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珍珠鸟4

薛元秋是个名副其实的取名困难户。

小时候她家中养过一只狗,父母将取名的艰巨任务交给了她。

薛元秋翻了三天的新华字典,最后拍板决定,新来的成员名叫小白。

字面意思,因为小白全身雪白,只有眼睛和鼻头乌溜溜。除此之外,她家还养了一只叫小绿的乌龟,和一只叫小黄的哑巴鹦鹉。

不过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如今的薛元秋对取名一事信心满满。

就连查旧案中途休整的时候她都在仔细斟酌,忘乎所以然,连午饭都忘了吃。

“元秋,我知道你着急进步,但一直不吃饭怎么能行?”秦桑抽走她手中的书,将粥和饼递给她。

薛元秋笑着道了声谢,随后咬了口变凉的饼。

见她如此废寝忘食,秦桑好奇地瞧了眼书名,随后脸色微微古怪起来。

《大燕生僻字典》。

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奥秘吗?

她翻了翻,只看见一堆让人头疼的文字。

可薛元秋吃过饭之后,依旧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紧锁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秦桑忍不住询问她,这才知道她要为自己的佩刀取名。

于是她建议道:“给武器取名其实简单一点就行,不需要那么拗口。像我的剑,因展开时形似蛇,所以我就取了‘长蛇’一名。”

“本公子取名就雅致多了。”连玺也掺和进来,一脸骄傲道:“穿云一枪出,苍穹任我游。故而本公子的枪名为‘穿云’。”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薛元秋自信多了,悄悄问两人:“你们觉得‘左左’‘右右’这两个名字怎么样?”

正好一左一右,多顺口。

秦桑:“……”

连玺:“……”

薛元秋小心翼翼:“那,招财进宝?”

两人彻底眼前一黑。

最后他们帮忙取了几个名,混着薛元秋两个朴实无华的名字,分别写进白纸中,再将它们揉成纸团供薛元秋挑选。

挑选好之后,三个人围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她打开纸团,然而就在刚刚展开的一瞬间,他们的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薛元秋手一抖,纸团掉落在地。

谢徵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继而冷声道:“山魈出现了。”

山魈便是这次他们追捕的妖祟,两年前因杏花村交不齐供奉,一怒之下便杀了整村人,何其的残忍!

薛元秋瞬间将纸团抛之脑后,拎起双刀,跟随其他人去围堵山魈。

这山魈极为狡猾,加之对此处地形熟悉,硬是遛了他们半天,天色将暗时才被引进阵法中。

可它却不恼,眼睛滴溜溜地转,盯着谢徵道:“我认得你。”

谢徵轻嗤:“垂死挣扎,抓起来。”

于是有人上前,用束妖锁将其捆了起来。

薛元秋还以为能听见男二的隐藏故事呢,见众人都准备往回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没了兴致。

她在租来的马车里小憩了一会儿,便到了家,薛元秋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往前走。

“薛菱。”世子殿下驾着马拦住她,“把刀给我。”

薛元秋陡然清醒过来,警惕道:“殿下突然要刀做什么?”

“……”谢徵攥紧缰绳,冷硬着脸告诉她这刀许久未用,需要保养,薛元秋才放心地将刀交给他,并非常期待明天崭新如初的刀。

白日奔波劳累,薛元秋晚上睡得很是香甜,第二日精神饱满地去了镇妖司。

她到的时候,谢徵已等在桃树下。

薛元秋加快速度跑过去,并暗自决定下次要来得更早点。

“殿下,今天我们学什么?”

谢徵淡声道:“基础。”

一开始薛元秋还不解其意,等到她按照指令摆出一个下蹲的动作时,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让她扎马步。

“半盏茶时间内,这茶杯不许掉下来,否则就重新来过。”

薛元秋忽感头顶一沉,下意识仰了仰脸,便有水滴从茶杯溢出从而渗进她的头发中。

她连忙回正视线。

然而这副身体鲜少锻炼,又从小留有难以祛除的病疴,即便薛元秋穿来后每日都有晨练,也难以顶着一盏盛满水的茶杯保持五分钟。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简直度秒如日,想偷偷揉一下酸疼的大腿,结果手刚往下落就被一颗玉珠弹中手背。

“动一下,再加一刻钟。”

“……”

薛元秋含泪坚持。

眼见规定的时间就要到来,偏偏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邪风,再然后身旁突然出现一个黑袍人,声音沙哑粗粝道:“南街怡红坊出事了。”

她没控制住偏了下头,发顶一轻,茶杯带水一同滚落到草地中。

**

“哎呦,老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妇人的脸敷着厚重的脂粉,捏着粉帕假模假样地擦了擦泪,“前头刚把这丫头拍卖出去,后脚她就死在床上,还让贵客受到惊吓,真是白白浪费老娘几个月的精力。”

“行了把嘴闭上,若是影响殿下查案,你该当何罪!”祝白察觉到主子不耐的神情,冷声训斥道。

老鸨浑身一颤,不敢再造次,讪笑道:“妾身怎敢……”

谢徵垂下眼,指尖在桌上轻敲,声音落在他们的心头,宛若擂鼓。

此时仵作验完尸出来,拱手道:“殿下,死者眼睛被挖,舌头也被割去,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他外伤,应该是活活疼死的。”

“舌头……并不是新伤,大概是几年前被割去的。”

闻言,老鸨瞪大了眼,道:“她爹娘把她送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哑巴,这事可跟妾身丝毫关系都没有啊。殿下,您可要明察秋毫,还妾身一个清白!”

谢徵没理会她,只朝门口唤道:“离影。”

全身裹着黑袍的离影颔首,随即飘向榻边。

过了会,他飘出来道:“魂魄不在周围,应该是被那妖祟所吃。”

此话一出,满屋惊骇。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薛元秋隔着薄纱望向里间。

女子死时应是痛苦万分的,墙上、地板都印着一个个血手印,她喊不出声,眼睛又被凶手剜去,最后只能满心绝望地被困死在这件房中。

而她的魂魄刚刚离体,也被那邪祟残忍地杀害。到头来,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生死,实在可悲至极。

“窗户是紧锁的,房间里也没有暗道,那留宿的男子也昏倒在房中。”连玺猜测道:“会不会是那男子做的案,想要栽赃给妖祟?”

秦桑双指抽出符纸,将它掷向空中,“天罡镇邪,恶灵显现,燃——”

话落,符纸迅速燃烧,一股凶邪的赤红血气在火焰殆尽时冲向薛元秋。

“……”薛元秋左看右看,没有藏身之处。

该死的唐僧体质害她性命!

砰——

鸣玉铃还未响起之前,谢徵扔出一张符纸,将它打散。几息之后,妖雾竟重新归拢,瞬间窜出窗外。

“孽畜休逃!”秦桑见状,抽出腰间的长鞭,也跟着跳了出去。

连玺边念叨她鲁莽,边紧随其后。

薛元秋跑到窗子旁往外探头,人来人往的街上,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

只凭一缕妖气很难找到真凶,这房间里除了一些血手印之外,并无其他线索,一时之间让众人不知该如何着手。

薛元秋从那女子凄惨的面容上移开,看向她身下染血的锦被,忽然视线定在某处。

她抬脚走过去。

与此同时,谢徵锐利的目光落到角落里,那空荡荡的鸟笼子上,微微蹙起眉。

祝白极有眼色地将其提了过来,“这鸟笼谁的?”

老鸨愣了愣,而后谄媚笑道:“这鸟笼是那位贵客的,应是早晨惊吓过度,忘了带走了。”

“殿下,你看这个。”

薛元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赫然是一根染了血的白色羽毛。

两件物品摆在一起,通通指向同一个人。

“既然丢了东西,便让那位‘贵客’滚回来亲自拿。”谢徵拂衣起身,讥嘲道。

……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祝白便带着人回到了怡红坊。

站成几排的歌女连忙让开一条道路。

“本少爷都说过了,那女人不是我杀的!”贵客嘴里骂骂咧咧,被两个壮汉押进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无视王法——”

他的视线掠过堂中一众人,最后停在红衣乌发的少年身上,而后嘴唇哆嗦,两股战战地跪倒在地。

“世子殿下,我、我不知道是您的吩咐,所以才……您饶恕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良久,谢徵合上名册,吝啬地将目光移到他恐惧的脸上,淡声道:“不想死,那就老实回答本世子的问题。”

那贵客汗如雨下,连连应道:“是。”

谢徵道:“将昨夜你所看到的,一一说出来。若有遗漏,便按包庇定罪。”

贵客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不仅是镇妖司的人,连怡红坊的老鸨、歌姬都盯着他看,简直让人颜面无存!

他低下头,咬了咬牙道:“昨夜我正要同那女子欢好时,突然一阵诡异的风刮来,将我给掀了下去,那时我喝了酒神志不清,以为她不愿从了我,便爬上去同她撕打起来。”

“然后我便摸了满手的血,朝那女子一看,她两眼被生生挖去,犹如骇人的女鬼,恐怖至极。”

贵客急急道:“再然后,我便晕了过去,其余之事,一概不知。还请世子殿下明察!”

他俯身下去,竟是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既然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那这鸟笼从何解释。”谢徵漆黑的眸盯着他,似出鞘的剑刃。

贵客抬起头,便见谢世子身旁站着位姑娘,虽容貌姣好如春花,但周身一股沉静的气质不敢让人小瞧。

她将鸟笼和那根染血的羽毛放在他面前,微微一笑,缓解了他的紧张感,“殿下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还请解释一下吧。”

虽然靖远侯世子心狠手辣是全胤都周知的,但他还是一丝受到安慰,冷静下来之后,他脑中迅速闪过了一个名字。

“徐昭瑞!殿下,这鸟是徐昭瑞送我的!”

他面红耳赤地瞪着双眼环视一周,忽然指着一方角落怒声道:“——徐昭瑞,他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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