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路遇流民

段之缙和沈白蘋面面相觑,他们的确如太太所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边有什么事儿也不会去同他们说,恐耽误了他们上进的心。

王虞拿着茶杯浅嘬了一口,“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是什么活阎王,你喜欢这个媳妇我就给你留着,不会去欺负她的。施姨娘我也给你看顾好,只要你好好上进,她也是过的好日子。”

段之缙回头看看沈白蘋,只见她微微点头,也不再和嫡母争辩,低头应下。

王虞这才满意地一笑,又说起来这一路的安排,“你是个金玉一样的宝贝疙瘩,从来没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因而昨日我都跟秦先生嘱咐好了,今天再跟你嘱咐一遍,千万要记得母亲的话。”

“这次去安平,你们的路赶得急,不知会不会遇到被赶回玉平的灾民。他们都是官兵控制住的,看见了也别害怕,记得给他们的头儿一些酒水钱,叫他们也看护着你。自然,母亲还给你雇了镖局,都是拿真刀真枪的汉子,王家雇他们护镖已经十几年了,很信得过,你可别摆什么读书人的架子,没事儿在马车上读书,下了马车谦虚谨慎些,要走什么路,要何时走都听镖头的话。”

王虞喋喋不休,从如何赶路一直到每天吃什么,在哪吃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段之缙也仔细认真地听,没有一点儿烦躁。

话说到最后,王虞一盏水都喝完了,神情变得惆怅,“我早就差人给父亲母亲去了信,等到了安平,秦先生会带着你去王家住下,你外祖会照顾你的。”说到此处,她的眼里都含着泪,想起了幼时承欢膝下的好光景,父慈子孝,姐妹兄弟之间友爱非常。

“缙儿,到了安平拜见过你的外祖,记得给我来信,说说两位老人家现在身子如何,精神头还足吗?这十几年再也没见过面,不能尽孝,万望你能记得,替你的母亲磕一个头。”

段之缙看着泪眼朦胧,强忍着不叫泪滴下的嫡母,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他该怨恨嫡母,可若是不转生在这个家里,嫡母供给吃喝,外边闹着灾自己又当如何是好?又得知了父亲的为人和母亲的遭遇,他实在可怜这个女人。

“你也要记得你姨娘的亲爹娘,他们亦是你的外祖家,给姨娘来信说一说,她也时时刻刻不能忘呢……”

“儿子记住了。”

王虞咬着下唇别过头,用帕子擦净了泪,心痛之下也顾不得脸上胭脂斑驳,损了她的体面。

“去吧,去吧……跟你的姨娘说说话。”

底下的小夫妻二人爬起来去了偏房,姨娘正急得来回踱步,刚看见儿子和儿媳便快步凑上去,可定定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该叮嘱的太太定然都叮嘱了,她这个亲娘也没有别的话能叮嘱,最后捏着两个人的手,问道:“明天,就要走了?”

“是。”

姨娘又摸摸他的脸,“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还不及姨娘的小臂长,姨娘天天抱着,一刻都不敢撒手,如今竟然也要一个人出门了。”

段之缙看着她又悲又喜,和妈妈一样的面容如此慈爱地看着自己,刚才压抑的心情更是难受,倏忽间掉下泪来,被施姨娘嘲笑着擦去了。

“姨娘,你别担心,太太都嘱咐好了,儿子定然一路顺风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缙儿,别人都祝你早日高中,但是姨娘觉得,就算不能中也无所谓,你只要能平安回来,回到京里,姨娘和太太就能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蘋儿你也放心,太太不会为难她的。”

恳切叮嘱、殷殷期盼,第二天段之缙先去给段成平磕了头,便携着女眷们的点点泪水,上了马车,厚重的大门被抛在身后,回首望去,竟然也开始舍不得了。

而段之缙的怀里,是一厚摞的银票,烫的人皮肉都要化掉。

“段少爷,外边的风大,还是把头缩回去吧。”车旁骑马的苗虎镖头看他还伸着头回望,赶紧提醒他保暖,若是这一路上病了,麻烦的还是自己。

段之缙来到此世也算是头一回出门在外,处处小心,对着苗镖头一笑,立马缩回了马车。

马车里并非样样都有,供给读书却也十分充足了,秦先生把书本摆到段之缙的面前,自己给自己点上了烟草,猛地吸了一口,“好了,如今在路上也要安心读书了,等着到了客栈,咱们就结束,你稍微歇一歇晚上也要夜读。”

段之缙称是,师生两个立马就行动了起来,在晃悠悠的马车上,接着研习八股文字和朝代史书,一刻也停不得。

出了京也没有几日,蔚蓝的天空便飘下雪来,北风席卷着霜雪扑打在马车上,四周传来咚咚的声音。

段之缙惊疑地问道:“先生,这个车不会被吹跑了吧?”

秦先生头也不抬一下,大拇指和食指撵着手中的书页随口安慰:“放心好了,先生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安平,从没出过事。”

段之缙稍放下了心,又安静读起书来,可没一会儿,马车忽地停住,因为惯性的作用,他差点从椅子上载下来。

外边是一片嘈杂,又有金属碰撞的冷声滚进耳朵,段之缙刚要打开马车门,却被秦先生拦下。

“不要轻举妄动,先听!”

外边模模糊糊地传进来镖头苗虎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交谈之声。

“军爷,我们家少爷是要回淮宁安平县考县试的,是正经的读书人。”

“读书人?去应考带这么多的家丁?还带着刀枪……我看分明是盗匪伪装的,叫他下来!”

段之缙心中懊恼,想着破财消灾,刚拿上那些钱便又被秦先生拦住,“不要把你的书生气弄给当兵的看,下去吧。先生在马车上听着,若你说的话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会下去帮你。”

段之缙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个笑,推开马车的门走了下去。

“军爷!”裹着厚重的毛氅,段之缙从马车上跳下,一打眼就是四五个兵丁站在马车前,他打断还在纠缠的两人,笑道:“军爷,您误会了不是?我们真是去淮宁应考的,只是母亲慈爱,放心不下学生,才派了这好些人跟着我。麻烦你们过来查看,实在是对不住了。”段之缙语气里全是歉意,从怀中拿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送给为首的士兵,又说道:“这些银子就当做是给兄弟们的酒钱,大冷天的喝些也能暖暖身子。”

为首的兵丁表情怪异,先回头跟一个跟班说了些什么,才笑纳了银两,那跟班转头往前路去了,他还带着剩下的人站在原处。

“这么冷的天,路上不好过吧?”为首之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眼神绕着段之缙来回扫视,定在他的大毛氅上,段之缙了然,犹豫了一会儿开始解衣服,却听得马车轻响,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先生下来了。

“天冷赶路确实不好走,他父母亲又极是关爱,担心他出了差错,因而叫了这么多的人护持。没办法,当爹的即便身为吏部员外郎,家里这些宝贝疙瘩也总归放心不下,何况这还是有出息的孩子呢?”

那兵头头吃了一惊,疑道:“他爹是吏部员外郎?”

段之缙看着秦先生的示意一拱手,回道:“家父段成平,正任吏部员外郎。”

那人表情惊疑不定,但还是让开了去,皱着眉说道:“马车跟在我后边,带着你去见见我们长官。”

这是为何?段之缙刚要询问,秦先生便摇了摇头,“别上马车,跟着他去。”

段家一行人便跟着那几个兵丁走,可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几要把段之缙的心肠震碎。

哀鸿遍野……

风吹雪打,树上都挂着冰溜子,男女老少面黄肌瘦地坐在地上,两眼暴突。他们衣衫褴褛,面颊深深凹下去,连动也动不得,若妄动便会有兵丁上来叱骂,只能双目无神的坐着,等着风把身上仅剩下的一点儿热乎气吞走。

已经不忍心看了,段之缙别过脸问秦先生:“这是罪犯吗?其中如何还有幼儿?”

“哼……”秦慎之冷笑,“这些人是前不久从山东玉平逃灾到京城的灾民……”

“……那批流民也要在这个时候被官兵强制遣送回去……”太太的话猛然闯进段之缙的脑海中,他回首低声道:“他们……都要返回玉平吗?”

“自然。”

“朝廷的赈灾粮已经送到玉平了?当地的官员也已经开始施救了?”

“这谁知道呢?即便是赈灾了,想来也无甚效果,咱们出城的时候,你呆在马车上,可外边行走的,是从玉平来的灾民。”

段之缙看着麻木的人躺在地上,明明冷到了极点,可连看看自己身上的棉衣的力气都没有。

“军爷……”

“作甚!”

“何不让这些人起来走动一番呢?这样身子也还能暖和暖和,能保下一条命来。”段之缙强提起一个好脸色跟前头的士兵说话,希望能叫这些灾民舒服些。

可前头带路的士兵回头哂笑一声,一句话没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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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路遇流民

如何在龙傲天文中成为一代名臣(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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