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深海。”

卡洛斯向后靠在椅背上，头低垂着，闭着眼睛。他穿着纯白的制服，领口扣到最顶端，遮住了脖颈上那圈银色的抑制器。制服右臂的袖口挽起，研究员留下的割痕横贯他的手腕，细密、整齐，作为某种标记。几块微型设备贴在他的各处皮肤上，通过细小的电极实时监测着他的生理状态。单向玻璃外，研究员们紧张地注视着卡洛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盐水的味道。

然后，海水漫了上来。

灯投射的光线逐渐暗淡，意识中浮现出一抹幽暗的蓝色，粘稠的潮水爬上他的靴尖，缠绕他的小腿，将他拉入深海中。逐渐变大的压力似乎要碾碎他的胸腔，耳畔是分辨不清的嗡鸣，渐渐融合成一种沉重的低语。

「请紸意，亜 雌鍀 泩鲤结构屿雌虫佑锁 卜 哃，耐湘怼 较彽。因此，在驶饔 锅呈肿，请烬糧避兂怼 亚雌施珈锅哒鍀 鸭雳戓枣橙 卜 必耀 鍀 损伤，以鹊 堡亚雌螚够翅续餧恁 缇供优墦 鍀 菔 鯲……」

「或 ㄒ ㄩˇ您更想要 軍雌 ？」

卡洛斯感觉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痛苦地弓起身子干呕起来，从喉咙里面挤出破碎的喘息。

骨骼在扭曲，肌肉在撕裂，皮肤在崩解，疼痛蔓延至全身。

这是非自愿的虫化。

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立刻围了上来。同时，四周角落里的装置开始释放出粉红色烟雾，化学合成的物质散布在房间。它吞没了卡洛斯，包裹着他，让闯入者的苦痛逐渐退去。

卡洛斯脱力般坐回座位，呼吸逐渐平稳，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他的手臂上，那些被割开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疤痕，没有血迹。

“我看见了深海。”

在他身边，研究员们停下记录，防护面具后的眼睛静默地注视着他。

片刻的沉默后，有虫打破了沉寂。

“上尉，您能详细描述一下您所听到的以及感知到的吗？”

卡洛斯沉默片刻。

“我听到了…无数的声音，混乱而嘈杂，异种之间的沟通就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他们在嘶吼，在咆哮，在祈求，在诅咒...它们并不欢迎我。”

军雌静静地坐着，其他研究员围绕着他。他们讨论，分析着这些声音背后可能隐藏的意义和信号特征。

“感谢您的自愿参与，上尉，这对我们了解精神链接至关重要。”

卡洛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在注视中穿过走廊。更衣室里，他脱下那身代表实验品的白色制服，把它叠好放进回收箱里，然后取下那些贴片。属于他的军装整齐地挂在储物柜，他拿起制服，指尖拂过肩章上象征着上尉军衔的标志。

套上制服，束紧皮带，擦亮军靴，压低帽檐，镜子中的倒映出军雌的身影。

卡洛斯对着镜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走出换衣间。

门口，有研究员靠在墙上，穿着白色的风衣，领口微微敞开。细框眼镜的镜片后，那双眼睛平静而深邃。

“我以为你会穿研究所的制服。”

卡洛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而雄虫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作为你的司机，我得告诉你，你快要迟到了，上尉。”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他们沿着台阶走出研究所，外面的阳光刺眼，洒落在他们身上，暖意瞬间渗透进肌肤。

卡洛斯眯起眼睛。

“你今天的状态比上次好。”

雄虫替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金发的军官静默了些许时候。

“是吗？阿利斯泰。”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我倒觉得是镇静剂的剂量调高了。这种事情上，你们是专业的，还得需要你们的分析。”

对方轻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

“上车吧，上尉。

.......

“谢谢。”

亚德里斯和送他过来的亚雌如此说，他穿的是对方提供的一身象牙白色的正装。负责引导的虫手持引导板，确定了他的身份后，恭敬地在前方带路。

“阁下，您的位置在授勋区第七排。”

他们穿过走廊，两侧悬挂着一幅幅巨大的油画画像，大概描绘的都是虫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雄，亚德里斯依稀辨认出其中几个。

阿尔法·克劳斯

虫族的开创者之一，同时也是文明开端的奠基者。他成功地统一了各个部落，建立了第一个城市。

卡尔·艾尔维斯。

他在和异兽的战争中，率领一支孤军坚守要塞长达数月，最终与要塞共存亡。

亚德里斯跟随着，走进大厅。

穹顶高悬，镶嵌着精美的浮雕与绘画，描绘着军队英勇作战的场景。地面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反射着穹顶上水晶灯的柔和光芒。

他的位置附近基本都是雄虫，脸上带着矜持而高傲的表情。亚德里斯的目光扫过他们，突然，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他在医院见到的那两个被他打伤的雄虫。他们也看到了亚德里斯，一个朝着亚德里斯挥了挥手，一个吐了吐舌头。

刚好两虫都坐在他左边。

亚德里斯落座，深吸一口气。

“抱歉，之前让你们受了伤。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只是当时我还不是很了解状况，如果你们愿意，我愿意承担医疗和恢复期间的一切费用。”

“我欠你们一个正式的道歉。”

左边第一个挥手的雄虫笑了笑，神情轻松。

“别放在心上，在城外的时候这种小伤早就习惯了，你那时候看起来确实有点紧张，大概是大家没有和你解释清楚的缘故。”

另一只雄虫附和着，一边往嘴里塞宴会提供的甜点。

“对对，别想着赔偿了，那些钱，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我们真的不需要。”

亚德里斯愣了一下。

“你们...也是城外来的吗？”

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两只雄虫。确实，他们虽然也是穿着华丽的正装，但是举手投足间总是少了些和其他雄虫类似的气质，表情也更加丰富。

“没错，我们都是从城外捡回来的，当时那个欢迎宴会上的我们三个都是。”

“嗯嗯，都是苦命虫。”

吃着小蛋糕的伊尔恩也含糊不清地说，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两个纸巾包裹的水果，分给旁边的亚德里斯和凯希。

亚德里斯拿起一颗放入口中。

“其实…”他犹豫着开口，“刚回【云端】那会儿，我很不习惯。”

伊尔恩有些夸张地笑起来，引来旁边雄虫不满的目光。

“我第一晚把床垫拖到地上睡的！”

他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凯希更离谱，他——”

“闭嘴！”凯希涨红了脸去捂同伴的嘴，两人扭作一团。

亚德里斯看着他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直到凯希终于挣脱了伊尔恩的魔爪，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瞪了伊尔恩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亚德里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没个正形。”

“我叫凯希，旁边的是伊尔恩。”

“要不要加个通讯器好友？”

研究所是好文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授勋表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