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特别的是,尼莫的这个作品是由机械机关制作而成,采用的技术与余折柳收到的礼物工艺相同。
余折柳盯着那幅画,状似无意地问道,“我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现在也没怎么接触纯艺术圈子的那些人了,我知道他纯粹是因为他算是我的学长。”段酒旗解释道,“不过我们关系不算很近,我能拿到票也只是因为人脉比较广而已。”
“我最近在学习素描,对复古的那些流派很感兴趣,无意之中才知道安德鲁这个人的,”傅月容摊开手表示无奈,“谁知道这么巧,他最近就跑到我们陵光星区开画展了。”
预料之中的回答,余折柳点了点头后,继续研究起这幅画。
伯恩所画的这个致敬作品叫《瓶中》,机械零件散乱地堆积在透明的玻璃瓶中,但是画家巧妙地安排让这些机械零件乍看起来像是野外生长的花。
而《花园》其实是制作的玫瑰花丛,只不过它们是使用废弃的机械零件拼合而成,最终成品给人以轻盈之感。
这让余折柳想起以前见过的一座雕像,虽然使用的原材料是大理石,但是雕刻家却成功塑造出了面纱的轻柔感,如同时光定格在风拂过的一瞬。
余折柳闭上眼睛,想要得到直觉的提示。
还是没有用。
“这幅画里有什么特别的意象触动到你了吗?”段酒旗的声音从第二幅画的位置传过来。
“没什么,就是看到介绍说这幅画灵感来自于尼莫的《花园》,感觉有些好奇。”余折柳走到第二幅画的位置。
傅月容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以余折柳对她的了解,多半是看到了美女于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
但是傅月容一直坚称自己不是女同。
“欣赏美丽是人的本能,没有人能够拒绝美女,这是很正常的事。”这是傅月容在第一次对余折柳的猜测进行解释的说辞。
不知为何,这种狡辩的句式和抓重点的方式让余折柳感觉非常熟悉。
余折柳找到了正在看第二幅画的段酒旗。
“这幅画是伯恩先生的最新创作之一,据说灵感来自于一些尚未面世的特殊艺术品。”
“是尼莫的?”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
“这个风格太鲜明了,这种表达方式让我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卓尔森先生的作品展。”
周围观赏着不同画作的人低声的讨论飘进余折柳的耳朵里。
“怎么样,你的直觉有什么收获吗?”段酒旗关切地询问道。
余折柳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他刚刚确信自己不安的来源之一便是那个让他感到熟悉的陌生人。
那个人有可能也注意到了他,有可能正在某个余折柳尚未察觉的角落里看着他。
“既然如此,我们再随便逛逛,然后就去试着和画展举办者交流一下吧。”段酒旗低声说道。
“你知道傅月容去哪里了吗?”
“她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等会儿我们去见举办者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好。”
……
“好。”姜玄宫点点头,对姜绍提出的建议表示赞同。
随后便点开光脑的通讯界面询问苏莫成最近的安排。
苏莫成最终接下了来自姜玄宫的委托。
委托的内容是去逛一个叫安德鲁·伯恩的画家的画展,只需要在那里待够一个系统时就行。
唯一的额外要求是要在前两幅画那里多停留一段时间。
这种处处透露着古怪的委托一般背后都有大秘密,就像拍一些不能让演员本人知道内容的片子一样,只下达指令,尽可能地把真正的意图拆散。
不过姜玄宫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至少在苏莫成认识他的这几年里是这样的。
而且,苏莫成看着打扮十分眼熟的人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果然,与余折柳有关,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学弟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明显地表达出自己的重视。
只是既然委托内容不包含监视余折柳,那么苏莫成自然也不会自己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在这里随意逛上一个系统时后,他就自行离开去取这次委托的报酬了。
报酬是一次特别的见面机会,就是见面地点有些远,需要苏莫成现在就出发去准备行程。
……
“很高兴见到你们。”安德鲁碧绿色的眼睛中盈满笑意,“之前与段学弟在学校里学习时就很好奇他的朋友会是什么样子的,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特别。”
段酒旗礼貌回应道,“这次能够与安德鲁学长见面也实在是难得,毕竟毕业之后,我们就已经算是天各一方了。”
“这次是我需要感谢你才对,画展能够顺利进行,段学弟出力不小。”安德鲁语气认真地感谢道,“不知你们在画展上是否度过了一段愉悦的时光呢?”
四人见面的会客室在画展的内部,会客室本身布置得极为温馨且富有童趣,虽然采用的元素并不相同,却让余折柳感觉与段酒旗家里的布置风格类似。
在余折柳打量着会客室的布置时,看见了段酒旗眼神示意他是时候加入对话了。
余折柳斟酌用词想要降低安德鲁的防备心,“安德鲁先生的创作风格很特别,画展上的画作在我第一眼看见时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是么,非常感谢余先生对我的作品的欣赏。”安德鲁微笑着回应,语气温和亲切,但是看起来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
“不过,我有些好奇,想知道《瓶中》这个作品的创作理念,我是指除了致敬卓尔森大师之外的部分。”
段酒旗对于余折柳的直接毫不意外,这也是他认为余折柳适合直接与安德鲁接触的原因之一。
安德鲁欣赏他人诚实的应对,且喜欢听取他人对自己作品的有效反馈。即使这种反馈有时候听起来十分尖锐。
听到这一点,安德鲁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变得有些沉静,“卓尔森大师向来喜爱鲜明的意象,比如玫瑰,夜莺和王冠等只需提起便能够使人浮想联翩的词语,而我则更偏向于这些鲜明意象背后的阴影,比如花园中那些供人观赏的鲜花以外,那些因意外而生长并被拔除的野花。
“它们微不足道,生长于被人所驯养的或艳丽或淡雅的花朵下,生命力顽强却又十分脆弱。只有花匠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在已被布置完备的舞台上,并没有它们的位置。”
余折柳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而安德鲁先生愿意拨开玫瑰低头欣赏这些算得上寡淡的野花?在故事的背后,是更多未被看见的故事?”
听到余折柳的回答,安德鲁惊讶地看向他,先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是的,我们被最曲折动人的部分所吸引,而忽略了背后的平淡。你能看出这些实在是令我惊讶。不过,不得不说,你和上一个看出这些的人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像。”
“上一个?”余折柳意识到这或许会是一个关键信息,“介意我问一问上一个人是谁吗?”
“当然可以告诉你,说不定你们之后有缘遇见会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安德鲁放松地靠着方形抱枕,“我是在毕业画展上遇见那个人的,他说他是东旭大学的学生,出于好奇来参加了卡戎大学的毕业画展,我还记得他叫姜玄宫。”
余折柳此时本应该表现出意外,但是或许因为这段时间巧合太多,他又感觉不意外了,“多谢,或许吧。”
……
文仿石在几天前收到了一条让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情报。
这条情报与他曾经的长官有关系,讲述的是他那位长官的敌对派系有人来到了陵光星区。
情报来自于他转到器府星之后的那位下属,他现在的代号为金红石。
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但是有些过于巧合,让文仿石不由得心生警惕,他已为报复他的那位长官蛰伏多年,而这个情报本身分量,并不足以让他为此打破多年谋划。
唯一需要深思的,是东旭星那里是否已经将目光投到了器府星。
他关闭了情报通讯界面,点开了他那位长官的情报梳理。
居长易,毕业于东旭高等军事指挥学院,是他的校友,现在担任卡戎星军事基地里的驻扎部队1882师的师长,已经是一位陆军少将,并且这还是永久军衔。
而支撑起这光鲜亮丽的履历的,却是阴影之下的利益勾结,正如当初在例行大搜查时,文仿石无意间撞破的利益网络一样。
他小心地往下追查,越是了解便越是心惊,最后差点丢了命。
而后他便自请调到地处边境的器府星,彻底断了自己的前途,并交出让居长易觉得满意的把柄之后才换取了一条生路。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暂时改变自己之前的计划和想法,因为那位据说是敌对派系的人现在正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前来拜访他。
来人是个黑发黑眼的青年,长相带着极为鲜明的东方血统,气质柔和,让人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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