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季家

夜幕笼罩大地,整座城都处于黑暗之中,月光好奇地遛进崔府。跳跃的烛光映着明筝的脸庞,她端坐在书桌旁,专注浏览着手中的急递。

旁边的连喜兴奋得连影子都在地面跳舞:“小姐,云歌大人那边送来消息,季家海船取得重大突破,不仅承受住海浪的拍击,也能深入更远的海域。”

明筝眼中满是骄傲,一对甜甜的梨涡嵌在嘴边:“这都是母亲应得的。”

东临国南边环水,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它喜怒无常,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没有人知道它的尽头是什么,从来没有一艘船能抵达对岸。

季家世代与交通打交道,是东临国四大世家之一,经过几代的努力,东临国内的河道基本上已经被开发,航运已经成为货物的主要运送方式。

季家将视线转向外面神秘的大海,季家人一直为征服它而努力,但是收获颇少。如今母亲的研究有了突破,明筝特别开心。

“不过,李船长派人送来了这个,”连喜从袖中递出一封信和精致的小船模型,接着说:“这种船最近经常出现在河道上,航行时极为便捷,李船长问小姐知不知道怎么改进的?”

透过信纸明筝都能感受到李船长的跃跃欲试,他是风筝船行的一把手,在河道上航行十几年,他觉得好的东西必有其过人之处。

明筝看完信件后,摩挲着手中精巧的模型,船尾明显区别于市面上的独特船舵,这可以使控制航向时更加准确和便捷,上面凝结着母亲日夜的心血,分明是季家正准备改进使用的河道运输模型,没想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告诉李船长,让他等着,不要妄动,明日我们回季家一趟。”

说完,明筝又开始犯愁,桌面上有一张红得刺眼的请柬,上面的‘喜’字在烛光下格外扎眼。

这是陈墨的请柬,他是明筝曾经的父亲,为什么说是曾经,因为她的父母早在自己十岁时,和离了。

季家世代女子掌权,从来没有外嫁的说法,若真有季家女选择外嫁,定会被钉上耻辱柱,轻则剥夺在季家的权利地位,重则除去祖籍逐出家门。

尽管如此,母亲还是选择了陈墨,好景不长,人心易变,在明筝十岁之际,他们选择了和离。

明筝当时年岁尚小,不懂他们这次分开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父母又一次吵架了。母亲问要不要跟她走的时候,明筝拒绝了,她不想去季家,那里的人都不喜欢她,明筝也不要喜欢他们。

但这次母亲没有和以前一样,这次她没有回来,无论明筝怎么哭和闹都无济于事。明筝没有等待,她要自己去找母亲,年仅十岁的她跨越千里找到了母亲。

之后,明筝更是见识了母亲在季家从仅有立锥之地到如今水运的掌事人,这其中每一步都走得不易,每一步明筝都为母亲骄傲。

“咚!——咚!咚!”打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明筝的思绪被打断,她问道:“崔汲还没回来吗?”

连喜在一旁气鼓鼓得,忿忿不平地开口:“姑爷还在天香阁,哪有这样的,外出几个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天香阁,太过分啦!一点也不尊重小姐。”

明筝站起身捏捏连喜气到鼓起的脸颊:“天香阁确实蛮有意思的,”

连喜疑惑:“小姐不生气吗?”

她当然不生气,她和崔汲本身就是世家联姻,又没有情感基础,这才是正常现象。就是有点可惜看不到崔汲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了。

明筝笑了笑:“生气会变得丑陋,收拾收拾睡觉了。”

翌日,季家,模样威严的两尊石狮子坐镇在门口,拾阶而上是棕红色的木雕门,大气的牌匾,高高的门头,无不彰显着季家的地位。

不过不巧的是,今日母亲外出未归,明筝准备去母亲院子等待,必经之路上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迎面气势汹汹的少女,不是她的便宜表姐,还能是谁?真是冤家路窄,明筝与之交恶的人屈指可数,季若蘅便是其中之一。季若蘅昂着骄傲的头,睥睨着明筝,气都没喘均匀就开口,“谁让你回来的?”

明筝不想与之起正面冲突,她此次回来不是来吵架的,“好久不见,姐姐最近可还安好?”

季若蘅一拳打在棉花上,对面低眉顺目的模样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季家的女子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脾气!偏偏出了季明筝这个异类!!

她气冲冲道,“你知不知道你嫁的‘如意郎君’是什么人?昨日崔汲回京,连家都没回,据说在天香阁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乐不思蜀。”

明筝眉头微挑,她关注的点在‘眉来眼去’,很难想象它出现在崔汲脸上的场景。

季若蘅把明筝的沉默当做她的忍气吞声,压抑不住体内的怒火:“当年你母亲被休弃已然是季家的奇耻大辱,如果你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也不要想着回季家,季家不是开慈善堂的。”

此言一出,连喜担忧地看着明筝,她再清楚不过云歌大人是小姐的逆鳞!果不其然,明筝一反常态,步步逼近季若蘅,笑得格外天真烂漫:“姐姐~你再说一遍,谁是季家的奇耻大辱?”

季若蘅此时也冷静下来,自觉失言,再加上面前诡异的明筝,嘴唇张了又张,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明筝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她压低声音道,“说到耻辱,比起将季家水运的一半拱手于外人,区区遇人不淑算什么耻辱。该羞愧的人另有其人才对,姐姐说那人还有脸对面季家的列祖列宗吗?”

“你——”季若蘅一口气憋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但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季明筝说得都是事实,是她们没有守好季家的家业。

但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她死死瞪着明筝,企图用眼神消灭她。明筝也不敢示弱,眼神交汇间,似有火花闪过。

“筝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母亲!明筝兴奋地小跑到季云歌身边,抛下干瞪眼的季若蘅。

季若蘅尴尬地左顾右看,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快速地福了福身子,“姨母好。”明筝觉得好笑,刚刚还大言不惭的某人,现在知道不自在了?

“若蘅也在这里玩啊,明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姨母陪她逛逛,我们就先走了。”

“好...”

路上,明筝沉默地挽着季云歌的手臂,嘴角紧紧抿着。季云歌拍拍她的手,“我们筝儿不开心了,被若蘅欺负了?”

明筝闷闷地说了句没有,季云歌接着补充,“若蘅那孩子没什么坏心眼,筝儿若实在生气,母亲这就回去教训她,让她后悔今天出门!”

明筝被逗笑,母亲的夸张语气一听就是在故意逗她开心,但其实她真的没有再去想季若蘅。她生气是另有其事,她摸着母亲消瘦的手臂,抬眼打量着她眼底的乌青,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的声音仿佛堵在喉咙,听起来嗡嗡的,“母亲最好了。”

明筝没有挑破原因,因为她知道无济于事。母亲为了季家日夜操劳,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若不是母亲这几年力挽狂澜,季家绝对会被蚕食得更加厉害!

她没有劝,反正也劝不动。她只是闷闷地说,“我给母亲送来的补品记得吃。”

....

明园的布置一如几年前简洁大方,明筝将脑袋靠在季云歌身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一刻。她的目光突然瞥到熟悉的红色封面,陈墨竟然将请柬送到了母亲这里!

一股无名的火从她心中涌出,被她强硬地压下去。她尽量自然地开口:“母亲,明天陪筝儿去金光寺吧,那里的早梅开得正好。”

季云歌思忖片刻,有些犹豫:“后天去好不好?”

“可是我想明天去,母亲陪我~”

季云歌看着狡黠的明筝,她明白明筝的用意,宠溺地点点头。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儿,她想起今天外面满大街的传言,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在她心中,崔汲远远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她从来没觉得崔汲是自己的女婿,加上连喜的汇报,她一直没将崔汲放在眼里。不过她不太清楚明筝的态度:“筝儿觉得崔汲怎么样?”

崔汲?明筝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不过母亲之前从来没提过他。对上明筝疑惑的目光,季云歌接着说:“筝儿想不想离开崔家?”

母亲认真的表情很明显不是一时兴起,明筝也认真起来。她一直知道自己被迫和崔家的联姻是母亲心中的一根刺。母亲觉得是当时她太过于弱小,才会被人摆布,这三年来她不断发展势力,明筝的自由恐怕也占了一大部分。

但现在显然不是好的时机,两家联姻的终结绝不是简单的两个人分离,中间有太多利益纠葛。况且她与崔汲还谈不上相看两厌,她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想,母亲是听到外面关于崔汲的流言蜚语了?”

“他配不上我们筝儿,不光是这样,母亲希望筝儿可以自由自在,不被任何束缚。”

明筝重新扑进季云歌怀里,“母亲放心吧,筝儿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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