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前后脚出了王府,行在建业大街上。
宋清远哼着歌,摇着折扇,东瞧瞧、西看看,微笑着跟路上的姑娘们打招呼。姑娘们一见这一行人,吓得尖叫一声,逃开了。
宋清远怔了好一会儿,看看自己,又看看同行三人。
宋清远折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们……你们……哎呀!跟我来,跟我来!”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宋清远拉进了一家成衣店。
店掌柜一见三人黑衣杀手打扮,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宋清远赶紧上前道:“这位掌柜,有礼了。这三人是我的朋友,你且给他们三人各选一套衣服来。”
宋清远置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店掌柜糯声去了。
柴玉笙道:“这黑衣是我们的制服,不能随便脱的。”
宋清远道:“我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在府里,你们担心什么呀!荣王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让你们换的。你们别这么紧张,放松点。”
宋清远冲三人卖了个笑,三人均无语。
店掌柜拿了三套衣服出来,一套月白色的缎纹交领儒袍,一套灰蓝色锦缎圆领袍,一套赭石红团花纹锦袍。
宋清远随手一分,“柴兄,你穿这件!”
宋清远将月白色缎纹交领儒袍递给柴玉笙。
“天十六,你穿这件!”
宋清远将灰蓝色锦缎圆领袍递给天十六。
“天甘十,你穿这件!”
宋清远将赭石红团花纹锦袍递给天甘十。
柴玉笙拿着袍子,深喘了一口气,道:“店家,何处更衣?”
店掌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三位请跟我来。”
三人换好了衣服出来,天十六见了柴玉笙,犹如翩翩公子哥般潇洒俊逸,不由得惊叹一声,“柴老弟,你这一身可以啊!”
天甘十也换好衣服出来,笑道:“天十六,你就别想了,这衣服就算是给你穿,你也穿不出这个味来!”
柴玉笙笑了一下。
三人将杀手袍包成一裹,交代店家好生看管。
宋清远见三人出来,面露喜色,道:“这才像出来玩的嘛,刚才那身像去砸场子的!”
宋清远瞥见柴玉笙手里拿着腰牌,一把抢了过来,道:“你还带着这个干嘛?拿来拿来快拿来。”
柴玉笙道:“腰牌不能随便给人的。”
宋清远道:“这腰牌也就你们自己当宝贝,外面没人稀罕。”
宋清远收走了三人的腰牌。
三人无奈。
宋清远将腰牌放进衣服包裹里,让店家收了。
四人走在路上。
宋清远忽想起一事,道:“既然不在王府,你们的名字也得改一改。我可不想再把姑娘们吓跑了。天十六,你叫什么名字?”
天十六瞅了一眼宋清远,道:“我就叫天十六。”
宋清远复又问天甘十,道:“哎,你叫什么?”
天甘十道:“叫我阿渊。”
宋清远又对天十六嚷道:“你就别天十六天十六的了!这是在建业,一喊天十六,谁不知道你是掠影?你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天十六依旧不理会。
宋清远嚷道:“你不说我可叫你大头了!”
“你!”天十六一拳卯向宋清远,想到荣王交代,又放下手来。
宋清远用折扇挡开距离俊脸只有一寸距离的肉拳,道:“叫你大拳也行。”
天十六憋气,无奈道:“叫我阿蛮。”
“阿蛮?”宋清远口中重复道,“嗯。是够野蛮的。”
天十六气滞,半晌,缓缓道:“叫我鞠从容。”
全体惊愕。
柴玉笙嗤笑道:“你是鞠从容?鞠从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鞠从容喝道:“你才死了呢!老子命硬的很!”
天甘十嗤笑,作揖道:“原来是名震江湖的拳王鞠大侠,幸会幸会!”
鞠从容道:“你他妈少来!你是神农鼎的霍渊,别以为我不知道!”
柴玉笙嗤笑,作揖道:“哦,原来阁下就是毒医圣手霍渊!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霍渊笑了一下。
鞠从容道:“柴玉笙?你的身份呢?我们都说了,该你了。”
柴玉笙道:“我就是柴玉笙,没有身份。”
鞠从容道:“你少装。”
柴玉笙道:“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鞠从容围着柴玉笙转了一圈,道:“你不是凡人。”
柴玉笙嗤笑:“瞧你说的,我不是凡人,难道我是神仙?”
鞠从容道:“虽然我现在看不出来。但我知道你绝对不简单。”
柴玉笙道:“那你就慢慢看。”
宋清远怪笑道:“原来你们在一块儿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谁是谁。好好好,你们现在正式认识了。我们走吧!”
宋清远折扇向前一指,道:“出发!”
四人一行来到花间楼。
花间楼乃建业最大的勾栏。
花间楼掌柜一见宋清远来了,忙迎上来道:“宋公子来了!姑娘们,贵客到!快下来相迎。”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涌了出来,簇拥着四人往雅间走。
柴玉笙如浮萍般任由姑娘们拉着进了雅间。
四人在雅间坐了。
鞠从容左拥右抱,被姑娘们灌下一壶酒,已然开始说胡话。
霍渊搂着一个姑娘,往那姑娘细白的脖颈处嘬了一下,那姑娘的脖颈上泛起红色的印子。
柴玉笙突然想起那次,掀起梅香的面纱一角时,看见的那些红印子。
柴玉笙的心里猛然抽痛。
原来从那时她就已经……
宋清远道:“柴兄,你放开点,别拘束。”
柴玉笙轻叹一声,不言语。
宋清远推开身边的姑娘,坐到柴玉笙身侧,搂着柴玉笙的脖子道:“柴兄,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不是有的是吗?”
柴玉笙呷了一口清酒。
宋清远拉起柴玉笙的手,道:“走,我陪你去挑个你喜欢的!”
柴玉笙被宋清远拉着出门。
宋清远找到掌柜,道:“你把姑娘们的画册拿来,让我们柴公子好好选一选。”
掌柜将画册双手奉上。
宋清远接了过去,一页一页地翻开,指着一个面容较清秀的姑娘对柴玉笙道:“柴兄,你看这个怎么样?”
柴玉笙扫了一眼,见宋清远指着的女子与梅香有三分相似,随口道:“随便吧。”
宋清远笑道:“随便?那不能随便。柴兄,你的眼光高,我是知道的。”
柴玉笙不理他。
宋清远自顾自翻着画册,故意道:“让我再找找哪个更像一些……”
门口进来一个公子哥,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金色缎袍,甚是贵气。旁边一男子身穿青灰色缎袍,腰上挂着一柄长剑。身后三人皆穿棉衣麻裤,江湖客打扮。
姑娘们一见金袍公子,忙迎上去,嬉笑道:“杨公子,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坐坐!”
柴玉笙问掌柜道:“那人是谁?”
掌柜道:“那位是越郡太守杨进先的独子杨泽城,尊贵极了。”
越郡乃南荣五郡之一,管辖建业城。
杨泽城似是吃醉了酒,晃晃悠悠地对青灰衣男子道:“你让柴四公子尽管放心,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青灰衣男子很是谨慎,提醒道:“杨世子慎言。”
杨泽城不屑道:“这里是越郡建业城,是老子的地盘。不用担心!”
青灰衣男子诺声应下,杨泽城被姑娘们簇拥着进了雅间。
柴玉笙神色一凛,对宋清远道:“你在这儿选着,我去去就来。”
柴玉笙跟着青灰衣男子等四人行至一包间,包间内并无美女作陪,柴玉笙立在窗后,听里面的人说话。
“张爽,杨泽城已然答应了,如此一来,四公子尽可放心盐货生意不会再被青帮的人动手脚。”
原来那青灰衣男子叫张爽。
张爽道:“诸林,莫高兴地太早。我们还是在这里多留几日,等盐货过境,咱们再回去复命。”
又一男子道:“张爽说的极是,来都来了,事情办妥再走。”
诸林道:“诸柏,这里是建业城,咱们几个若是被官府发现,焉有命在?”
诸柏道:“怕什么,有杨公子在,咱们几个就算是被官府抓了,放人也是杨公子一句话的事。诸松,你怎么看?”
诸松道:“再留三日,货走咱也走。”
诸柏道:“行。那就这么定了,吃酒!”
四人举杯,互相干了一盏酒。
诸柏道:“四公子乃二房长子,将来柴家怕是要落在四公子手里。”
张爽道:“我来府里许多时日,从未听人说起过大房。因何不能提呢?”
诸柏道:“大房出了大事,”诸柏神秘兮兮道:“三年前,大房的大老爷、续弦蒋氏以及两个庶公子一个庶女皆被杀了。”
张爽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杀柴太师长子一脉?”
诸柏冷哼一声,道:“别人是不敢。杀大房一脉的正是大房嫡公子柴筝。”
张爽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为何?”
诸松道:“那续弦蒋氏蛊惑大老爷,设计毒杀了原配夫人何氏,也就是嫡公子的生母。”
张爽道:“大房嫡公子是个狠人啊。”
诸松道:“杀父弑母,残害血亲。”
四人唏嘘。
张爽道:“那、大公子现在何处?”
诸松道:“太师将此事按下,不许府里任何人再提。大公子不知去向。”
柴玉笙听到此处,走到门口,推门入内。
四人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诸林道:“你、你是谁?”
柴玉笙淡淡道:“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四人头暴冷汗,诸松最先认了出来,支支吾吾“你、你是……”
柴玉笙道:“我就是柴筝。”
四人惊叫。
柴玉笙飞身掠过,‘啪啪啪啪’将诸林、诸松、诸柏三人点住,三人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张爽正待要逃,被柴玉笙一把抓住拎回椅子。
柴玉笙捏着张爽的脖颈,道:“柴竺又干了什么混账事,说来听听!”
张爽道:“济州府缺盐,官盐供不上,四公子便差我们从建业贩盐回来倾销。”
柴玉笙道:“贩卖私盐,乃是死罪。他因何贩卖私盐,铤而走险?”
张爽道:“四公子赌钱,欠了赌坊十万两银子。怕、怕太师知道,才……”
柴玉笙冷哼一声,道:“那狗崽子真是欠收拾!”
柴玉笙转而道:“十万两不是小数。哪个赌坊敢做十万两的庄?”
张爽道:“一般的赌坊自是不敢的。四公子去的那家,后台是暮色山庄。”
柴玉笙道:“原是暮色山庄。”
柴玉笙心念一闪,这恐怕是暮色山庄的计策,为的是借此事将太师拉下马。这票私盐一旦进了北靖,就是铁证。“私盐现在何处?”
张爽道:“在青帮手里。”
柴玉笙道:“既在青帮手里,那便送给他们吧!”
张爽道:“不可不可,那赌债再还不上,暮色山庄就要找上门了!”
柴玉笙冷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插进了张爽的咽喉。
诸林、诸松、诸柏三人吓得脸色惨白。
柴玉笙点开诸松的穴道,“你们约定在哪里通关?何时通关?”
诸松道:“三日后,在连城通关。”
柴玉笙道:“你在柴府哪里当差?”
诸松道:“小的是二房的。”
柴玉笙又指向诸柏,道:“他呢?”
诸松道:“也、也是二房的。”
柴玉笙摁住诸松的脖子,手一转,诸松脖子被扭断,气绝而亡。柴玉笙走到诸柏身边,‘咔嚓’一声,亦扭断诸柏的脖子。
诸林吓得面无血色。
柴玉笙点开诸林的穴道。
柴玉笙道:“你回去告诉柴竺,限他五日内向太师负荆请罪。若是被我知道他再敢欺瞒太师私下里胡作非为,我杀光他二房一脉。”
诸林诺诺称是。
柴玉笙喝道:“滚!”
诸林吓得屁滚尿流,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