,她还是头一个。
“好,我成全你!”柴玉笙拿起一把短刀抵住梅香的脖子。
盈盈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脖子上冒着寒光的短刀,看上去还算锋利。
盈盈脖颈向前一仰——
她真要寻死?
柴玉笙眼疾手快,手一甩,短刀‘叮’地一声刺破墙皮掉在远处的地上。
柴玉笙一把揪住梅香的头发,将她推到椅子上,腾起一脚将梅香连人带椅推回那个墙角。
盈盈晕头转向地坐在椅子上。
盈盈满面红晕,烧地更厉害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柴玉笙放完狠话,甩袖出了门。
门外“咔擦”一声,铁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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