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后劲很大,从医院回来后陆季泽时不时走神,惹得陆父陆母无比担忧:“这读书都没读傻,怎么就栽在毒蘑菇上了?”
好好的清明节过的无比奇幻,陆季泽出院后整个人都蔫巴不少,更可气的是他忙着学业刚出院就往学校赶,陆季笙却一口气向导员请了十天长假“休养受伤的小心灵”。
一刷朋友圈,全部都是陆季笙在医院的病床照,一个个亲戚都在留言心疼,只有他这个亲弟弟知道她老人家在医院有吃有喝,有网有空调,还有帅气实习医生查房,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都这时候了还能有转校生啊。”
徐清清一句话将陆季泽从朦胧的梦境中唤醒,他茫然抬头,活动活动被压得发麻的胳膊,听见徐清清问:“转校生什么样啊,男的女的?”
她同桌□□语调拖长:“是个小帅哥哦~”
陆季泽拧开水杯喝水,咕噜咕噜时,广播开始放隐形的翅膀,那些午睡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被歌声唤醒,就跟刚被感染的丧尸一样迷迷瞪瞪的。
个别重启失败的头一栽又睡过去,全班死气沉沉没半点活力。
陆季泽也困,感觉眼皮烫烫的,便强打精神用手接点水拍眼皮上醒神。
歌声结束,预备铃声响起,老乔卡着点进教室,胳膊夹一本数学书,身后跟着一个低垂着头的男生。
男生一身清爽常服,在全班风格统一的浅蓝色运动风校服衬托下格外醒目,一时吸引大半目光。
陆季泽也不免俗地看过去,观察他。
的确如□□所说是个小帅哥,皮肤光滑白皙和鸡蛋白一样,陆季泽都能听见前桌徐清清嫉妒的磨牙声,面部轮廓深邃立体,五官精致仿佛和大家都不在一个次元,眼睛,眼睛……
对方低着头,陆季泽看不清他的眉眼,只感觉睫毛很长。
正漫不经心地瞎想着,男生忽然抬头,幽暗的眼珠直视陆季泽。
陆季泽如同被什么击中,一动不动。
虽然同时观察男生的有很多人,但陆季泽在这一瞬间无比确定,男生在看他,在和他对视。
这安静沉默但隐隐危险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感觉从小到大,如影随形,只是今天终于露面。
陆季泽听见老乔在讲台上说:“傅青君同学以后咱班的一份子了,大家好好相处,我看啊,陆季泽身边空的,你先坐那里,陆季泽你伸个手,让你新同桌看见你。”
陆季泽机械举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一步步向他走近,带来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的眼睛不是纯黑的,边缘有一圈不明显的深绿色。
是什么少数民族吗?
“好,同学们,我们将课本打开,今天讲……”
陆季泽猛地意识他们四目相对的时间太久了,他后知后觉,打招呼:“你好。”
傅青君轻轻点头,拉开椅子坐下,表情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十分高冷,惹得陆季泽好奇又敬畏。
他看着他拉开书包拉链,取出一个笔袋和一个水杯,然后就没了,书包里空空如也。
陆季泽往黑板方向看一眼,扭头好心问傅青君:“你的课本还没来得及领?”
傅青君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陆季泽便将自己的数学课本放在两张桌子中间:“那先看我的。”
傅青君高冷如故,很礼貌地坐直,保持一个拘谨的距离,陆季泽本来还在很精神地偷偷观察他,但对方一动不动过于无趣,而老乔的讲课声也是枯燥无聊,渐渐的,他的眼皮开始往下坠。
本来是打算在新同桌面前留个好印象的,但他还是抵抗不了睡意,在上课十分钟后彻底失去意识,老乔的讲课声变得无比遥远。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下课,难得如此舒服,老乔居然没砸他粉笔头,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捏着肩膀起身,老乔带着傅青君去领课本,教室里乱糟糟的,是他很熟悉的模样。
一切都没变,除了……
陆季泽盯着隔壁桌上竹青色的保温杯看了片刻,头一栽又睡过去了。
他睡的断断续续,能知道傅青君去而复返,旁边一股新书翻开时的油墨味,也知道课上了两节,一节物理一节班会,但讲了什么他是一点没印象。
一直到快下课,他才打着哈欠悠悠醒来,精神了,不困了,一看时间最后一节课就剩七分钟,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了。
教室静悄悄的,张彬猫着腰跑过来,和傅青君打招呼:“嗨,同学,我和陆哥有事商量,咱俩能换下座位不?”
他手指指着开门最后一排,虽然后背就是教室后门很容易晚自习被偷袭,但平时只要一下课就能第一个冲出去抢饭,他对自己的座位非常满意。
傅青君居高临下瞥他一眼,那眼神令他发怵,但没等品出什么具体情绪,他已经抱着作业本起身。
“哎,谢谢谢谢。”
张彬来找陆季泽约饭,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陆哥,晚上吃什么?”
陆季泽这会儿睡醒正饿,而且脑子里一想到吃的嘴里就开始泛酸水,觉得什么都香都好吃。
“我随便,你决定就好。”
张彬随兴致勃勃地推荐:“食堂一楼新开了一家店,招牌菜是我最爱的小鸡炖蘑菇,我们一起去尝尝?”
蘑菇……
陆季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都绿了,想也不想果断拒绝:“不去,换一个。”
“啊——不是随便吗,为什么啊?”
不提蘑菇,陆季泽给出一个非常具有说服力的理由:“食堂除了鸡肉就是鸡肉,天天吃鸡肉,我都快吃成黄鼠狼精了,换一个。”
“哦,那我们出去吃?”
张彬左顾右盼,确定没有老师巡查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美食。
“陆哥,砂锅吃不吃。”
陆季泽:“善。”
“可以预订座位,我先订两个,这样咱们就不用去抢位置了,可以慢慢过去。”
听见“不用抢位置”五个大字,前桌突然跟触发关键词一样,徐清清和□□同时回头,谄媚道:“哥,再加两个位呗。”
顺手的事,张彬先点了自己要的,再问他们:“吃什么的?”
陆季泽:“蒜香。”
张彬:“我要麻辣。”
徐清清扭扭捏捏,最后忧伤地抱着脸说:“算了,来个菌菇,最近爆痘,不能吃辣。”
她同桌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难怪请你吃辣条你不吃。”
“呵呵,知道了下次就不要用辣条勾引我。”
“砂锅一人十五啊,快点交钱。”
“……”
他们渐渐聊起别的,陆季泽没参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徐清清一说菌菇他就肚子疼的受不了,心有余悸。
突然他感受到一道古怪的目光牢牢锁定他身上,令他浑身发毛,肚子疼都被忽略了。
那目光如附骨之疽,绝对不好受,陆季泽当即不假思索地顺着男人的第六感扭头,看见靠墙座位上隔着人影直勾勾盯着他瞧的傅青君。
陆季泽那点微妙的不爽突然熄火,不等他细品,叮铃铃的,下课铃响了,整座教学楼瞬间像被引爆的炮仗一样吵闹。
他的耳边全是哗啦哗啦椅子被推来推去的声音,张彬站起来邀请他:“陆哥,走了。”
陆季泽一边起身一边问张彬:“你不是说可以慢慢过去?”
“哎呀,话虽如此,但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快点了。”
走廊乱哄哄全是一个挨一个的人头,陆季泽站起来的心不甘情不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教室前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见他的新同桌站在自己的位置前,盯着椅子看了一会儿,取出一张湿巾开始擦拭边边角角。
没想到他同桌还是一个洁癖。
但看他白白净净的样子,洁癖也情有可原。
砂锅店在学校后门一个小巷中,店铺不大就六张桌子,面对面坐就只能叉开腿,偶尔一动就能碰到膝盖。
好在砂锅量大管饱,四个人吃的满头大汗。
吃到最后,汗已经黏到不行了,陆季泽放下筷子,一只手找抽纸一只手抖开短袖下摆吹风。
除了徐清清,其他三人都已经结束战役,小店柜台前站满了学生,店内空气不流通,陆季泽一整个头晕目眩。
他大病未愈的身体承受不住,于是娇弱地说:“我出去等你们吧,太热了。”
说着就起身,这时徐清清说:“别别别,我们一起走。”
她撂下筷子,一口气将碗里剩下的汤喝完,抽了张纸和他们一起离开。
走出店铺被晚风那么一吹,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想:活过来了。
站了一小会儿,□□提议:“买水?”
获得三人全票通过,路上徐清清在不断吐槽那家店,说虽然汤不错,但砂锅里的豆芽也太多了,仗着便宜使劲放是不是,而且店里太热了,老板抠门,风扇都不开。
最后她总结:“总之没有下一次了。”
谈笑间已经来到奶茶店,四人各要一杯加冰柠檬水,陆季泽多要了一份蓝莓布丁。
□□劝他同桌:“话别说太死,冬天可以去啊,暖烘烘的肯定很有氛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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