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嫡母算计

沈白蘋刚才那一股活人气儿荡然无存,也许是刚才的段之缙太好,她忍不住将求救的眼神望过去,又急忙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丈夫,最是听太太的话,看他也没有用。

可是今日,终究是不同的。

沈白蘋刚一转身,手腕便被一个宽大的的手牵住,沉静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是许嬷嬷来叫的吗?”

春华一愣,摆了摆头,“不是许嬷嬷,是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彩衣。”

“你去告诉她,我做儿子的,没有伺候过母亲用饭,实在是过意不去,今日与二奶奶一起去伺候太太。”

春华脸上带着惊喜,狠狠点了一下头,连忙出去说。

“夫人。”段之缙将傻愣愣的沈白蘋唤回神,理了理有些散了的头发,“我说过不叫你在段家受委屈,你就不必害怕。”

明明还是往日那个人,沈白蘋却近乎看呆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跟着段之缙一起去了主院。

夫妻两个一起给太太磕头问安,王虞脸儿一黑,恼怒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并不叫两个人起身,只疑惑道:“早上来了一次,现在不在屋里温书,又来我这边儿伺候干什么?”

“回太太的话,‘人之行,莫大于孝’,儿子若不能孝顺母亲,岂不是白读了圣贤书,白做了一番人?”

王虞冷哼一声,“我是说不过你这个读书人,只盼望你读的这些书用到正途上,不要明年叫母亲空等一场。”

“是。”

沉默无语,几个人等了片刻,小丫头们穿着鸦青色的衣裳,下边衬着藏蓝色裤子鱼贯而入,杯盏碗碟,将一个圆桌摆的满满登登。

许嬷嬷招呼彩衣端来水伺候着几位主人净手,王虞便坐在了主位上。

不等人吩咐,沈白蘋熟门熟路地倒了一碗清茶准备侍候太太漱口,可手里的花神茶碗被段之缙接了过去,“这茶碗是要干什么?”

沈白蘋偷看一眼脸色不好的嫡母,抿着唇道:“是为太太漱口的,二爷,还是叫我来吧。”

段之缙朝她一笑,端过茶碗“噗通”一声跪下,茶碗高高地举过头顶,大声道:“请母亲漱口!”只是漱个口罢了,他闹这一番大动作,王虞尴尬地嘴角抽搐,咳了一声才接过茶碗漱口。

段之缙又抢着把痰盂捧过来,又是郑重其事地跪下请母亲吐出来。

没两下王虞便受不了了,一脸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你这个大孝子,母亲看着都累得慌。”

沈白蘋瞧着他俩这一遭,仍是抿着唇,只不过是为了憋笑。

漱完口,段之缙又抢过沈白蘋手里的公筷,手脚麻利地每个菜都夹了一大筷子,将王虞的如意小碗塞得冒起来尖儿,乱七八糟的菜混在一起,实在倒胃口。

“缙儿,你也坐下吃饭吧,叫你媳妇来布菜是一样的。”王虞被他这一番举动闹得头都大了。真是奇怪,这个孩子良心发现知道体谅他亲娘不足为奇,怎么连这个妻子都照顾上了。王虞不是傻子,段之缙这样巴巴的跟着,不是为了沈白蘋还能是为了谁?

段之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太太,儿媳尽孝是儿媳孝顺,儿子尽孝是儿子孝顺。今日是儿子向您尽孝,怎么能自己坐下吃饭呢?”

王虞看他真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只叫沈白蘋先回去,自己要和“缙儿”说些体己话。

沈白蘋面带忧虑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屋子里就剩下“母子”二人。

“缙儿……我真是搞不懂你了。你媳妇这个事情,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儿子不知道母亲的意思。”

王虞冷哼了一声,面带讥讽,“我真是白做了一顿恶人,倒成了打鸳鸯的大棒了。沈白蘋的外祖母孝淑夫人已经去世,连带着杨家也垮了。她的母亲杨氏抑郁而死,父亲紧跟着续弦,连着一年不曾问过她一声。娶了这样的妻子对你有什么用?她若是像母亲一样有金山银山也就罢了,可她那点嫁妆,算什么东西?等着沈白蘋没了,母亲再下重金,为你聘来蒋育成先生的女儿不好吗?”

蒋育成是淮宁省籍的进士,为官才五年便无法忍受官场黑暗,辞官回乡去了,在过江的时候船被打翻,幸得王老爷出手相救才保全了性命。他是名震淮宁的名士,便是在京中也有他许多的旧友,若不是救命之恩,王虞如何敢想这样的人家?

段之缙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直直地看向王虞,低声说道:“太太,当年祖母也是这样想的吗?将您的命填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再为父亲聘一个更体面的妻子。”

他轻飘飘一句话,王虞目眦欲裂,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上了段之缙的脸,近乎咆哮道:“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段之缙身子都没打一下晃,继续道:“便是我任由太太折磨死了蘋儿,太太为我聘娶了蒋家女,等着蒋家女无甚用处了,是不是又要折磨死蒋家女为我聘娶别人家的女儿?”

“若我是这样的男人,太太实在不该信我……终有一天,等老爷能为我带来更多利益时,今日之沈白蘋不过是明日的您。儿子读书明理,为官也要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结果今日便愧对了自己的良心,日后即便是封疆大吏,母亲一品诰命,咱们这个家也有出事儿的一天。”

王虞冷森森的眸子盯住段之缙,她并不回应刚才的话,“缙儿……段之缙……你真不像你父亲的种。他那样的男人竟然配有你这样的儿子。只是你变得也太快了些,真不像你。”

段之缙并不想隐瞒什么,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太太,儿子跟你说实话,自伤到脑袋之后,很多事情,连着这么多年读的书,儿子全都忘了。”

这句话不啻于一声炸雷,王虞只听到了“多年读的书,全都忘了”几个字,瘫坐在椅子上,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散去。

那明年二月的考试……

今年段之缙已经十八岁了,从六岁开始读书,十岁自己给他请了名师教导,前不久夫子才信誓旦旦地保证,明年下场一定能中,结果竟然全忘了。

难道还要再等八年吗?

王虞的泪水都簌簌地流了下来,八年……她究竟还能不能等得八年?

“太太!”段之缙跪行上前,“不到下榜的那一刻,谁都不能断定儿子过不了县试!”

段之缙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庄重,近乎信誓旦旦。

“您先别急着丧气,还有七个月呢。七个月未必不能有成效,何况若是此次不中,后年二月份还能再考,那一次一定能中!但是太太,你一定……一定要全然听我的安排。”

王虞似乎被他的镇定感染了,泪水也渐渐止住,她退到屏风后边处理妆容,声音飘忽忽地传过来,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意,“左右到了如今的地步,我想叫纬儿当我的儿子也晚了,谁也没开天眼,就知道我如此不幸摊上了这样的事情。罢了……我只给你三年的时间,你若是三次都不成,索性你四弟的生母难产而亡,他也愿意来当我的儿子。”

段之缙称是,他抬起头看着屏风里影影绰绰的身影,心里很清楚,嫡母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段之绪今年似乎才十一二岁,因为生母早逝九岁才开蒙,除非他是天才,否则五年之内根本没有什么希望。

但是嫡母需要制造一个假象,他不是唯一的选择。

“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是钱能弄来的,京城没有我从淮宁弄,淮宁没有我从全天下弄!”

段之缙再一拜,“儿子谢过太太,明日儿子正式开始读书,需要蘋儿在我身边,请太太不要再叫她来伺候了。若可行,能否请太太将安平县本任县令就任以来能得到的县试考题找寻给儿子,并将通过县试士人之答卷内容也为儿子寻来。”

屏风里王虞只冷哼一声,半晌才阴阳怪气道:“你倒是痴情的种子……罢了,从了你,回去的时候将丫头萃佩也带回去,替我照顾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她说,她会报与我。”

“儿子还有一个请求,求太太开恩,儿子实在放心不下姨娘,若是姨娘出了主院,万望太太垂怜,差人跟着姨娘别叫她遇着了险。”

王虞不知为何沉默了下去,布着细纹的眼角倏忽间落下一颗泪,很快陷在厚厚的脂粉里,她的嘴唇翕动,半晌,才痛苦地说了一句,“要是我的纹儿还活着……”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被吞下,她想说什么呢?或许她的纹儿还活着,也像段之缙这样记挂着亲娘。

“我答应你,必不叫施姨娘遇险。在我这儿吃了饭,然后回去歇着吧。”

段之缙与她纠缠许久,现在也松了一口气。王虞的下一句话却叫他脸色涨红。

“只是还得叮嘱一句,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读累了说不得要做什么下贱的事情。你和你媳妇朝夕相处,小心把身子掏空,萃佩要是回来跟我说你的身子虚了读不了书,我就当着你的面打死你媳妇。”

段之缙尴尬地头都抬不起来,咳了一阵如蚊虫般回道:“儿子谨记。”

王虞终于收拾好了,刚才的饭一口没吃,肚子里空落落的难受得紧,但看着那堆在一起的菜码真是恶心,只舀了一勺鸡丝瑶柱粥吃,段之缙倒是不嫌弃,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端起自己堆在一起的菜就吃,动作极快,没一会儿他就吃饱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致知斋。

古代通过逼死女性,侵占财产的案件其实很多,导致“吃绝户”这个词出现了一个引申意,除了可以指“一个家庭里没有生下儿子,只有女儿”之外,还可以指一个婚嫁后的妇女,因为死了丈夫所以丈夫的兄弟或者村里的村民逼死她想要霸占财产。

之前看到过一个民国的故事,大体意思就是一个寡妇带着财产嫁给了新丈夫,新丈夫直接把她关到了柴房里不给吃喝,目的就是虐待死她侵占财产,幸亏村子里边有她的表亲能够送一点儿东西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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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嫡母算计

如何在龙傲天文中成为一代名臣(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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