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被击断的那一刻，楚宋玉袖中便是一热。

是那根羽毛！

他已经猜出自己能够召唤出金手指，却没想到自己这个金手指来得阵仗这么大。

寂静中，耀眼的光芒逐渐消散，在空中化作无数细碎的萤光，尽数落在楚宋玉身上。方才与五通颤斗的疲倦消散，楚宋玉与捂着耳朵的五通对上视线，忽地听见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持剑。”

轻飘飘的羽毛从楚宋玉袖中落下，楚宋玉下意识捏住，柔若无物的羽毛瞬间抽条，羽管幻作玄铁剑刃，羽毛化为玉石剑鞘。

光华逼人。

正欲回头，对面的五通却直直扑了过来，大怒道：“故弄玄虚！”

他此时已经绷不住皮相，那层薄薄面皮下有什么东西向外挣扎着。随着他抬手，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排木头削成的尖刺，对着楚宋玉袭来。

楚宋玉再也无暇关心自己的金手指长什么样，赶紧出剑。

那把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只轻轻一挥，空中的木刺便齐齐断裂，落在地上。而那些木刺断裂后，五通显然也收到了反噬，皮肤上出现道道裂痕。

楚宋玉乘胜追击，将五通逼至角落，锋利的剑刃架在五通脖子上。五通背抵着衣柜，忽然软下声：“小道长，我也没做什么，是他们叫我来的，何必对我下手呢？”

见楚宋玉不回答，他继续求饶：“如果你是为了这家人，那我保证以后不会伤害他们。今日你就当没看见，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行吗？”

“你保证？”

“那当然，我以神格起誓！”

“你是神吗？”楚宋玉微微挑眉。

五通被他这句话噎住，硬是没看出楚宋玉是认真地在询问还是在嘲讽他，只好说：“我以妖丹发誓，可以吗？”

“行。”楚宋玉点点头：“那你发吧。”

五通神色一松：“我，五通，以妖丹起誓，绝不伤害东家人，否则妖丹尽碎！”

楚宋玉点点头，移开剑刃。

五通眼睛绿光一闪，手指一掐袭向楚宋玉，然而一出手便觉得事情不对。

这人怎么毫无反应躲都不躲？！

他觉出不对，正欲收手，忽觉胸口一凉。

一只黑瘦的小手从他心口穿出，肉眼可见的森森鬼气正腐蚀着他的心脏。

“什么东西？！”五通回头，与一个脏兮兮的小鬼对上视线。那小鬼并没看他，而是静静地望着站在厨房门口的孙娘。

“是你搞的鬼？”他咬牙切齿质问对面的少年。

楚宋玉没回答，状若无事地走到一旁，捡起之前断了的剑刃。

“这是杀不死我的！”五通狞笑，回手就要攻击肩上的小鬼。那小鬼避也不避，还往他手心靠了靠。

随着攻击落下，五通丹田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是东家人？！”

五通人皮迸裂，露出鸡头人身的真面目，嘶吼着试图甩开肩上的小鬼。然而那小鬼紧紧攀附着他，他胸口的洞也越来越大。

孙娘也听见了他的怒吼，身形晃了晃，迟疑问道：

“……小喜？”

小喜看着她，不说话。

从楚宋玉见到它时，它就一直没什么表情，此时也没有。

五通看见孙娘的反应，赶忙开口：“你女儿在燃烧怨气来腐蚀我，等到我死了，她怨气用尽，也会消散！你还不来救她？”

孙娘惊慌极了，赶忙问楚宋玉：“他说的是真的吗？”

楚宋玉点头。

孙娘的眼泪夺眶而出，抬步便奔向五通。然而她刚迈出脚，便被定住了似的，停在原地，只有脸上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希望你过去。”看她哭得那样惨，楚宋玉宽慰她。

随着五通胸前的伤口越来越大，小喜身上的脏污逐渐消散，露出原本的稚气面容，双眼清澈又天真。

“东义！我若是死了，你以为你能活吗？还不快救我！”五通咬牙切齿。

他甚至无法再变化出人形，古怪的鸡头微微张着嘴，下半身血肉尽显，随着他移动的轨迹拖出血痕。

而被他直呼名字的东义正缩在角落里，相貌却逐渐老去，变成了楚宋玉更熟悉的中年人模样。他惊慌地站起来，不知所措，看着孙娘，纠结了一番，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灯笼。

并未点燃的纸灯笼，仿佛一个小小的、代表希望的孔明灯。

东义晃了晃灯笼，在他面前，孙娘身上的皮肤忽然亮起纹路。

那纹路繁复，仔细看却仿佛是同一个花纹不断重复。那花纹笔走龙蛇，似字非字，像是某种符箓。

“嗷！！！”小喜尖叫了一声。

“好痛……”孙娘颤抖起来，半晌忽地抬起头，双眼通红，瞳孔涣散，脸上血管根根毕露。对上东义的视线，她怒号一声。

东义神色更慌张：“孙娘，孙娘，你别怪我——”

“我以为你是受人蒙骗——”孙娘歇斯底里地向东义扑去：“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骗了我！就连我死了你都不放过我！”

“我不知道，孙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符咒真的有用——”

“你不知道？”孙娘尖啸一声：“你不知道，却敢把那符咒印在牌匾上，日日夜夜地诅咒于我，借众人之口压制我，奴役我，令我助你财运烹生！”

东义神色变化，咬牙道：“是，我就是那么做了，那还不是为了小喜好吗！你又不会做豆腐，没了你，家里还过的过去，没了我，这个家不就散了吗？！”

“呸！”孙娘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然而东义吞了口口水：“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一把将灯笼捏碎，碎裂的纸片自燃，一道符箓跃然出现，与孙娘身上的花纹相似。

单独看去，看得更清楚。那符箓龙飞凤舞，远着看形似一个古体“施”字。

随着那东西亮起，孙娘仿佛被火灼伤，尖叫着松开了手，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小喜见状，急忙扑过去，抱住孙娘，嘴里含糊着叫：“娘，娘！”

五通勉强得了喘气的生机，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楚宋玉。

东义洋洋得意地继续摇着手里的东西，看向楚宋玉：“小道长，你快把这两个厉鬼收了吧！她们想杀我！”

楚宋玉轻轻握住剑柄，歪了歪头：“你命令我？”

东义尴尬地顿了下：“不是……”

就在此时，他们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木板破裂的声音，寒酸的卧室瞬间天摇地晃，孙娘身上的符咒倏地暗淡下去。

楚宋玉立刻向门外看去。

他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期待感，就好像期待方才出现又消失的金手指再次出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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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