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弟他们人呢？”卢雪时问。

楚宋玉耸耸肩：“也许是回家了吧。”

未等卢雪时回应，他便抽身上前，右手挽剑一刺。

剑势如风，卢雪时忙挥剑抵挡，心中暗暗吃惊：这样的古怪剑法，他之前从未见过！

而且，楚宋玉的剑法与他本人完全不相衬。楚宋玉本人漂亮精致，他下意识认为楚宋玉的剑法肯定也会是华丽的。可袭向他面门的剑却毫不花哨，而且招式之间连贯流畅，动作衔接竟然让他找不到空隙。

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三十余回合，卢雪时明明已接近筑基，却只能与楚宋玉堪堪打成平手。楚宋玉出剑极快，常常卢雪时还未反应过来，剑光便已至面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卢雪时大惊。

楚宋玉双眼明亮如星，并不回答卢雪时的话。

就在此时，天边一道烟花闪过。卢雪时看去，发现那正是循生宗的信号，目测距离极远，那烟花都缩成模糊的点了。

是师弟！

“你还不去找他们么？”楚宋玉停下手中的剑，冷冷问道。“顺便回去转告你们宗门，我这儿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卢雪时惦记着师弟，无心恋战，却还记着自己的任务：“还有三个房间没看……”

楚宋玉不耐地打开剩下三间房的门：“随你吧，你自己去看。”

卢雪时见楚宋玉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心下信了半分。

“今日之事，只是为了警告你们。”楚宋玉撇嘴。这群人大过年的搞突袭，还私闯民宅，甚至威胁他，可恶至极。“下次若是要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威逼算什么？

卢雪时听着楚宋玉嫌恶的控诉，脸不红心不跳，还保持着此前风度翩翩的样子，微笑着抱了个拳：“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原谅。”

楚宋玉站在原地，等到卢雪时走了出去，才放松下来。感到背后凉飕飕的，才意识到自己渗出了不少冷汗。

这冷汗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方才过于专注。

冬天的衣服，被汗打湿黏在背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再加上刚喝了酒，他便想着先泡个澡再睡。

“可惜了，凌云宗要是有温泉就好了。”楚宋玉把外袍脱下，扔到桌上：“这种天气不就最适合泡温泉了吗？”

想到这，他走到神龛前，悄悄许愿：“真君真君，你睡了吗？”

他点燃一支香，双手合十：“真君，我们院子里要是能有一个温泉就好了！一边泡温泉，一边喝点小酒，想想就很幸福！”

许完愿，楚宋玉把香火插进香炉，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是睡了吗？”他没多想，烧了热水洗漱完，躺倒在床上，回想起方才与卢雪时的那一架，

要是第四招他用的是挑不是砍，肯定能更快结束战斗……盘算着盘算着，他很快便睡着了。

意识逐渐下沉，仿佛在河里飘荡。楚宋玉听见熟悉的水声时，睁开了眼，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真君？”

葆光真君衣衫很正式，与平常无异，非常讲究、非常精致。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他外衫的领口有些内折，似乎穿戴时很匆忙。

“真君，你的领子——”楚宋玉顺手将他的衣领整理好，鼻尖闻到了令人安心的淡淡竹香。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错愕，别开头，唇角微微抿起，抓住楚宋玉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住：“跟我来。”

楚宋玉被他带到了庭院后面。

说实话，楚宋玉虽然经常来，但还没有参过过庭院以外的地方。路过花架时，他望着盛放的绣球花，有些惊讶。

一团团姹紫嫣红的绣球花，仿佛灿烂的云雾。

“真君平日还种花啊？”

“嗯。”真君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眼前白雾缭绕，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楚宋玉一喜：“温泉？”

真君点头。

“谢谢真君！”楚宋玉握着真君的手，轻轻摇了摇。

“这样的温泉，还该配点果盘吧？”楚宋玉知道这样说有点得寸进尺，但他还是说了。

真君听了，将楚宋玉带到泉边。之间水面上漂浮着一个小桌，上面摆好了切好的水果、一壶酒、还有一樽小小的玉杯。

他转身抱了下真君。

“谢谢你。”楚宋玉的声音被闷在衣服里。

似乎在真君面前，无论多么任性的要求都可以被满足。哪怕是深夜的一个并不紧急的愿望。这让楚宋玉有些惶恐，然而满足的喜悦却压倒了其余一切情绪，令他此时顾不上别的。又或许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恃宠而骄”的感受，因此陌生到他无法明晰。

真君僵了一瞬，但立刻伸手回抱住他，在他背后轻轻顺了顺，又拍了拍：“去吧。”

楚宋玉立刻脱得只剩内衫，跳进水里，转头往真君的方向看，却只看到真君的背影。

“真君！”他想着他本来就是在占真君的便宜，怎么能自己一个人泡：“我们一起泡吧！”

而且……真君一直蒙着面，他还不知道真君长什么样呢！

在此之前，他对真君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好奇。但是他并不傻，看见真君没来得及整理好的衣服，就猜到对方是急匆匆为他准备了这一切。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金手指该做的。

真君对他实在太好了。

而且剑法也很帅。

切水果的样子很好看。

做饭也好吃。

露出来的嘴唇也很好看。

楚宋玉在心里列着真君的优点，总觉得怎么列都列不完。

发现真君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他出声催促：

“真君？”

“我不泡。”真君摇摇头：“你自己泡吧。有什么想吃的小菜，我去给你准备。”

“不行！”楚宋玉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突然这么固执，有可能是温泉一蒸，把他晚上喝的那点酒的酒气都蒸上头了。“我一个人泡很无聊的。”

真君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就在这儿陪你。”

“那不一样。”楚宋玉索性从温泉里起身，跑到真君面前，拉住他的手，顺便在真君干净的袍子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

“你陪我一起泡！”

真君不回答，隔着蒙面的锦缎静静看着楚宋玉。

楚宋玉见真君不理他，舔了舔下唇，收回手。

真君正扭头要走，楚宋玉双手合十，大声许愿道：“真君真君，我想要您和我一起泡温泉！！！”

哼，这次看你怎么拒绝！短短时间内，楚宋玉显然已经掌握了恃宠而骄的秘诀。

“……你醉了？”真君声音迟疑，抬手抚上楚宋玉的额头。

楚宋玉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诚恳地回答：“醉了。”

真君轻笑了声：“倒是清醒。你身上还湿着，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楚宋玉这才感到身上凉飕飕的，不情不愿地应了声：“那你？”

“悉听尊便。”真君捏了捏楚宋玉的脸：“行吗，快去。”

楚宋玉应了声，松开真君，一溜烟钻回了温泉里，趴在泉边看真君脱衣服。

与他想象的一般无二，真君脱掉衣服之后的身材也很好，肩宽腰细的，背肌形状也漂亮。楚宋玉抿起嘴，打量了下自己，忍不住纳闷——

他每天练习量也不少啊，怎么还是这么单薄？

真君与他一样，脱得只剩内衫便入了水。白色的布料被水浸成半透明，楚宋玉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一边比对着自己的身材，忿忿地沉进了水中。

然而多看了两眼，他便发现不对。

隔着半湿的内衫，他都能看出真君身上交错繁杂的疤痕。

一道、两道、三道……楚宋玉越数越凑近对方，没注意自己都快贴到真君身上了。

“怎么了？”真君垂下头看他。

潮热的水蒸气让楚宋玉的睫毛显得更深更黑，仿佛一道流畅的眼线，将他的眼睛勾勒成狡黠又天真的猫眼。

“你身上……”

真君水下的指尖攒紧。

“好多男人的勋章！”楚宋玉比了个大拇指。

“……谢谢。”

“很帅的。”楚宋玉补充。

温泉泡得人骨头都酥了，他已经凑到了真君旁边，也懒得移位置，干脆挨着真君坐着。

“那个桌子好远啊。”楚宋玉小声抱怨。

水波轻移，那小桌转瞬间便移到了楚宋玉面前。楚宋玉满足地叉了一块梨子，顺便给自己倒了杯酒。

看多了真君切水果，他甚至都能想象真君削梨子时候的动作。

酒香清冽，入口微涩，化在喉间便只剩甘甜。楚宋玉咂了咂，感叹：“好酒！真君要吗？”

他是习惯了这么问一句，也习惯了真君会摇摇头拒绝他。没想到今天，真君居然点了点头：“好。”

然而小桌上只有一个杯子，楚宋玉有心想给真君倒一杯，却也没法实施。他措手不及，连忙说：“这儿只有一个杯子……”

“那我再去拿一个。”真君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楚宋玉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按住他：“不用了不用了，真君要是不嫌弃，就用我的？”

“嗯。”

楚宋玉此时惊讶大过于其他情绪。真君不是洁癖吗！居然愿意和他共用酒杯？！

他将杯子递出去，凑到真君唇边。真君抿住盏边，轻轻碰了下酒液。那颗唇珠被酒液染得湿润发亮。

楚宋玉脑中忽地灵光一现。

姬无涯……是不是也有这么一颗唇珠来着？

他平日并不会对姬无涯进行这么仔细的观察，有了怀疑后便越看越像。

可是这不应该吧？姬无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唇珠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设定，再加上他似乎没那么注意过姬无涯的嘴……印象最深的是姬无涯那颗虎牙。

楚宋玉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些无端的思绪赶出脑海。

“早知道应该多酿些时日。”真君已经坐直，轻声说道。

“什么？”楚宋玉回神：“这酒是您亲自酿的吗？”

真君点头。

“哦……您酿酒的手艺也很好。”

楚宋玉泡在温泉里，一边吃着梨，一边盯着真君打量。真君靠在泉边，似乎正在小憩，楚宋玉叫了几声，对方都没回应。

要不然，偷偷确认一下？楚宋玉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醉了，悄悄地凑到真君脸边。

取下蒙面的锦缎，他暂时不敢。他只是想看看那颗牙……

只是确认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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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