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柠柠凑了过来,对着颜淅杳画的娃娃大加赞赏,颜淅杳有些不好意思,大家画的都很好,自己的普普通通罢了。
王柠柠的一喊,大家都凑过来看,看颜淅杳画的娃娃果然不一样,别人的都循规蹈矩,但颜淅杳用色非常大胆。
用在娃娃身上令人意想不到,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
赵奚和王柠柠克制不住地夸赞起来,赵奚指着娃娃对王柠柠说:“你看看人家画的,再看看你做的,简直就是没法比。”
“你说什么!?”王柠柠朝着赵奚的后背拍过去。
赵奚眼疾手快赶紧躲开了。
迟镜就在颜淅杳对面,但是他没有跟着一起去看她的作品,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认真画自己的娃娃,两人的刷子时不时相撞一下。
迟镜画娃娃的时候也很认真,除了颜淅杳以外,根本不在乎场上其他动静,尽管王柠柠和赵奚都快打起来了。
迟镜手指白皙修长,拿着刷子很随意,他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在他脸上落下一束温柔的打光,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气定神闲,棱角分明。
柯南娃娃在他手中也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王柠柠的香膏做的很快,店主让她选择香水,王柠柠选了两款清淡味道的,然后又选了一个浅绿色的瓷瓶,最后经过老板的机器,一个小时就做好了好闻的香膏。
王柠柠让颜淅杳闻了闻,打开浅绿色瓷瓶,颜淅杳看到里面透明的膏体,旁边还有浅黄色花瓣,看上去非常唯美。
颜淅杳拿指尖碰了碰膏体,是硬的,她稍微涂抹了一些在自己手腕上,味道是浅浅的,有小蛋糕的味道。
“真好闻。”
“是吧,我也觉得。”王柠柠回应。
一边的赵奚做呕吐状:“得了,可拉倒吧。”
王柠柠眼看又要拍上去。
颜淅杳和迟镜这里还是一片安静,他们对面坐着,交流几乎没有,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唯一有的触碰还是手中刷子,蘸取颜料时不得已的碰撞。
颜淅杳抬眼快速瞥了一眼迟镜,少年低着眉,面色白皙俊朗,面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看上去淡淡的。
他总是这样,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
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样。
气定神闲,面色平静,好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乎,仿佛在转眼之间,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全都隐去,只剩下他手中的刷子,和他眼前的娃娃。
颜淅杳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女孩上,已经涂了大半,还剩下几个颜色就要涂完了,不知道他画的柯南是个什么样子。
颜淅杳静静蘸取颜料,认真涂抹剩下的部分。
对面女孩的视线在他身上一闪而过,迟镜自然可以感受到,心中遗憾,有些太短了,若是她可以长久地注视着自己,该有多好。
两人注意对方的时机就这样错开。
颜淅杳涂完最后一笔,将手中的刷子放下,王柠柠凑过来看,毫不吝啬地赞赏:“淅杳,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娃娃也太好看了吧。”
颜淅杳手中的娃娃用色非常大胆,与女孩意外的相配,石膏娃娃看上去马上就要去远航。
非常的美丽,非常的自由。
很快,迟镜也放下了手中的刷子。
王柠柠拉着颜淅杳去看迟镜的杰作,迟镜的配色也不同寻常,柯南在他手中好像变成了一个大侠,很快就要执剑去巡游四方。
“哇,你俩都没有商量过,竟然能画成这样,你们都好厉害呀。”
此时赵奚的手串还没有搓好,王柠柠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槽:“为什么你捏的手串大小每一个都不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化学课代表的特色,当然要与众不同。”
“你可拉倒吧,明明班长和淅杳的才叫与众不同,你这明明就是搓不准吗。”王柠柠的点评毫不客气。
眼见众人都画好了,赵奚明显有点着急,本来搓的手串大小就不一,这下形状更加各异。
“你别着急,慢慢来,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颜淅杳安慰道。
“就是,你看看人家颜淅杳多么好,你再看看你,跟个泼妇一样。”赵奚低着头小声埋怨。
啪,后背被王柠柠猛地拍了一下。
“看在班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吧。”赵奚一副宽厚待人的模样。
王柠柠:“你可拉倒吧。”
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冤家,颜淅杳不禁弯了弯唇角。
她余光看到面前的迟镜,面容俊秀,不苟言笑,加上她在他面前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所以这里的氛围比王柠柠和赵奚,那里的氛围要沉默的多。
颜淅杳不动声色观察着迟镜,少年低着头认真地对着石膏娃娃笔画,在上最后的色彩,颜淅杳安静坐在对面,不出声,连呼吸都是轻的。
她突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要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这时感到一种很平静的幸福,她真想一直坐在这里,永远看着他。
而时间永远不会向前走。
只是止步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虑,没有痛苦,在世人不知道的角落,她可以永远拥有他。
店主看到四个人都在做收尾工作,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礼物,王柠柠最先凑过来:“这是什么啊?”
店主笑的和善:“我们店刚刚开业,还请四位同学帮我们在学校里多做宣传,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带走。”
篮子里面是冰箱贴,钥匙坠,小巧的皮筋和中性笔,都是一些很可爱的小玩意。
王柠柠:“多谢老板,我们会帮您多多宣传的 ,您这个店这么好玩。”
然后从里面挑了一个可爱的小皮筋带在手腕上。
赵奚一看大家都完工了,就剩下自己还没做完,心中开始着急,于是手下的手串形状越搓越不像样子,最后赵奚都破罐子破摔了。
店主笑着安慰:“没关系的,同学,做这个不能着急。”
“老板,我做的手串应该不是最丑的吧。”
赵奚抬头看着店门口放的精致的手串样品,各个做的都很好。
只有他自己手中的奇形怪状。
店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串:“每个人做的手串都不一样,只要你做出属于你自己的风格,那么这串手串就是很成功的。”
王柠柠惊奇:“老板,您真厉害,说的这话都能写到作文里了。”
店主被夸还有点害羞:“哪里哪里,我只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颜淅杳贪恋这片刻的宁静时光,对着赵奚安慰:“不着急,反正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你就慢慢做你的,我们都不着急的。”
颜淅杳说完才注意到刚才的用词,“我们”,她现在还可以和迟镜称为“我们”吗?
想到这里,颜淅杳耳尖微微泛红,希望他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用词错误。
迟镜将手中的刷子放下,看着眼前的柯南,是个风格很独特的柯南,王柠柠在颜淅杳和迟镜画的娃娃面前,来回梭巡,最后得出定论。
“你们两个的娃娃风格好类似啊,看上去有点配。”
他们两个的用色都很大胆,但偏偏两个人看上去都非常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明明两个人也没有商量,连沟通都很少,但是最终的成果如此相像,这就是王柠柠突然说出很配两个字的原因。
颜淅杳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咚咚的跳起来,连去看迟镜的表情都不敢,直接将目光看向了其他方向。
逐渐变长的头发遮住了慢慢泛红的脸庞。
迟镜微微抬眼,如水洗过的眸子略过颜淅杳面前的石膏娃娃,一秒过后,他将自己的娃娃与颜淅杳的娃娃横着放在一起,食指曲起,指节托着腮,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很快,颜淅杳听到他说:“是很配。”
少年的声音清越,像一块干净的玉石,又像冬日屋檐明澈的薄冰。
颜淅杳怀疑自己听错,迟镜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上去...有点轻浮。
颜淅杳转过头来看他时,迟镜已经漫不经心转移了视线,站起身来,找店主去要包装的盒子。
刚才那简短的三个字像是一场不为人知的误会。
颜淅杳没有问,而迟镜也没有再提。
颜淅杳清澈圆圆的小鹿眼睛中出现了短短一瞬的迷茫和失落,但很快她又为自己只是因为他的三个字失态而感到愧疚。
他什么也没对她说过,她就已经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失神。
只是因为“喜欢”,就甘愿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知道,真傻啊颜淅杳。
心中的失落和愧疚像涨潮,很快就将她的心拍打的潮湿,仿佛整个人也变的泥泞不堪。
看着眼前的石膏娃娃,那样明丽的颜色,那样张扬的女孩,那样自信的心态,为什么她一样也没能拥有呢。
店主拿出包装盒子,打算走过去给他们装上,但是眼前高大帅气的男生接过包装盒,说他包就行。
店主将包装盒递给他,自己乐得清闲。
反正,小孩子嘛,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支持就可以了。
迟镜拿着包装盒走过来,颜淅杳没发觉,迟镜将她面前的石膏娃娃拿起来时,颜淅杳才惊觉。
看到少女惊疑不定的眼神,迟镜声音轻轻,像是在安慰。
“这盒子有点沉,我帮你装。”说着,迟镜已经将娃娃小心翼翼放到了盒子里面,并且不断调整着位置,试图将娃娃的位置放置的完美。
颜淅杳站起来,总不能看着他自己一个人忙活,毕竟那也是她的娃娃。
女孩递出手指,等迟镜调整好位置,帮着一起系盒子上面的彩绳。
迟镜拉起两根,颜淅杳拉起另外两根,将彩绳绑在一起的时候避无可避的手指碰到一起。
女孩手指纤细白皙,有点凉,男孩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碰到一起的瞬间像是触电,但是两个人谁也没说,而是在下一秒,两人默契地抽离。
仿佛刚才指尖噼里啪啦地冒火花是一场可以随时忘记的幻觉。
迟镜将彩绳带子放到颜淅杳手心,而后去包自己的。
颜淅杳站在原地想了想,慢慢走过去,帮他一起包。
迟镜没有看她,但没有拒绝,两个人之间仍旧是沉默,是深海一般的沉默。
王柠柠站在一边看出了点其他的味道。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看上去真像老夫老妻。
不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想做什么,她和赵奚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默契。
王柠柠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一边愤世嫉俗,一边奋力搓手串的赵奚,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怎么她喜欢的人就只会在那里搓奇怪的珠子。
人,果然不能比较啊。
一比较就会发现赵奚搓手串是真的很慢啊。
等到赵奚搓好手串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左右,快要吃晚饭了。
店主笑眯眯地将四个人送到店外,赵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耽误大家时间了,真是对不起,我怎么知道那个手串要搓这么长时间,店主也不提醒一下,要不我请大家吃饭弥补一下我的罪过?”
王柠柠举双手赞同。
迟镜态度也很松弛,意思是都行。
颜淅杳想着孟丽华女士对外面饭菜的态度,以及其实她的门禁管的还挺严的。
看着渐晚的天色,远处天空染上了一片粉红色的火烧云,看来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
“你们去吧,我回去晚了我妈妈估计会生气,我还是回家吃吧。”
迟镜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双手插着兜,散漫地站在颜淅杳身侧,偶尔有风吹过来,吹动少年额前蓬松的碎发。
听到颜淅杳这么说,他的面上还是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在意。
王柠柠问过来:“你呢,迟大班长?”
“我也回去了,你俩去吧,就不打扰你俩了。”迟镜这话说的露骨,几乎就要挑明了,赵奚和王柠柠哪里会想到,彼此之间先脸红了。
王柠柠还记着颜淅杳要回家:“那可以交给你个任务吗,班长?”
迟镜挑了挑眉,示意王柠柠说下去。
“护送淅杳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班长。”
少年仍旧插着兜,清俊的眉眼淡淡,声音也是淡声,像是清澈湖面上不经意吹来的一道风。
“放心吧。”
怎么有种婚礼交付新娘的感觉,而且这两个人怎么都不来问问她的意见。
明明要回家的人是她哎。
“走吧,我送你回去。”迟镜已经转过了身,他的背影高大,外套一角被风吹的扬起来,像一片帆。
颜淅杳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他身上仍旧有清淡好闻的雪松香,颜淅杳走在他身侧,脚步慢悠悠的,少年腿长,但两个人走的根本就看不出差距。
不知道是谁调整了自己的步伐。
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安静非常。
这条路平时也很少有人走,此时只剩下他俩在这里经过,显得更加幽静。
颜淅杳提着彩绳,绳子有点细,娃娃很沉,坠的她手疼,不一会儿,白嫩的手指上就出现了两道红痕。
少女换了个手提着盒子,下一瞬,指尖冰凉的触感传来,手中的盒子已经被人接走,耳畔是少年清越的声音。
“提东西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可是,提两个不会累吗?
颜淅杳看了他一眼,少年长的很高,颜淅杳看他得仰头,她看到少年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优越的颈部线条。
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可是颜淅杳还是忍不住:“还是给我吧,万一你累了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郁闷:“我劝你不要和男生讲累了的问题。”
颜淅杳是个心思很简单的人,但也不代表她什么也不懂。
听到迟镜这样说,颜淅杳一下子就脸红了,像个刚成熟的苹果,从枝头一下子掉下来。
长长的巷子马上就要走到尽头,而颜淅杳只觉得今天傍晚怎么这样热,一定是天上的火烧云造成的。
巷子尽头是暖黄的夕阳,两个人很快就要走进暖黄的光里面去了。
“颜淅杳。”迟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
“...?”颜淅杳仰头看他。
少年低下头与她对视,清澈的眼眸安静又温柔。
“你怎么今天都没跟我说话?”
声音轻轻,不是质问的语气,是疑惑。
颜淅杳步伐慢了下来,身边的少年也走的慢了些。
暖黄的光就在眼前。
“那你也没跟我说话呀。”
迟镜唇边蔓出无奈的笑意,颜淅杳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但他...好像也总是拿她没什么办法。
“你画的娃娃很好看。”少女的夸赞来的很晚。
但他毕竟是等到了。
手中的盒子沉甸甸的,像是某种隐秘的幸福,迟镜只觉得不够,他还想要多些,再多一些。
再多一些什么呢?
迟镜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就这样和女孩散步很舒服,让他想到安定的将来,平静的以后。
以后。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妈妈总说,小孩子想不到那么长远。
两个人一起踏到巷子外面,出口处弥漫着暖黄的天色,不远处是一片新铺的鹅卵石路,有两个小孩子在上面跑着玩。
回家要经过那片鹅卵石路,两个人一起踏上去,迟镜突然想起,他和颜淅杳,也还是两个初二的小孩子啊,都还没有上高中,甚至还没有高考。
这样小的年岁啊。
妈妈或许说错了,小孩子也是会想到以后的,在小孩子心里,没有什么比心里的承诺更真实了。
他们想要的永远就是真的永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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