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笙春朝

林秋笙眼睛看不见,谢春朝嘴巴说不了话。

他们是一对在平凡不过的恋人。

他们在一起五年,只能靠写在掌心的字交流。

林秋笙总说:“如果我能看见,第一眼就要记住你的样子,一辈子都记住。”

谢春朝就会在他手心写:“如,果,我,能,说,话,每,天,都,要,说,我,爱,你。”

——

窗帘并没有完全拉拢,还留着一道窄窄的缝隙。

凌晨七点,夏日熹微的晨光便沿着那道缝隙悄无声息地潜入,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一线逐渐明亮的痕迹,最终温柔地吻上林秋笙的眼睑。

他醒了。

并不是因为光线,那片对他而言永恒不变的黑,并不会因外界光线的变化而泛起涟漪。

他是因为枕边人那极其细微的的呼吸声发生了变化而醒来的。

谢春朝的睡眠总是很浅,像落在花瓣上的蝴蝶,一点点动静便能将其惊扰。

通常他比林秋笙醒得更早,但他习惯安静地躺着,用目光描摹身边人的轮廓,直到林秋笙醒来。

林秋笙没有立刻睁眼,睁眼与否,对他而言并无视觉上的差别。

他只是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先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方位。

右侧是谢春朝温热的躯体,隔着薄薄的棉质睡衣,传来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淡淡皂角的清爽气息。

他的左手习惯性地向旁边探去,指尖先是触碰到微凉的床单,然后轻轻移动,便覆盖在了一只骨节分明略显清瘦的手背上。

谢春朝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反手将他的手指握在掌心,力道轻柔却坚定。

这是一个无声的问候:你醒了。

林秋笙的嘴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侧过身,面向谢春朝的方向。

他的眼睛睁开,那双眸子是漂亮的深棕色,却缺乏焦距,像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浓雾。

但他“看”向谢春朝的表情是专注的,仿佛能穿透黑暗捕捉到对方的一切。

“嗯,”他发出一个带着睡意的鼻音,然后低声说,“今天好像比昨天热一点,空气沉沉的。”

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窗外鸟儿略显稀疏的鸣叫,以及远处马路传来的比平日更显沉闷的车流声,由此判断出今天可能是个闷热的阴天。

谢春朝无法用语言回应他关于天气的判断,但他用行动表达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林秋笙的脸颊,指尖在他额角柔软的发际线旁轻轻蹭了蹭,然后顺着颧骨的线条,极轻地滑到他因为刚醒来而有些干燥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

这一系列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细腻至极的“语言”。

林秋笙能“读”懂。

谢春朝在说:是的,或许会下雨。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好。”林秋笙应道,享受着清晨醒来后这片刻的温存。

他不需要看见谢春朝的表情,谢春朝皮肤的触感,呼吸的频率,身体微微的倾侧,都在向他传递着无限的情意与安宁。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小世界里,沉默并非空洞,而是充满了另一种甜蜜的交流。

他们的家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布置得却极为精心。

每一样物品都有其固定且顺手的位置,尖锐的桌角都被软胶仔细包裹,地面永远保持整洁畅通,没有任何可能绊倒的障碍物。

这不是一个为盲人特意打造充满辅助设施的无菌环境,而是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又处处体现着爱的巢穴。

又躺了约莫十分钟,谢春朝轻轻捏了捏林秋笙的手,意思是该起床了。

他率先坐起身,动作利落地下了床。

林秋笙听着他赤脚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走向卫生间的方向,然后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不需要摸索,径直走向卧室里属于他的那个衣柜。

衣柜门把手上的一个微小凸起标记,让他轻易地找到了位置。

打开柜门,里面挂着的衣服按照季节和种类分门别类,每一类之间都用不同纹理的布条隔开。

他熟练地用手指触摸衣料的质地和纽扣的形状,挑选出一件浅灰色的棉T恤和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

换上衣服的同时,他的耳朵一直追踪着谢春朝的动静。

他听到卫生间里水龙头被拧开又关上的声音,听到牙刷与杯壁碰撞的轻响,听到剃须刀细微的嗡鸣。

这些日常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画面里的主角是那个清隽沉默的青年。

当谢春朝从卫生间出来,走到他身边时,林秋笙已经穿戴整齐。

谢春朝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把卷进T恤领口里的几根发丝轻轻拨了出来,又抚平了他后腰处一处不易察觉的褶皱。

林秋笙则微微仰起头,方便谢春朝用湿润的指尖,将他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梳理得服帖些。

“谢谢。”林秋笙轻声道。

谢春朝在他手心里快速划了两个字:笨蛋。

林秋笙笑起来,抓住那只想要溜走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才放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

这里是谢春朝的“领地”,但林秋笙也拥有自己的“工作站”。

厨房的布局经过精心设计,所有厨具调料的位置都固定不变,并且触手可及。

林秋笙熟练地走到橱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柜门,从里面拿出米桶和一个小砂锅。

他开始淘米,准备煮粥。

水流的声音,米粒在指间摩擦的触感,他早已烂熟于心。

加水,盖上盖子,将砂锅放在燃气灶上,点火。

灶具是特制的,带有盲文刻度和大字体的物理开关,谢春朝检查过无数次,确保绝对安全。

而谢春朝则在一旁准备配菜。

他动作娴熟地清洗着小青菜,刀刃与砧板接触,发出节奏均匀的“笃笃”声,清脆利落。

他偶尔会停下来,侧过头看看林秋笙。

林秋笙正微微侧耳,听着砂锅里逐渐响起的细微的咕嘟声,判断着火候。他的表情宁静而专注,仿佛在聆听一首美妙的乐曲。

谢春朝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滩春水。

他不能言语,但他的目光盛满了千言万语。

他看着林秋笙认真的侧脸和他那双无法聚焦深棕色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粥在锅里慢慢熬煮,米香渐渐弥漫开来。

谢春朝炒了两个简单的菜:一个清炒小青菜和一个番茄炒蛋。

他炒菜时几乎没有油烟,因为害怕会呛到林秋笙。

装盘后,他拉着林秋笙的手,让他触摸一下盘子的边缘,感知菜的位置,然后一起将饭菜端到客厅的小餐桌上。

餐桌靠近窗户,即使天气阴沉,外面的天光也能透进来,让谢春朝能看得更清晰些。

两人相对而坐。

林秋笙的碗筷摆放位置永远固定。

他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几乎不会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他用筷子准确地夹起食物,送入嘴中,细嚼慢咽。

长期的失明锻炼出了他极其精准的空间感和触觉。

“春朝,”林秋笙咽下一口粥,忽然开口,“昨天的茉莉,好像又开了两朵。我闻到味道更浓了些。”

他的嗅觉异常灵敏。

谢春朝闻言,放下筷子,轻轻拉过林秋笙的手,在他的手心处快速写下:嗯,阳台右边那盆,开了五朵了。

“真好,”林秋笙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等会儿能带我去摸摸它们吗?我想感受一下。”

谢春朝在他手背轻拍了两下,意思是:当然可以。

早餐在安静却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林秋笙坚持要洗碗,这是他们分工的一部分。

谢春朝没有阻拦,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在他需要时,会轻轻碰一下他的手臂,示意洗涤剂或者下一个待洗的碗碟的位置。

收拾完厨房,谢春朝牵着林秋笙的手,来到阳台。

他们的阳台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小花园。

除了那盆正值花期的茉莉,还有绿萝、吊兰,薄荷和芦荟等好养的植物。

每一盆花的位置林秋笙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春朝引导着他的手,避开枝叶上的尖刺,轻轻触碰那朵朵洁白娇嫩的茉莉花瓣。

指尖传来的细腻柔滑的触感,让林秋笙屏住了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感受着花瓣的纹理,那是一种极其脆弱而又充满生命力的感觉。

他微微俯身,凑近那朵花,浓郁而清新的香气瞬间将他包裹。

“真美…”他喃喃自语,尽管他无法定义视觉上的“美”,但他从这香气和触感中感受到了花朵那蓬勃的令人心折的生命力。

他知道,在谢春朝眼中,这些花一定有着更具体更绚丽的形态和颜色。

他有时会问谢春朝:“春朝,红色是什么样的?”

谢春朝无法用声音回答,但他会想出各种办法。

他会把林秋笙的手放在阳光下,让他感受温暖。放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心跳。或者用力拥抱他,让他感受身体。

对于颜色,他会找来不同质地的布料,告诉他红色像绒布一样温暖,蓝色像流水一样清凉,绿色像刚洗过的棉布一样清新。

他们的世界里,充满了这种奇妙的触觉化的共感。

触摸完茉莉,林秋笙又依次“探望”了他的其他植物朋友们。

他用指尖感受绿萝心形叶子的光滑,薄荷叶边缘的细微锯齿和清凉香气,吊兰垂落下来的纤长叶片的柔韧。

谢春朝就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专注而温柔地触摸每一片叶子,眼神片刻不曾离开。

上午的时光,他们各有各的消遣。

林秋笙喜欢听书。

他的旧手机里存满了大量的有声读物和音乐。

此刻,他戴着一只耳机,窝在客厅那张舒适的旧沙发里,沉浸在某个故事里。

他的表情会随着情节起伏而变化,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而谢春朝则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打开了素描本。

他是一名插画师,主要承接线上稿件。

无法言语,让他的观察力变得格外敏锐,笔下的线条充满了细腻的情感和生命力。

他此刻画的,正是沙发上的林秋笙。

他仔细勾勒着青年清秀的眉眼,专注倾听的神情,微微蜷起的手指,以及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那层柔和的光晕。

他画得极其认真,试图将林秋笙身上那种混合着脆弱与坚韧的独特气质,完全捕捉到纸上。

他笔下的林秋笙,眼睛总是有着微妙的神采,并非一片空茫。

有时林秋笙会按下暂停键,朝着谢春朝的方向“看”过来,虽然并无焦距,却能准确地问道:“春朝,你在画画吗?”

谢春朝会放下笔,走到他身边,要么轻轻握一下他的手表示肯定,或者直接把画板拿过来,引导他的手指触摸画纸上那些凸起和略显粗糙的铅笔线条,让他自己感受。

临近中午,天色愈发阴沉,终于,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敲打窗户。

雨声由疏到密,逐渐连成一片,仿佛为整个世界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纱幕。

“下雨了。”林秋笙侧耳倾听,脸上浮现出放松的神情。

他喜欢下雨天,雨声能掩盖掉许多都市的嘈杂,让世界变得纯粹,只剩下各种层次的水声。

敲打窗棂的,顺着管道流淌的,落在树叶上的…这对他来说是一首动听的乐曲。

谢春朝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雨幕中模糊的街景,然后回到沙发边,挨着林秋笙坐下。

他拉过林秋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用指尖开始在他掌心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字。

这是一种亲昵的游戏,或者说,是一种独特的肌肤相亲的私语。

他写得很慢,有时是一个简单的“林”字,有时是一个“爱”字,有时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缠绕着的线条。

林秋笙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掌心那清晰的触感。

他能准确地分辨出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字。

这种直接的毫无隔阂的接触,比任何声音都更能传递情感。

“我也爱你。”林秋笙轻声回应,空着的那只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谢春朝的脸颊,温柔地抚摸着。

雨声潺潺,将小小的家包裹成一个与世隔绝的温暖的茧。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或动作,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呼吸。

林秋笙的头靠在谢春朝的肩膀上,谢春朝则侧头,将脸颊轻轻贴着林秋笙柔软的发顶。

这一刻,寂静是饱满的,黑暗是温暖的。

林秋笙看不见世界,谢春朝无法言说,但他们彼此拥有,便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宇宙。

午饭是简单的面条和清炒小白菜。

饭后,雨势稍歇,变成了毛毛细雨。

林秋笙有些倦意,被谢春朝劝着去午睡。

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密的雨声和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很快便沉入梦乡。

谢春朝没有睡,他侧躺着,看着林秋笙安静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他轻轻伸出手,虚虚地描摹着林秋笙的眉毛,鼻梁,嘴唇,最终只是为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也合上眼,与他一同小憩。

下午醒来,雨已经完全停了。

空气被洗刷得清新湿润,从窗户缝隙里溜进来的风带着凉意和泥土草木的芬芳。

“想出去走走吗?雨停了,外面应该很舒服。”林秋笙提议。

他喜欢雨后户外那种被浸润过的清晰可辨的气息。

谢春朝点点头,在他手心写:好,去小公园。地可能有点滑,要小心。

他们不需要过多的准备。

林秋笙换上一双防滑的鞋子,谢春朝则拿起盲杖放进随身的布袋里。

出门前,谢春朝仔细帮林秋笙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自然地走到他的左侧,将自己的右臂微微抬起。

林秋笙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处,这是一个他们走了无数次已然成为本能的姿势。

他们的小家在一楼,出门很方便。

楼道里安静而熟悉,只有林秋笙的脚步声和盲杖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走出单元门,湿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林秋笙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有泥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还有…广玉兰被雨打湿后的味道。”

他像一个人形自走的精密气味分析仪,准确地报出他感知到的世界。

谢春朝偏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轻轻拍了拍林秋笙搭在自己臂弯的手,表示赞同。

他们沿着熟悉的人行道,走向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公园。

雨后,行人不多。

路面的积水处,谢春朝会提前轻轻带动林秋笙的手臂,示意他绕行或小心。

遇到偶尔需要避让的行人或车辆,谢春朝会用手臂施加极其微妙的力道引导,林秋笙便能心领神会。

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借助盲杖的提示音或急促的手势,已经达到了行云流水般的程度。

盲杖更多是给外界的一个信号,表明林秋笙的需要。

而在他们之间,手臂的触碰,身体的微侧,呼吸的节奏,都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

小公园里果然人迹罕至。

树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不时滴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鸟儿重新开始鸣叫,声音显得格外清亮。

谢春朝引导着林秋笙走在湿漉漉的石板小径上,避开低垂的、积满了水珠的枝条。

走到一处熟悉且干燥的长椅旁,谢春朝停了下来,用动作示意林秋笙坐下。

他拿出随身带的纸巾,仔细将椅面上的少量水渍擦干。

两人并肩坐下。

林秋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感受着微风拂过面庞的凉意,听着头顶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孩子们嬉戏的笑声。

他能听出公园的空旷,能闻到雨后草木的生机勃勃。

谢春朝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被雨水洗刷得翠绿欲滴的树木,积着浅浅水洼的草地,偶尔飞过的小鸟,以及远处灰蓝色天空中正在缓缓散开的云层。

然后,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到林秋笙身上。

看着他舒展的眉心,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他以一种全然不设防的姿态,沉浸在自己用其他感官构建的世界里。

他拿出素描本和笔,又开始画。

这次画的是林秋笙的侧影,背景是雨后的公园,湿润,清新,充满宁静的诗意。

坐了一会儿,林秋笙忽然低声说:“春朝,有时候,我觉得我能‘看见’。”

谢春朝停下笔,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林秋笙继续缓缓说道:“我用耳朵‘看见’了雨滴的形状,用鼻子‘看见’了花的颜色。而我用手,‘看见’了你。”

他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你在我心里,是最清晰最明亮的模样。”

谢春朝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酸涩而甜蜜的暖流瞬间溢满胸腔。

他放下本子和笔,紧紧握住林秋笙的手,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无法说出动听的情话,只能将这汹涌的情感,全部灌注在这紧握的双手和那凝视着对方微微发红的眼睛里。

林秋笙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回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也是。”

暮色渐渐降临,空气中的凉意加深。

谢春朝轻轻拉了拉林秋笙的手,示意该回家了。

回程的路,两人走得很慢。

华灯初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城市的喧嚣重新变得清晰,但林秋笙搭在谢春朝臂弯的手,始终安稳。

回到他们的小窝,关上门,将外界的纷扰隔绝。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再次将他们包裹。

一天即将结束,如同过去的无数个日子,平静,寻常,却因为彼此的陪伴而充满了细碎的光芒。

夜晚,洗漱完毕,两人再次躺回那张承载着他们两人温度的床上。

谢春朝习惯性地侧身,面向林秋笙,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

林秋笙则平躺着,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林秋笙迷迷糊糊地呢喃:“春朝…如果我能看见…”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谢春朝明白。

他凑过去,在那双总是盛着无尽黑暗,却唯独能映出他影子的眼睛上,印下了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这个吻,是一个承诺,是一个回答。

你不能看见所有,我便是你的眼睛。

我无法言说万物,你便是我的声音。

我们在一起,便是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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