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些纠缠的藤蔓上后,安分坐在一起讲怪谈的兴致都消退了不少。不过嘛,大家既然是一个小队,讲究的就是一个整整齐齐,学院新人菜鸡同学姑且可以网开一面,充当摄影师和记录员,岑安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快,只剩你了。你也讲一个,讲完我们就去休息。”祁煜曦单手揽住了岑安的肩膀。
岑安拍了拍室友的手,示意自己不会逃跑:“既然你们害怕‘桃花们’的报复,那我就讲个应景的好了。”
说到这里,岑安略微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们听说过‘彩虹风暴’吗?”
“曾经有一队人马,在扎营休息时,遇见过一阵彩虹色的风暴。风暴过处,飞云被遮蔽,天色转沉,草木摧折,一切都被席卷至空中。”
“守夜的人还算机敏,很早就发现了由远及近的风暴,于是叫齐了所有同伴,准备逃离风暴即将碾过的范围。可惜的是,风暴的速度太快,而且像是认准了人一样,紧紧追在他们身后。无论是手段尽出,还是分开逃跑,抑或是直面风暴,他们的挣扎都无能为力,最终还是一个不漏地被风暴追上了。”
“在离风暴极近极近的地方,守夜人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风暴,而是聚集在一起的、成千上万只色彩各异的拟态蝶。”
“可惜,他来不及喊出真相了,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风暴中,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地皮。”
众人:……
“你是故意的吗?”祁煜曦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你刚才明明还在安慰我!说什么‘要报复也要等到离开那天’。可这不是都追到谷内来了吗?!万一它们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刚刚和你们说着说着,正好想起了这个故事。”岑安摊了摊手。
“再者,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探知这些拟态蝶的动向或是逃出‘彩虹风暴’的范围吗?”
新人菜鸡同学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环视了周围前辈们一圈,结果从大家的沉默和表情中读到了答案。
蔡进康:“……”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地总结道:“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不要这么快放弃啊!”祁煜曦抱紧了《炎露谷灵物收集手册》,“《手册》护体不要怕!老师们提前设下的防御阵法会保护我们的!”
“这样我们的期末考核就不合格了。”犹雪落否决道,“《手册》上的防御阵法是考虑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最糟糕的情况……对,岑老大讲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说不定我们的运气没那么差,不会碰见那什么‘彩虹风暴’呢……”
祁煜曦不停碎碎念道,还顺嘴把壬戌班同学们送给岑安的诨号给秃噜出来了,仿佛这样就能从“岑老大”身上汲取到一点安全感。
岑安:……
你这样很像在立flag。
“那是什么?!”不等祁煜曦念完,正录下新一段影像素材的蔡进康蓦地站了起来,望向远方。
空气中隐约传来振动的嗡鸣声,虽然夜色已深,但在地平线的另一头,似乎有一抹彩色螺旋般旋转着朝这边靠近。
“看来我们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今晚除讲怪谈外,话一直很少的柳惠子也不禁吐槽道。
彩虹风暴来了。
危机当前,众人纷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解信息最多的岑安。
不过神情中倒没有过多的慌乱和恐惧。
大家毕竟已经相处了一整个学期,相互之间也有了默契。虽然岑安讲的故事里一直透露着“束手就擒吧”“没救了”这一类的气息,但其在讲述时的语气和表情都还算从容。
也就是说,不至于真的危险到毫无出路。
再加上炎露谷内若是真有这种完全看脸、避无可避的团灭副本,也不会被评为“安全”,并选作学院的考核地点。
果然,岑安也不再话留一半吓唬人:“想要躲开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没骗你们。但就算被卷入风暴当中,只要不用力抵抗,放松身体和精神,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落地时会有些磕碰。”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收拾好东西,然后想办法把我们连在一起以免分散,放松不要抵抗,等待落地。”
“就当是坐上目的地未知的随机传送阵了。”
.
不多时,成千上万只拟态蝶席卷而过,几人围坐的位置霎时间变得空荡荡,草原重新静谧下来。
“彩虹风暴”袭来时,岑安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蝴蝶翅膀扇起的狂风将自己带入空中。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没有随时会从高空跌落的恐惧感和不安感,数不清的彩蝶围绕着他们、托举着他们,像是在半空中编织出了安稳的摇篮,彩蝶下上翻飞穿梭时更是为他们铸就了四围坚实的篱墙。单看风暴的表层宛如疾风骤雨的冷夜,但内里却要缓和得多,晃晃悠悠,像是某个值得小憩的闲适午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息,周围逐渐安静,原本被彩蝶遮蔽住的视线也开阔起来。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四周环境,岑安便察觉到腰间的重量有些不太对,似乎轻了些。
因为事出匆忙,几人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法器来确保能紧密相连,只找了根有韧性的绳子系在一起,并约定万一失散用学院里配发的通讯牌联络。
他刚想回头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落了队,结果却一脚踩空,整个身子都直接往下陷去。
“哎哟——”
这一回是真的摔着了。
摔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让岑安眼前一黑。
当然,摔着的并不止他,在他之后又是接连的“咚咚”几下,还伴随着几声此起彼伏的叫唤。像下饺子一样摔得七荤八素的众人摸着脑袋爬起来,目光所及处都是一片黑黢黢。
“这是哪儿?”
“人都在吗?”
“我明明感觉我们是落在一片平坦的实地上的啊,怎么可能会一脚踩空?”
……
“柳惠子呢?她是没有掉下来吗?还在上面?”
他们所处的岩洞空间很空旷开阔,少了谁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落地时应该就不在。”
岑安捡起绳子末端——那是原本柳惠子所在的位置,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撕扯拉拽或是断裂的痕迹。
“看来不是绳子没承受住断了。”
“那难道是结打太松,散开来了?”祁煜曦捏着下巴思索道。
“要只是单纯没系紧,惠子完全可以用手拉住,她不可能发现不了或是反应不及。”犹雪落也摆出了同款思考姿势。
“不如直接问本人。”岑安拿出通讯牌想要联络对方,却愕然发现连通不上,“这地方应该不至于没有信号吧?”
“我来试试。”见状,犹雪落也拿出了通讯牌。
可惜她最后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而除了柳惠子之外,其余几人的通讯牌联络都很顺畅。
“会不会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被单独分割开来了?”
这也是一种常见的可能性猜测,特别是在他们掉下来的方式都很诡异的前提下。
“不是我们的问题。”
岑安在其他人进行尝试时,试着联络了一下班上的其他同学,逸戈和小明同学都及时给了他回应。
“那就是惠子的问题咯?她该不会还在‘彩虹风暴’里吧?还是说被风暴单独抛到了某个通讯不畅的地方?”犹雪落有些担心。
她的忧虑此刻没有人能给出回应。
“总之,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再说。”
众人极其一致地往上看去。
他们既然是从上方掉下来的,那么按理说,上方必然有空隙或洞口通向外部,但此刻的岩洞顶部却一丝光亮都没有。
.
“小心点……欸,对,稳住……稳住别晃。”
岑安摇摇晃晃地站在自己的剑上,有点小紧张。
虽然他已经筑基并转职成剑修了,但拿到剑的时日尚短,还没有系统性地上过御剑飞行的课程,只了解了一些理论,所以颇有些颤颤巍巍的,像是站在某架底部不稳还短了腿的木梯上进行高空作业。
而自己的同伴们也很紧张,像是围站在木梯下一边口头加油鼓劲,一边随时准备冲上来帮忙扶稳梯子脚。
这种无端的联想让他有点想发笑,同时又很好地缓解了他动作中最初的拘束和僵硬。
还好他不恐高。
“哈哈,我就说过御剑飞行很简单的吧。放心,这种事只要知道了理论,自己多练习几次就熟悉了,根本不需要特地学。”
同为剑修的犹雪落自得笑道。
她作为剑术世家的传人,自从筑基之后,就开始无证驾驶飞剑了。
别问,问就是在练习。
犹雪落的经验算不上丰富,但她的技术比起初次尝试的岑安还是好些的。
在确认岑安在半空中站稳之后,她也踩着剑慢悠悠地飞了上来。
他们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仔细探查岩洞顶部。
毕竟单看也看不出缝隙所在,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都不知道,岩洞顶部似乎完全被封闭了,浑然一体。只能近距离研究研究是否有什么障眼法或是机巧。
二人围绕着他们落下的这一片区域敲敲打打,折腾了好半天,都没有发现任何劈裂或错位的痕迹,而专注探查下方的祁煜曦和蔡进康同样没有任何发现。徒劳无功的众人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所以我们到底是从哪儿掉下来?”
“这也没洞啊……”
“你看这像不像你之前讲的那个……被吞进蛇肚子里的学姐。”
“可这里也没眼睛……反正我没感觉到有东西盯着我们。”
……
众人商议未果后,只能先在原地做了个标记,继续往岩洞内部探查。
往里走的路大体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黑了点。路过千篇一律的景象,几人最终在一片被涂画过的岩壁前停下了脚步。
比起其他干净平整的岩壁,这一片岩壁就像是被小孩子恶作剧了一般,交错涂抹了一些红色白色的线条,还歪歪斜斜的,延伸到了岩洞顶部。
岩壁本身也被划出了几道凹陷,组成一个较高的长方形。在长方形的左侧中部和右上角,各有一小块凸起的石块。
“这些线条……是什么阵法吗?”
犹雪落往后走了几步,试图从全局来观察这些白色红色的扭曲线条。
而岑安则是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岩壁上的凹陷有些出神。
他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视线在长方形的上上下下打量,最终试探性地伸出手,摁住了长方形右上角的凸起小石块。
随着他的动作响起的,是几声短促的铃声。
听见这亲切的声音,岑安心下大定。
他矜持地清了清嗓子,随后用字正腔圆的语调发问道:“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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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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