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就这点很奇怪。”

明明有的选，偏偏要被心高气傲四个字困住，脸皮太薄所以不肯低头，自视清高所以选择倔强，不肯放手那些注定留不住的。

“明明也很清楚，固守着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期待着不会存在的奇迹，也许我就是一篇烂尾诗，抱着快要把人溺死的梦境又幸存一天。”

“到最后，连自己眼睛流出的泪水…到底是搁浅的自卑还是欺人的自负都分辨不清了，说白了……”

“满修真界追杀还在建号初期的你这件事，也不过是我的借口而已。”

“只要找出主角，不管主角是谁，都可以把一切不幸的根源推向对方，就可以开开心心洗刷自己的问题。”

“因为错的不会是我，而是别人啊！”

“榆木脑袋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动坏心思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不肯妥协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廉价荒谬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身为异类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很奇怪吗？小叶同学？”曲亭瞳开口，声调却低了很多，每个字的尾音都像是勉强撑着，疲倦又温存。

“即使他们不这么想，我也会这么认为的，因为尝过光鲜的滋味，才更明白饥饿的悲哀。”

“但最可笑的是，说是不希望被发现，又渴望被发现，可真要是被发现了，我想我又不乐意。”

“还是梦里好，不用担心被听到，不用害怕被找到，不用遗忘被谈到。”

“真抱歉，对你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很遗憾，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啊……”

“可我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如果你想清除记忆，我会帮你的，就当一切都没有说过吧。”

他挤出一个看起来尽可能友善的笑容，用最轻松的语气说道：“离开这里后，我会继续扮演那个不着调的曲少主，请记住那样的曲亭瞳，那个永远狡猾，永远没心没肺，永远活着不累的曲亭曈。”

“这样就可以了吧……”

叶扶光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一切，他摇了遥头，幅度不大，但频率挺多，似乎是想把什么糟糕的东西甩出去，：“不对……不，是你不对劲！”

曲亭瞳眨了眨眼睛，继续维持笑容，可压根掩盖不住其中的苦涩。

“说什么糊涂话，连朕都不记得了？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别的皇帝？他给你开多少俸禄！快告诉我……他给你多少，我就扣你多少！这才公平，嗯，对我而言的公平。”

叶扶光的回应依旧如故，他的目光向前望去，不偏移，不躲避，就那么落在少主大人的眼中。

“在镜妖，心魔关那里，明明你很轻松就打败了心魔，甚至还能拉陷入迷茫的我一把……连镜妖都找不到你心灵上的弱点，为什么现在的你会说这种话？这不像你……”

“我认识的你，远比你口中说的你要好上一百倍！不…是一千倍，一万倍！”

曲亭瞳愣住。

眼睫颤动了下。

他的假面被逐渐击碎，褪去一切伪装，只留有空白的愕然。

停滞了不知多久后。

他道：“有没有可能，现在的我才是完整的我？你先前认识的我，不过是我把我最讨厌的一部分切割然后寄宿那部分力量中，现在我取回了力量，自然也取回了弱点。”

“你认识的不过是残缺的我，是我想让你看见的我，又怎么能是真的我呢？既然那么喜欢虚假的东西，那我以后就一直看虚假的东西好了……”

叶扶光：“可虚构的你也是你，那也是你的一部分，不管是什么样的自己，都应该接受。”

“如果连你都对你不宽容的话，那无论是什么样的善意，都是会转瞬即逝抓不住的。”

“这是你让我知道的，最简单不过的道理，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