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会考在即。
林若安请柳翊尘给自己补习,高恒对柳翊尘还是看不上,但好歹没表现出来了。
高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林若安想见他,又想着自己在演另一个林若安,才忍住没去找他。
一天早晨,高恒敲开了林若安家门,林若安窃喜,跟他一起去学校。
路上林若安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他自行车后座的事情,他挠了挠头,罕见的羞赧,“本来想载韩嘉语的,但是没好意思问她。”
“哦,为什么啊。”
“她胆子太小,说两句话我怕吓着她,本来就因为之前闹的乌龙,她还躲着我。”
“高恒,你还说你不喜欢韩嘉语?”林若安问。
“我是喜欢啊,我到底是要出国留学的,我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结果。”高恒把耳机拉到脖子上挂着,看似懒散地说着,但眼中却郑重。
林若安的心已经麻木,却被他的这份郑重扎开一个小口子,汨汨流血。
她知道高恒对韩嘉语有所不同,但没想到已经是这种地步,她难过极了,却因为这段时间装温柔单纯装习惯了,还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看似云淡风轻,却只有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酷刑。
林若安不想和高恒谈论太多韩嘉语的事情,于是转了话题,“你会考能过吗?”
“没问题啊,我和小辉找人给我们发答案。”高恒满不在乎地说,见林若安担心地看着他,便摸了摸林若安的头,“没事儿,恒哥有办法。”
“高恒,这件事很重要,你别这样不当回事儿。”
“我知道。”
林若安没忍住,还是又唠叨了几句,高恒有点心烦,“林若安,你现在怎么又跟以前一样烦了,说了我可以过的。”
烦人。林若安咬了下唇,没说话。
高恒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孩儿,自己却恰好不是那种类型,已经足够让林若安难过了,却没料到,高恒是觉得林若安烦人的。
从小长大的情谊,曾经烂漫天真的时光,烦人二字将林若安放在火上炙烤,痛苦不堪,眼见到了教室,林若安没再同高恒说什么,兀自走了。
可是林若安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因为后来的日子里,两人每次见面都是擦肩而过,林若安若有似无的回避,高恒的冷漠,两个人没再认真地聊过,任这段关系如同紊乱的气流,被云层束缚,左突右冲,找不到宣泄。
直到会考那天,高恒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那天。林若安做完了所有的题,刚出教室,李小辉就在门口,焦急地问若安,“恒哥今天怎么没来啊?”
林若安也有好久没见高恒,为了会考,她连舞蹈教室都好几天没去了。
李小辉已经打了电话,但是高恒没有接。
林若安回家敲高恒家的门,无人应答,她回家后跟父母说,“高恒没来参加会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朱教授惊讶地看着林若安,“恒恒没跟你说吗?他父亲出事了,昨天就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去Y国啊,昨天下午的飞机。”朱教授说,“估计是担心你考试,所以没告诉你。”
“哦,好。”林若安捏着手机,疲惫地回了房间。
走了,还回来吗?
林若安以为高恒只是暂时请了个假,几天或者几个星期后,他总会回来。可是过了暑往寒来,秋叶变黄,高恒都没有回来。
朱教授那里接到了高恒的母亲报平安的电话,高恒父亲车祸去世了,高恒母亲一个人在公司忙不过来,高恒提前就进公司了。这段时间她没有接到高恒的电话,也无法联系上他。风筝断了线,于碧空失散,林若安想,我怎么找回他呢。
临近艺考,7班每天来上课的人更少了。
林若安经过3班,总会不自觉地看韩嘉语,高恒走了,有跟她告别吗?
连余书烟问她高恒为什么突然退学了,可是韩嘉语怎么做到一言不发的呢?还有倩倩,思思,每个人都对他念念不忘。
她有时很讨厌韩嘉语,她是一张白纸,好像永远都是纯稚的,没有脏污,也不染情爱,她什么都不做,高恒看到她,在意她。
林若安知道,高恒在江城中学,唯一在意过的人就是韩嘉语。
有时林若安也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如此了解高恒,了解他的动心,了解他所爱,把自己变成韩嘉语的样子,来求取一点亲情之外的垂怜。
“若安,不专心。”刘老师表情严肃,林若安吓出一身冷汗,她对刘老师条件反射似的害怕。
下课后,刘老师特意留下了若安,若安以为还要被骂,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我认识Y国皇家舞蹈学院的卡佩尔老师,今年有一个名额招生名额,你愿不愿去试试。”刘老师说话向来不留余地,她毫无感情,陈述事实,林若安怕她,敬她,同时又被她的专业性折服。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刘老师哪里会留在江城这个小地方做舞蹈老师呢?
现在刘老师能让她去试一试,已经是莫大的认可,林若安好像一下子醒了。
她此时才惊觉自己太过沉浸于自己的独角戏,不知道高恒什么时候考下了语言资格,一向成绩勉强的高恒,已经收到了名校的offer。
高恒独自远赴重洋,去承担他肩上的责任了。
而她呢,如果徒留原地,多年之后,她和高恒岂不是只能做普通的朋友,见面生疏地问候了吗。
将思念束之高阁,她要做追随风筝的飞鸟,哪怕天高路远。林若安后悔,她本来先喜欢上高恒,就是注定要做那个承担忽视,冷淡,和痛苦的人。
“刘老师,我想去。”
林若安瞒着父母。毅然放弃了艺考,专心准备卡佩尔的面试。刘老师专门给她开了小灶,刘老师也是不赞成林若安两手准备的,因为舞蹈这件事,本来就是容不得分心的。
林若安长期晚归,父母也只当林若安在准备艺考,没有太在意。林若安回家偷偷把染血的舞鞋换下来,缠上绷带又继续练习。
柳翊尘和余书烟看她这样疯魔,少不了担忧,高三最后一次体检,林若安做肺活量测试时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晕之前还嘱咐余书烟拦住单老师,别告诉她爸妈。
她一醒过来就看见单老师站在床边俯视着她,医务室里有着不好闻的消毒水味,班主任的脸色也像墙壁一样惨白,她心里咯噔一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单老师,您是天底下最帅最好的最无敌的老师,别告诉我爸妈,怕他们担心。”
“说好话没用。林若安,医生说你疲劳过度,你文化课的分的确不够艺考线,但你也不必如此。”
“我......”林若安还想顺着单老师的话,阐述一下自己为了高考挑灯夜战,夙兴夜寐,所以才晕倒的,结果单老师下一句就说,“你是不是不想艺考了?国内的舞蹈学院确实屈才。”
“单老师!求您别告诉我爸妈?”
单老师拧着眉,仔细问了林若安的计划,被她的魄力所惊讶,又佩服她的勇气,“林若安,事在人为,只不过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
“我知道的,单老师。”
单老师果然遵守承诺没有告诉林父林母她在学校晕倒的事情,事后余书烟叹气,“为爱横跨大洋,林若安,你可真是.......”她明白自己那时对高恒的好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瞬间,唯有经历漫长的独自煎熬,仍旧熠熠闪光的,才是历久弥坚的爱。
5月的一天,林若安把卡佩尔录取她的消息告诉父母时,林爸爸抽了一下午的烟。
朱教授是为女儿开心的,只是仍旧忧心忡忡,“那就不高考了?那你岂不是连个国内的大学文凭都没有。”
即使知道卡佩尔舞团的含金量,朱教授作为通过传统考学,当上教授的人,还是有许多担忧。而林爸爸则更是不舍得女儿远渡重洋去求学。
但是林若安足够执拗,认定的事情一定不会回头。
下一章千里追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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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飞鸟与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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