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国的冬天迎来了第一场雪。
高恒在公司办公室里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送咖啡进来的秘书偷偷觑着年轻上司的脸，就听到他问，“Lisa，你什么时候下班。”
“一会儿就走，今天的工作都结束了，您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吗？”名叫Lisa的秘书被上司猝不及防地问到致命问题，战战兢兢说道。
“下班后呢。”
“我男朋友接我去吃饭。”Lisa说。
“这样啊。”高恒摸了摸下巴，看着窗外的雪，“你们一般都去哪啊。”
被上司关心了私生活的Lisa也搞不清楚高恒为什么这样问，她毕业好几年了，说起来比高恒还大几岁，但却很佩服这位年轻上司的执行力，像现在犹疑不决的样子还是很少见。
“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就是去吃个饭而已，您下班后也可以和女朋友约会呢，今天初雪。”
“是啊。”
高恒想，去年的初雪，林若安在家里烤了惠灵顿牛排。做了甜点，迷迭香和肉桂的香味充斥了整间，还有林若安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这么想着，高恒回到家的时候买了一块牛排。
然后搜索了教程，发现要做酱汁，要做酥皮，林林总总数十种配料，他想，算了，还是直接煎牛排吧。
窗台上的迷迭香已经枯萎，剩下几片可怜巴巴的叶子。
高恒记得林若安总是会顺手摘一点放在牛排上。
他想给迷迭香浇点水，锅里的牛排就煎过头，根本咬不动。勉强吃过饭，高恒坐在沙发上，觉得背部有点硌，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支口红。
林若安收拾东西一向认真，怎么会把口红落在这里。
他不由得翘起嘴角，刚想摸出手机给人打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突然想到这是有一次他和她在沙发上的时候落下的，口红自然是涂到别的地方。
白的像雪，红得像血。
结束的时候林若安站不起来，他给人抱到浴室的，谁也无暇去管深藏功与名的口红。
不知道怎么想着，脑子就拐到了黄色废料，高恒不由得想骂人，想倒杯水喝又找不到杯子，想去洗澡浴室里的毛巾也生了霉味，没有林若安在，本来井井有条的一切都好像在跟高恒作对。
这天他去舞团排练室，却没看到人。
倒是遇到苏映雪，她说，“高恒，你来找若安吗？”
他认识苏映雪，除了之前来学校看林若安演出见到以外，也在他同学的圈子里见过，苏映雪哥哥也是他们学校的，富二代，纨绔子弟，飙车泡妞□□，除了不杀人放火绑架强/奸什么都敢做。
家里的生意也和苏家有点牵扯，因此高恒也不好不搭理人，只说，“我来找她。”
“她退出了。”
“什么？”
高恒眉目紧锁，林若安之前为了竞争首席忙了多久他知道，但是就算做不了首席，也不至于退出吧？
苏映雪轻笑，“看来你也不知道。你们分手了吗？”
苏映雪的表情带着怜悯的意味，如果高恒仔细看的话会看到一丝报复后的快意，苏映雪又关心地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
高恒笑了笑，虚蛇委尾他最拿手，眼前的女孩儿看似天真关切，但高恒没由来地觉得厌恶，“没事，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这时，现任首席看到苏映雪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说话，已经过来了，了解后知道这是林若安的朋友，于是把一个包裹交给高恒。
苏映雪欲言又止。
现任首席没有阿曼师姐那么好亲近，一点也不讨好，苏映雪并不能干涉她的决定，因此在高恒接过了包裹。
“这是安的东西，她一直不来拿，我本想交给Ian，但他说安不想要了，我也不好直接处理，所以你能替我转交吗。”
“可以。”
高恒拿走了林若安的包裹，他很想打开，又想作为借口把林若安约出来。
后来还是把那东西扔在了公寓里，他开着车去了别的地方散心，玩了一圈回来，并没有以前那样的满足感，还是空落落的。
烦。
雪后的城市，天空瑰丽色彩，淡紫，绛红，混杂着一点点深蓝，神秘的，琢磨不透的，高恒又去出差，他妈妈秦女士问他，“公寓里的若安怎么回事儿。”
“就你看到那样。”
秦女士皱了眉毛，她对这个邻居家女孩儿谈不上喜欢，只不过小时候高恒待在江城，受林家的照顾颇多，因此她也用心和林家父母维持良好的关系。
“妈，你以前给林若安买的礼物都是什么啊。”
“你说以前高中的时候，我让你给林若安的礼物？”
“对啊。”
秦女士想了想，说，“还能是什么，就是一些小玩意儿，小首饰，女孩儿喜欢的，都是邻居，你又麻烦人家不少，我就想着总要礼尚往来，就挑了一些。”
“为什么我现在给她买当时一样的东西，她不喜欢了？以前明明都是很开心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秦女士雷厉风行惯了，给人什么东西，不管人家喜不喜欢，都得是要接受的，所以说高恒的性格有一部分也是来自于她，她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分手了。”
“对，但我不想关系这么僵，好歹以前也是......”
“分手就断干净，还送什么礼物？”秦女士冷漠地看着儿子，“人家都和你划清界限，你还拖拖拉拉的。再说了，你不是说去A市追别人了？”
“我......”
“高恒，脚踏两条船，我可没这么教你。“
对上他妈妈轻蔑又嫌弃的眼神，高恒无语，“秦女士，你教我的可不多。”
“你要是敢做出这种事，我就亲自动手。”秦女士奉行放养，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生意直接把儿子扔在江城，放养的后遗症就是儿子不怎么听话。
跟秦女士不欢而散后，高恒又回了公寓。
第二天他决定再去找林若安，看到她也好，不然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特意拿了那个包裹，这样交给她的时候，才不会没话说。
到了林若安的学校，他再次扑了个空，那些同学说她已经毕业了。
毕业？
高恒茫然，林若安不是明年才毕业吗？
毕业了她会去哪里呢？还在Y国吗，还是回国了，高恒陷入了惶恐，本以为林若安一直站在他回头就能触及的位置，却发现一切都变得不可控。
高恒在林若安离开这段时间照常工作，照常去玩儿，只是朋友们觉得奇怪，“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要不要给你介绍个伴儿？”
说得他好像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可是高恒现在发现，他的确没了林若安，看似潇洒自在，却在夜深人静时，嗅到双人床上残留的香味，陷入不可自拔的想念里。
身体里好像有了一种渴望，是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
他打电话给李小辉，说下周回国。
不管这边公司有多少事情，高恒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只想见到林若安。
到江城时已经快过农历新年，票不好买，高恒折腾了很久才从机场到了林若安家，他也没带多少行李，林若安的包裹被他好好地捧着，准备给她。
他先回楼上一趟，想要洗个脸。
他当时走的着急，房子也没好好收拾，秦女士一向大大咧咧，也没找人管这个老房子。可是高恒一打开门就看到房子里被细心的罩上了防尘布，多半是林若安做的，林家有他家的钥匙。老房子因为没人交电费，又黑又冷，高恒只是简单放了下东西，把给林父林母的礼物拿上了。
他怀着终于要见到林若安的心情敲开了门。
“恒恒？”
朱教授看到高恒，惊喜地把人领进屋，“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回来过年吗？你爸妈呢？”
高恒说因为工作要回来，父母还在国外，朱教授说，“啊，那你一个人啊，要不要来家里啊，今年我们也不走亲戚，就在江城过年，你来的话还能热闹一些。”
从前在林家吃饭机会特别多，高恒看到熟悉的布置，很快就放松自在起来，他和朱教授聊了一会儿，没想到还能有在林家过年的待遇，不由得喜上眉梢，他问，“若若呢？”
“和小澜出去买东西啦，对了，你认识他吗？若安这孩子，谈恋爱也没告诉我们.....”
“谈......谈恋爱？”
高恒愣了片刻，他脸色有些不好，对于林若安这么快就找了新欢心里又惊讶又气愤。
朱教授继续道，“对啊，舞团的搭档，说留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留学的时候？
原来不止高恒一个人没把和林若安的关系告诉国内的朋友，林若安也没有，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告诉朋友，好像是曾经的耳鬓厮磨都不存在一样。
高恒说不出什么感觉，本来应该是和他在一起的经历，在林若安告诉父母的版本里，这个人换成了叶澜。
他一直不喜欢谈个恋爱搞得人尽皆知，因此和林若安在一起的时候，分手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这么看来，这竟然成了林若安抹杀爱过的证明的一种方式。
门咔的一声开了。
“妈，春联卖完了，只买到......”
轻快欢欣的语气，在看到本该在Y国的那个人坐在自己家沙发上时，林若安吓呆了，她生生停住了那半句话。
高恒的表情晦涩不明，等他再抬头时，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他说，“若若，你回来了？”
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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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抹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