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耳边吹来一阵寂寂的风,迟镜从走思中脱离出来,身边的女孩仍旧很安静,逐渐变长的头发随着风声摇摆。

偶尔露出白净的面庞。

脚下的路在一点点缩短,如果这条路,可以一直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这路上的安静也足以令人一生铭记。

即便两个人都将步子走的很慢,但终究还是走到了终点。

很快就到了颜淅杳家楼下,路旁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街道两边有沉沉的树的影子。

女孩一身简单的衣服,显得她的身形越发高挑纤瘦,迟镜面对着她,将手中一直拎着的盒子交给她:“开学见,颜淅杳。”

少年声音明澈净透,像是夏日泉水,滴在颜淅杳心上。

手心紧紧握着的彩绳残留着迟镜的温度,那抹好闻的雪松香顺着彩绳一直蔓延进她的四肢百骸。

简单的三个字在他舌尖走了一遍,听上去不同寻常。

“开学见。”

她甚至紧张的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喊。

那两个字在她心里是绝对的禁忌。

“那你开学会和我说话吗?”少年的声音带了一丝少见的迟疑和祈求,不仔细听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颜淅杳拎着盒子,认真地想了想,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你想和我说话吗?”

如果只有她去找他说话是不够的,只有迟镜也想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那才是可以的。

少年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灿若繁星。

“你说呢,颜淅杳?”

她说,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啊。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意,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更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会怎样,更不知道前方等待她自己的是阳光还是荆棘。

其实颜淅杳很不喜欢猜测。

“迟镜。”这是颜淅杳上初中以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少女的嗓音很轻很淡,迟镜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颜淅杳捏着彩绳的手指紧了紧,指尖传来细细的疼痛。

“马上就要中考了,我想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中考。”

颜于今年高考特别不理想,分数极其低,根本没有能上的学校,颜渊让他复读一年,也被颜于拒绝了,孟丽华女士天天在家里念叨,说就是因为之前的早恋,所以高考成绩才会变成这样。

不提早恋还好,一提早恋,颜于就像炸了毛的公鸡,看见谁都能过去怼一顿,有一次吵架还把孟丽华女士气进了医院。

颜淅杳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迟镜听懂了女孩的意思,明灿墨黑的眼瞳一下子变得黯淡,充满了失望。

他定定地看着女孩的侧脸,颜淅杳很坚定地看着路面,没有回应他的视线。

良久,刷刷作响的树叶唤醒了他,他冷淡而漠然,语气像冰:“我明白了。”

她...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迟镜此时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受,难过?愤慨?失望?不甘?好像都有一点。

但最清晰的一个感觉就是,她退却了,她怎么可以在自己最勇敢的时候退却。

但仔细想想,好像以前也是这样。

他不能再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的杵着了。

迟镜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少年的影子被路灯拖的很长很长,看上去孤单极了。

像一颗孤独的星星。

颜淅杳很快就后悔了,很想上去抱抱他,指甲无意识地捏进皮肉之中。

她才向前迈出一小步,楼上传出孟丽华女士的声音:“杳杳,还不快上来。”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被孟丽华女士看到了。

仅仅是犹豫的这一下,少年高高的身影已经走的很远了。

远到颜淅杳再也追不上。

颜淅杳回头上了楼,孟丽华女士刚跟颜于吵完架,眉眼指尖全是戾气,看到颜淅杳手中拿着的石膏娃娃,不由分说地将娃娃抢了过来,三两下就拆开了盒子。

粗暴地将里面的娃娃拿出来:“这是什么?今天下午去哪了?”

眼看认真画了一下午的娃娃被抢,颜淅杳立刻不高兴了:“还给我,这是我的娃娃。”

孟丽华女士将娃娃牢牢抓在手心:“先说,我才能给你。”

“和王柠柠下午去玩了,石膏娃娃是去新开的手工店画的。”

孟丽华女士视线笔直地看着颜淅杳,犀利如鹰。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

“那是我们班长,不信你可以去问我们班主任,王柠柠和化学课代表外面吃饭去了,班长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送我回来。”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那是我们班长,班长对每一个同学都很好,送我回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孟丽华女士半信半疑,仍旧没有放开那个石膏娃娃:“很快就要中考了,这个娃娃我先帮你保管着,等到考完再给你。”

本来看到迟镜的背影,颜淅杳就已经很难过了,现在她连与他唯一有交集的娃娃也要被剥夺,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声音也带了几丝蛮横:“不行,你说话怎么不算话,你说过只要我回答就要还给我娃娃的。”

孟丽华的声音不容抗拒,带着威压:“我可不确定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要是你说的是假话怎么办,这个娃娃我只是替你保管,又不是不给你了,你着什么急。”

“可你明明说过只要我回答,就会给我娃娃,现在怎么说话不算数,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做出承诺啊。”

争执之间,孟丽华没拿稳,石膏娃娃一下子摔在地上,明媚张扬特色鲜明的女孩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颜淅杳看着地上的娃娃,眼泪仍旧流淌,只是不再对着孟丽华女士说话。

她慢慢蹲了下去,去捡地上摔成几瓣的碎片。

孟丽华女士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但左右不就是个石膏娃娃,以后有时间带女儿再去画一个不就好了。

孟丽华转身去拿了扫把,对着颜淅杳道:“闪开点,一会儿碎片溅到你身上了。”

而后,将石膏娃娃的碎片全部扫进了垃圾桶。

颜淅杳只捡到了一片头发。

心里有个地方很疼,颜淅杳觉得那里一定流血了。

她将那片头发放进了书桌上,而后锁上了房间的门,靠着门慢慢地滑落,最后半跪在地上,小腿紧紧贴着地面,一点也不觉得凉。

她觉得好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是为了家人拒绝了喜欢的男生的示好,可是她心里重视的家人却轻而易举毁掉了她喜欢的娃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所有人都说学生只要顾好学习就可以了,颜淅杳却知道不是这样的。

每天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在发生,即便是社交很简单的学生,也要学着去处理各种关系。

明明他们才十五岁,却已经有了一大堆不能跟别人说的秘密。

颜淅杳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久到小腿开始发麻,她轻轻拍了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她只觉得今天好累,要早点上床睡觉了。

只想将自己裹到被子里,缩成小小的小小的一团。

被子里面很黑暗,很安全,被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颜淅杳觉得很安心。

眼泪无意识得流下来,沾湿了被罩。

颜淅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梦中一会儿是迟镜离去的背影,一会儿是孟丽华女士严厉的批评,颜淅杳站在中间,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意识模糊中,颜淅杳觉察到有人将她的被子撩开,外面的光亮一下子照射进来,她只觉得很刺眼,翻了个身,有一只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上面有厚厚的茧子。

周一开学的时候,颜淅杳没有来上学。

王柠柠看了一眼后面的迟镜,迟镜低头翻着一本悬疑小说,露出来的侧脸面容冷峻。

王柠柠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淅杳没来,怎么班长跟没事人一样?

明明假期他们都一起回家了,按理说应该感情升温才对,怎么会这样?

王柠柠不停地对赵奚打眼色,然而赵奚却说:“别眨了,再眨你的眼皮就要抽筋了。”

王柠柠:...大哥,我是让你来说这个的吗?

迟镜仍旧在看手中的悬疑小说,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颜淅杳发烧了,被孟丽华女士强迫下楼打针,打完针回来,仍旧很冷,颜淅杳冻得裹紧外套。

一看到孟丽华颜淅杳就想起碎掉的娃娃,很难过很痛苦,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平时孟丽华女士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

对孟丽华女士发脾气这种事她现在做不出来。

可是也不想和解,于是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到该打针的点,颜淅杳一句话也不说,就打开门出去,做好饭孟丽华将饭放到饭桌上,颜淅杳吃完主动去洗碗,而后安静地回自己的房间。

闲暇的时候就看看手中的课本,也不知道学校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后坐的迟镜,颜淅杳就陷入很深的迟滞,其实他真不该选这个座位的。

这样,他们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牵扯了。

一想到迟镜,颜淅杳心里就涌出漫长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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