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的烟缘又打了个哈欠，偏头打量着在黑暗中依旧坐姿端正眼神平静的林柚，眼尾轻瞥，视线轻飘飘落在那瓶普普通通的瓶装牛奶上。

回忆如繁花般生长壮大，仿佛加了一点点饲料触及了什么熟悉的事物就会摇摇曳曳地挣扎着唤醒那片掺杂了重量的花海里。

烟缘就是这样。

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导致烟缘看着略显普通的牛奶回忆了起来，手指微微敲打在窗户边上。

周围只有几束打的很远的手电筒的光和被距离模糊了音色的欢呼声，莫名其妙的，林柚将作业本拿出放到课桌上的那一个瞬间觉得这个出现的同样奇怪的青年是在怀念着什么。

呼吸下意识放轻，林柚觉得打扰他人回忆美好的事情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刚要拿起手电筒照明的动作一顿，悄无声息地放下，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

然后就看到靠在窗边的烟缘瞥了眼他，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轻松的神色。

“唉？这么严肃干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小橙子不知道想了什么东西拿了瓶牛奶当贡品？真肉麻～～而且牛奶的灵力可是花了我的工资付的。”

“所以没事同学，以后不要学橙子傻乎乎的被其他灵骗了不就倒霉大发了？不过真要被骗了，那表情肯定好玩，听起来还挺有趣儿。”

经常骗江成玩的某人非常不负责任地这么说。

林柚：“………”

林柚想起来了什么，思索了几秒后迟疑开口：“请问，灵力值和人民币的兑换率是………？”

“二比一哦。”烟缘明晃晃地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像是好奇般探身凑到林柚身旁，盯着他的表情问：“怎么？有事求我？想买灵界的东西？”

唔，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不好玩了啊——

烟缘百无聊赖地准备听着林柚接下来的发言以及有可能出现的豪言壮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林柚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继续等着烟缘忙完再开始写作业。

“嗯？”

烟缘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您有事吗？”

听到声音，林柚有些疑惑地轻声问。

“无事无事。”

烟缘又眯了眯眼睛，脸上不变的笑容无形中添加了几分真实性。

哈，难得遇到对他们灵界保持着驻足停留远观警惕但依旧保持着善意的人，多有趣啊。再多做出点事让他解解闷呗。

林柚顶着烟缘看过来的视线，做着动作微动，判断出他没有事准备把课桌上的试卷拿出来改试卷。

—

下一秒

烟缘的灵机就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和江成不一样的是，烟缘连看都懒得看甚至表情有种想把灵机直接关机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迫于压力被迫接了灵机，然后深深叹了口气，手指在林柚的桌子上敲了敲。

“喂喂，没事同学你要上班了。即将接收到一份新的烟缘订单，请及时注意查收。”

虽然不是很乐意接任务，但是烟缘还是很乐意看到别人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任务的。

正准备借着桌子上的手电筒微弱的光写晚自习数学作业的林柚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唇角一直往上翘的烟缘打出了六个点。

“作业？”

烟缘听懂了林柚艰难吐出来的两个字的意思，装作思索了几秒后打了个响指：“丢给别人做。”

“这样不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烟缘一本正经地摇晃着手指，开始传授摸鱼的快乐：“作业是写不完的，但是难得今天轮到烛和灯来这片区域值班了？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宿敌一起工作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就连我闲的没事都要去把其中一个惹恼了才能看到。”

林柚：“……啊？”

“闲的没事”可以和“把其中一个惹恼试图隔岸观火找乐子”用在一起吗？

“而且你们好像学校的电好像现在还没有修好？”烟缘指了指走进来拿着手机照亮的值班老师，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老师说出那句：“等电来之前，大家先休息一会。”这话后才微笑着看向林柚。

林柚很想拒绝，但是被听到老师话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以及夹杂在欢呼声里那些叽叽喳喳讨论这段自由的时间用来干什么的声音淹没了。

“OK，我知道了。你愿意。”

烟缘懒散但强硬地拒绝了林柚想休息的要求并大手一挥，顺手帮林柚点开了可以看到另外其他灵的关窍。

林柚轻叹了口气，心里这么想着：反正老师也没有发答案。休息一下也行吧。

—

还好，烛和灯来的都很及时，只是一个是一脸嫌弃地走在前面，一个是跟在后面没什么表情，中间相隔的距离仿佛有银河那么宽。

烛在看到投来目光的林柚和旁边始终保持微笑随意挥手打招呼的烟缘也自然地露出笑容，然后视线停留在讲台上点亮的蜡烛顿了顿，怀念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随手挥了挥，讲台上的蜡烛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看的一旁无意间抬头的张盼星几人震惊地说：“原来蜡烛是这么亮的吗？”

烛听到赞扬后扬了扬唇角。

“亮但是关键在于使用他的人好不好使。”默默向两人打完招呼的灯蓦地插嘴，神情在不远处的手电筒和手机灯光照射下显得多了几分唏嘘。

烛神色如常，语气平静：“…是谁经常被人忘记来着？”

嘲讽力拉满。

灯瞥了眼右侧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的烛，反唇相讥：“那也比经常没人用好。”

烛神色依旧平静，双手环臂：“有时候可靠才是关键。”

“可靠？你瞅瞅你的样子，可以称得上可靠吗？”灯上下扫视几眼烛的模样，意义不言而喻。

这时候，林柚才注意到原来一开始他觉得烛身上红色的工装有些暗淡不是假的，是真的处于半透明的状态。

烛身着工装，表情平平静静的，一点都没有因为灯说的话产生任何波澜，只是指着窗户说：“既然我从以前的使命就是守卫和平和驱赶黑暗带来光明，那么只要我存在一刻就会保护到最后一刻。”

“…………虚伪，你这副模样真让人厌恶。”灯看了许久烛的表情，嘟囔着说，但语气放得很轻似乎是不想要谁听到一样。

灵，没有信仰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是烛坚信，即使他一时之间被遗忘但是信仰和该传达的东西总是会留在人们的心中，代代相传。

“不过，我现在还是没法把万家灯火交给你。”烛沉默了几秒后嫌弃地看了几眼旁边打扮过于花哨的灯，又看了几眼灯衣服上挂着的奇怪的像是表情包图案深深吸了一口气。

觉得这东西存在简直是侮辱他的眼睛。

灯：“………”

灯语气夸张：“哈？你不懂，这就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模样？我才不像你呢！你倒是给我老老实实多活几年，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被众人青睐的！”

“嗯。”

烛看着气的脸上青筋暴起的灯，自然地点了点，语气平静：“这倒是唯一能答应你的地方。”

嘁。

虚伪，虚伪的家伙最好给我永远长生不死。

—

林柚：“。”

林柚拒绝了身旁烟缘递过来的爆米花、可乐以及巧克力，听着两人的对话像是察觉到什么然后垂了垂眼眸，有些疑惑地用气声问：“可以请教你们一个问题吗？”

“可以。”

“嗯。”

烛对于身上透着鲜活气息的人通常都是很包容的，但是在听到林柚疑惑不解的询问后表情空白了一瞬，甚至有一瞬间想打死身旁的同僚兼宿敌。

“这次任务是……？”

围观的烟缘咔嚓咔嚓地吃着爆米花，像个合格的观众一样观赏着这部宿敌情电影，直到发现两灵一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后无辜地摆摆手：“看我干什么？star不是在那边吗？”

烛和灯：“…………”

烛在林柚的眼神下像是妥协般像是无可奈何但又像是奇怪到了极点难以启齿般说：“你们好像最近很……多时候会用到烛火。另外……有为我和旁边那位编写前世…今生。”

“所以，暂时归我们部门的cp部。宿敌cp？”烟缘吃完爆米花，拍了拍依旧干净的手指尖，笑眯眯地补充。

关于这一点，烛还是有些不放弃地坚持自己的原则：“我觉得我和厕灵可以组成朋友cp，这样也不失为万全之策。”

厕灵？

烛注意到了林柚的表情，表情平静地解释着很奇怪的话：“厕灵，他是个很爱干净的灵。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最近灵识有些不稳。”

正好组成烛厕cp。标语…可以是照亮你的未来这种类型？

烛觉得这个想法很棒，但是烟缘部门的boss不觉得这个想法很棒——主要是不有趣。

“投票不是输了吗？”烟缘笑眯眯地摆手，再一次拒绝了烛的要求并且认真地推了推林柚的胳膊。

“现在是讲经验的时候，没事同学发挥你的特长！快！上前去问问他！”

林柚抬眼，看着课桌边手电筒光下嘴角抽搐的烛和没有什么表示但身体倾斜远离烛的灯，想拒绝：“………一定要问这种问题吗？”

总感觉再这样下去烛有点想要掐死身旁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的灯了。

烟缘啧了一声，然后装作勉为其难地拍手：“那你们俩跳支舞来表现你们之间深厚的友谊吧？”

烛和灯：“…………”

“如果半途中不小心导致对方重伤，这伤可以算作工伤吗？”

“no。”

“我选故事。你们这个制度真的很奇怪？没有故事的灵怎么办？”

“都活了这么久连个故事都没有不是太可笑了吗？再说有问题去问土地，别问我。”

烟缘开始无赖耍锅并且熟练威胁一条龙服务。

“好了好了，开始吧。要让柚子同学更多地感受到你们之间的情谊哦？不然就没有促进更多的信仰诞生了？”

被点名的林柚：“…………”

其实他想赶作业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