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朋友的儿童节愿望轻轻松松被满足。

这天天空通透，万里无云。霞光铺满天空洒满湖面的姿势，豪迈有余，灵动不足。送走并不算绚丽的日落，他们才开车离开。

许箴开车，华虞坐在副驾拿着他的手机选照片、传照片。

“许猴子，你今儿表现得不错。以后追女孩子的话，今天的很多招儿需要改进。比如，当你心仪的女孩儿想要在草坪坐下又嫌草坪脏的时候，你要第一时间脱掉外套，记住一定不能心疼衣服。当女孩儿想要拍照，你要挑选好的角度，毫无怨言当好摄影师。当没有浪漫机会的时候，创造机会也要制造浪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球有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每一天都可以是节日。我保准女孩儿一定会感动的。”

许箴接过话慢条斯理地问，“那你下午感动吗？”

“不感动。”华虞断然否定，“你铺衣服的时候嫌弃我挑的那块草坪有垃圾。你当摄影师，平白无故制造了我很多黑图。你打着过儿童节旗号，实际上是你想吃冰淇淋。”

许箴没反驳，继续问，“如果别的男生对你使用这些招儿，你会感动吗？”

“呃。”华虞想象了一下画面，貌似只有跟许箴一块才自然。这样想来有点吓人，细思极恐呀。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胳膊上骤起一层鸡皮疙瘩。“有点油！”

“所以，你其实是更想搅黄我的追人计划吧。”许箴总结说。

华虞抗议，“不识好人心。还有少扣帽子。我不喜欢。万一你喜欢的人喜欢呢。”

“首先，我贡献了外套，并不代表我的外套可以铺在任何一片草地上。其次，你把我拍的照片发到群里，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点评一下，瞧瞧是我没有用心，还是你口是心非。再次，你指控我想吃冰淇淋。事实是我只吃了一支。某人不想吃冰淇淋，结果吃了两支，四个球。最后，我所有的反应都是真实的，你说的那些却全是套路。套路嘛，不管假装的多么真诚，多么松弛，多么高级，终究是套路。”他首先其次再次最后逐条反驳，最后还发出善意提醒。“倒是你，不要被这些招数骗了。尤其不要被一杯奶茶给骗了。”

华虞疑惑了，“这关奶茶什么事儿？”

许箴回说，“小蒋同学就是那杯奶茶。”

华虞看着他。短短几天里，他明里暗里提了好几回蒋循，真当她是傻白甜，完全没察觉呀。

“你还给人起绰号！他爱喝奶茶，就是一杯奶茶？你家有一山头的绿茶，我叫你绿茶王子，你认吗？”她追问。

认和不认都有瑕疵。认吧，绿茶确实有特殊含义。不认吧，他确实双重标准了。

许箴无言以对。

她继续说，“蒋循是我身边少数几个没有企图心的朋友。”

“对不起。”他道歉。但是，有一个但是。

他的但是是一个故事。“我在剑桥有位同学叫William。大一秋天，他在曼彻斯特认识了一个在曼大念书的女孩，俩人很快恋爱交往。之后三年里，William经常开车往返剑桥和曼彻斯特，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周两次。女孩和她的朋友都很感动，认为他爱她至深。因为他每次去女孩的住处都会带礼物，不贵重，难得的是心意和坚持。我们作为William这边的同学和朋友，知道他其实爱曼城更深一些。他奔波的初衷是为了看曼城的比赛。他女朋友那里大部分时候只是他去曼城看完比赛之后的落脚点。我不是说蒋循是William，但他的一些行为很William。比如……”

他的但是简直是火上浇油。

华虞打断他问道，“许箴，你什么意思？我没想跟他谈恋爱。退一万万步讲，我将来不谈恋爱生孩子，孩子爹也不会是他。所以，轮不到你操这份心，更轮不到你来编排他。”

“我……”

她再一次打断他，“我智商正常，在爸妈身边也见过很多别有用心的人。你如果以为我能被什么人随便什么招数套路住的话，是看轻我的智商，也是看轻了爸妈的教育。还有，我不应该开玩笑说追人的术，也不应该觉得别的女孩会被这些手段打动。对不起，我的对不起是朝女孩子说的。现在我很生气，送我回酒店。”

“我……”

她直接说，“闭嘴。我不想听，也不想说话。”

华虞下车的时候将车门摔得贼响，反正是她自己的车。她很生气，生许箴的气。在她最需要朋友的青春期，他忙着逃离根本无暇听她说话。她原谅了他，他凭什么怀疑她交朋友的眼光，凭什么怀疑她朋友的别有用心！

烦死了。

她一个人先回房间，拿门卡时才发现许箴的手机在自己这里。她一个人气鼓鼓地坐沙发上，琢磨着下一秒钟许箴该追来了吧。

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门口没有动静，手机有了动静。

她先前在车上给家人发了照片，家人们都纷纷回了消息。奶奶比较急性子，看她隔了好一阵子没回新消息，于是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华虞接通的时候将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通话，“奶奶。”

时月也没在意，只当他们在外面不方便视频。“小猫，跟小猴在吃饭呀？”

“还没呢。您和爷爷今儿都干吗了呢？我妈妈也在电话旁？”华虞转了话题。

奶奶说，“你妈妈在书房忙工作。我和你爷爷还有两个老朋友凑在一起打麻将。对了，昨天和今天的照片拍得很好，特别好。你们之后在路上就要像这样，慢悠悠地玩，好好玩。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两天再启程。”

华虞说，“好啊。我听奶奶的。你们继续打牌吧，不用担心我们呀。”

“行。那我继续搓麻了。”

电话挂断没一会儿，房门口总算有了动静。许箴口袋里有房卡，他刷卡推门而入，手里提着打包的晚餐袋子。

“猫猫，吃晚饭啦。”

华虞别过脸，腹诽，这语气是哄中带骗呢。没诚意。“哼。”

“我错了。我不该看低你，不应该低估你。对不起。我以后都相信你的选择，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

华虞在心里挑刺，还无条件呢，这么绝对的词儿，许空头支票呀。“哼。”

许箴使出杀手锏，“猫姐，我错了。”

猫姐一出，华虞的气消了一半。

“猫姐，对不起。”

华虞出声问道，“William的女朋友发现他的真面目了吗？”

“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他女朋友毕业后去伦敦工作。William跑伦敦的次数还没曼彻斯特的一半多。再迟钝也会发现的。”

“他女朋友跟他分了？”

“没分。”

“啥？”

“我来美国前俩人没分。最近没联系，不知道近况。”

这个故事的真相和进展都让她不爽。她刨根问底，“你究竟是对我的朋友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许箴说，“对你没意见。对你朋友其实也没意见。”

“那就是看小蒋不顺眼了。为什么？我要听真话。”

“我讲了真话你又该生气。咱们改天再聊。先吃饭，可以吗？”

她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只能可以。她问，“打包了什么？”

“寿司。”

“许箴，我之所以跟你和解是因为我不想毁了这趟旅行。”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的气没有消，并且我已经在备忘录上记下来了。”

“嗯。你可以在备忘录里随便骂我，文本不怎么占手机内存。”

“是内存空间的事情吗？再说，我有钱买数据存储空间。”

“那还是当面指着我鼻子骂吧。动动嘴皮，只是多喝一杯水的事。敲字多的话，手指容易得腱鞘炎。”他说。

“许猴子，你就是个傲慢的笨蛋。”

笨蛋才骂人是笨蛋呢。许箴心说。他却不敢火上浇油。“猫总批评的是。”

华虞不满地嘟囔，“你刚才还喊我猫姐呢。”

许箴问：“猫猫，怎么这么执着当姐呢？”

“你不执着当哥的话，就让让我。”华虞在这一点上，异常执拗。她直勾勾地看着许箴说。

许箴抿了唇，放低声音喊了一声，“猫姐。”

“乖猴子，吃饭！”华虞仰起下巴，伸手拍拍他的头，笑起来显露几分得逞后的稚气。她的表情跟小时候听到猫姐后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刚刚的这一场争执让许箴知道小猫跟小蒋的关系并不似他先前以为的那样。他被爷爷奶奶误导了。

即便小猫跟小蒋没戏，但不妨碍小蒋作为朋友在小猫心中的分量。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许箴心里起了新的疑惑，小猫那句不谈恋爱生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华虞和许箴在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二叔的电话。

虞时安这会儿准备出发去机场，要赶早班机飞距离克利夫兰不远的匹兹堡出差。他打电话来邀请大侄女大侄子开车去匹兹堡玩儿。

华虞拒绝，“不去。”

“你俩时间不是很充裕吗？绕道匹兹堡也不远，再说那儿比克利夫兰好玩多了。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的母校，带你们深度游玩小城。”虞时安早年出国留学的第一站在CMU，可以说是半个匹兹堡人。

华虞还是拒绝。

他们要一路向西，而不是调转车头往东边开。“不去。真要一周都在东北部打转的话，一点意思都没。二叔，不要扯我们后腿。”

许箴插话问，“怎么了？二叔要干吗？”

虞时安让小猫把电话给小猴。他说服不了乘客，便打算去游说司机。

最后经过一顿沟通，小猫小猴合力劝说二叔在匹兹堡办完事儿飞芝加哥跟他们一起过周末。因为虞时安的加入，芝加哥的行程也要从两天三夜延长到四天五夜。

“我们芝加哥见！”华虞挂断电话前跟二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