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祁煜曦自己也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说到最后话尾音完全飘了起来,屁股下也像是硌着了什么东西似的摇来摆去,很快便死死地抓住了身侧岑安的手臂。
“这……这样看起来,炎露谷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安全啊……你们可别把我一个人抛下了。”
“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最安全的那个。”岑安安慰道,“我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雏鹰都是你的(主)人了。”
“没错、没错。”众人纷纷点头。
“除了‘炙热之地’最深处这一类的禁区之外,还有一些特定行为也需要注意。”柳惠子单手将缠绕在自己腿边的枝蔓藤叶拨开,随后指了指地面,“比如,和我们当下息息相关的……草原。”
“你们听说过‘草原的报复’吗?”
在场几人踩着地面的脚都不约而同地放轻了一些。
“在草原上也有什么忌讳吗?”
“忌讳谈不上,只是一些前人的经验。”柳惠子摇了摇头,“虽然草原上没有什么复杂的地形,但由于炎露谷内灵气充裕,最普通的野草要比谷外的高出一大截,各种灵物受到的影响反而相对更小一些。”
“也正因如此,曾经有人为了清除这些遮蔽视线的野草,而选择纵火焚烧。”
“野草很快被焚尽,灵植被凸显出来,灵兽更是纷纷逃窜,绿原成为焦土,可纵火者却未能如愿将草原上的灵物一网打尽。”
“就在他们志得意满想要下手时,草原发起了反击,植株冲天而起,野草自土地下翻涌而出疯狂漫延,藤蔓蜿蜒勾连,目之所及的几棵树变作参天古木,一切都变得巨大化,让人感觉仿佛走进了原始丛林。密密麻麻的绿色没过人的头顶,将所有人冲散。”
“那些人费力地翻越了草木所组成的‘山坡’,却发现最开始提议以及实际上手纵火的人都失去了踪迹。剩下的人找了很久,直到漫天的绿意都在不知不觉中退去,他们最后能够找到的,也就只有几个被印在地面上的焦黑人形印记而已。”
柳惠子的话音落下,一阵夜风轻轻拂过,周边的野草仿佛生了灵一般缓缓摇摆起来。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伪装得很好的可怕野草们正在暗中窥伺他们,万一他们行错踏错哪一步,说不定就要立马化身为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扑上来将他们的血肉都撕咬殆尽。
“扑哧。”柳惠子突然笑了出来,“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天行有常,万物相生相克,自有其运行的规则。只要不像那些人一样想要把草原烧光,就不必担心遭到反扑。”
“不信你们看——”
她抓着方才被自己折断的藤蔓冲大家摇了摇。
“我们倒是没对草原做什么,但我们进来之前……”蔡进康喉头吞咽了一下,小声问道,“鹅兄那么猛,真的没关系吗?”
这家伙可是凶残到让“桃花们”主动改道让路了啊!
“雏鹰它有什么错!它只是一只顽皮的大鹅而已!饿了想多吃点东西有问题吗?!”祁煜曦紧紧抱住雏鹰,发出了绝不承认现实的尖锐声音。
“冷静,反正我们已经离开那些‘桃花’的管辖区域了。”岑安试图冷静分析,“就算要报复,应该也要等到我们离开炎露谷的那天吧。”
祁煜曦:“……”
并没有被安慰到。
望着祁煜曦脸上复杂又带着些委屈的表情,岑安努力将嘴角绷直成一条线,默默移开目光,同时转移话题,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疑虑:“话说,这些藤蔓是不是太过活跃了?今天好像总有藤蔓跟在我们附近。”
“有吗?我没有感觉到。”
“我觉得,它们跟着的,可能是我。”柳惠子镇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伸手从弯起的膝盖下抓起了又一条藤蔓。
那藤蔓尚有生命力,像是一只被抓住了七寸的蛇,扭动着身躯试图重获自由。
几人顺着柳惠子的话回想了一番,发现确实如其所言,今日见到的那些藤蔓都只出没在对方身侧。
可他们今日一直是一同行动的,按理说这些藤蔓不应该厚此薄彼,专盯着一人骚扰。
“今天你有做什么比较特别的事吗?”犹雪落问道,“主要是我们其他人没做过的。”
柳惠子似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没做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这些藤蔓除了有些烦人,也不影响什么,没什么害处。我看暂且按兵不动,暗中观察观察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手中捏着的藤蔓就被身边的犹雪落接了过去。
“我赞成。”犹雪落一边开口,一边不顾她的阻拦,利落地将藤蔓斩断,“顺便看看它们会不会因为被我斩断也缠上我。”
柳惠子比其他人确实是多了一项动作的——清除掉那些拦在她身前挡路的藤蔓。
.
与此同时,某个空间夹缝中,一名气质温和、两鬓夹杂着几缕白发的男子正盘坐在一大块平整的岩石面前。岩石上横纵交错的刻痕织就棋盘,棋盘之上是一局正下到一半的棋。
“你还真是喜新厌旧。”男子缓缓开口,“怎么样?这回见到这么多新人,有特别中意的吗?”
棋盘的对面空无一人。
只有静静悬在半空中、作向前探出状的茂密枝叶。
男子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你的把戏无聊又老套,以为只靠一些幻阵就能把人留下来吗?现在的年轻人最喜欢的便是出人意料。”
“时代的变化可是很快的,别说你,就连我也错过太多了。”
说到这里时,男子似是有些怅然地幽幽叹了口气。
“要和我打个赌吗?就赌谁先找到这里。”
“是你留下的人?还是——”
“我看中的……”
话到最后,男子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无数粗细各异的碧绿藤蔓在他身边缠绕游走,有的甚至攀上了棋桌,似乎想要拨动棋子。男子伸出一只手,压制住了这些蠢蠢欲动的藤蔓,还在顺着抚动摩挲了几下,示意它们安分下来。
“别闹。”
点点细碎的金色阳光洒落,光斑在平整的岩石面上来回浮动,男子对面的茂密枝叶无风自动。“哗哗”的摇摆摩擦声过去后,一片叶子从枝干上慢悠悠地飘落下来,停在了棋盘之上。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棵很奇怪的树。
树冠的下半部分连带着整个树干像是被谁用橡皮擦平整地擦去了一般,只能看到树木最上端的枝叶稳稳当当地悬停在半空当中。
习惯了与之对话的男子却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言为定。”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