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炒的是什么？”方姨妈被呛得眼泪直流，一屋子的人不是打喷嚏就是猛咳嗽。

林书芒看着从厨房里跑出的一堆人，忽然意识到白鸥说的“有点”呛人原来是很多点。把能打开的窗户全打开了才好受些，开放式厨房的弊端这就体现出来了，一旦有个什么味道，满屋子的飘。

他躲到阳台去，虽然风吹得有些冷，但好歹把眼泪给吹干了。林父本来就不怎么吃辣，炒炒菜还行，可惜这辣椒呛人得厉害，林父急急退出厨房，让方姨丈顶上去了。

“你这辣椒是那些小朋友种的吧？”林新诚知道这一袋辣椒是林书芒带回来的，所以无比信任，下了一大把。说完之前毫无感觉的手，突然火烧火燎起来。

辣椒是鲜椒，香气自然比不上干辣椒，可是切的时候林书芒也上了手，没闻到半点辣味，谁知道才五根辣椒就能逼跑一屋子人。

难怪她们说没有农户想种，送过来做实验也是自己种着玩，这呛人的味道实在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实验品种，转化效果不好，就拿来种着玩。”林书芒一解释，林父就明白了，还为不知道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的研究员可惜，辛苦了那么久，种子却不被人赏识。

方姨丈在厨房里却犯了难，小炒黄牛肉已经下锅炒了一半，现在都快出锅了，这辣椒肯定是改不了了。还有一道清蒸草鱼，要在上边盖一层红辣椒，再用热油浇香，可这动静实在太大，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都躲了出去，方姨丈自然没有人可以商量，看着案板上都切好的红色小圈，烧好热油，在嫩白的鱼肉上铺满红艳艳的辣椒，还撒上了几颗藤椒。

有白皙的鱼肉打底，其间纵横着翠色的嫩葱，鲜椒犹如棋子一般遍布其上。方姨丈一咬牙，滚烫的热油一淋，滋味又一次迸发，这次还有了几颗花椒助阵，方姨妈她们的分布，像显示器上的雷达一样，又往外扩散了一圈。

大家伙儿忙着通风，却不知这股呛人的辣意都吹到了隔壁阿香姨的家里。

最近养猪场放假，只留了两三个人看着，她一年到头就闲这一次，此时分外惬意的躺在自家的二楼阳台上晒太阳。

从躺椅上坐起，阿香姨努力吸着鼻子分析这是从哪儿飘来的香气。别墅区建的并不密集，两幢别墅之间隔了有二十米，这还是没算上院子。自从搬到这边，她一共也没闻到几次别家的饭菜香，今天倒是特别。

林书芒不知道他带回来的呛人小辣椒还让阿香姨感叹了一番，看着端上餐桌的小炒，黄牛肉和清蒸草鱼觉得不管味道如何，外表还是十分唬人的。

辣椒本就颜色鲜亮，此刻被热油滋润了一番，越发鲜艳动人。因为之前都被它呛了一回，大家的第一筷基本都是往那儿去的。

草鱼是他从堂庭山的鱼塘里捞回来的，今天煮的是最大的一条，有三斤多，对半剖开，横在细腻洁白的骨瓷上，仿佛肉质也细嫩了几分。

吃惯了淡水鱼的人对泥腥味的接受度都比较高，林书芒对自己的养殖产品不太自信，入口前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

看起来厚实的肉质入嘴却如云朵般轻盈，淡水鱼肉大多是丝絮状连结在一起，自然嫩滑不到哪去。今日的草鱼却毫无这种感觉，绵密的鱼肉，仿佛能够填满口腔的每一寸。

大家都对这个辣椒不看好，吃下去却别有风味，清蒸鱼味道偏淡，细品之下，总会带出几分泥腥，而有了辣椒的帮助，这一切就迎刃而解。

摆在碗碟里时，辣椒的香气毫不起眼，可一与食材搭配，辣椒的无往不利就体现出来了。这个辣椒并不会让人吃的舌头发颤直冒冷汗，而以一种更柔和更飘逸的姿态环绕在口腔之中。

连吃了三块，林书芒才惊觉辣味已经侵袭了他，急忙吞下几口水，一抬头发现大家俱是如此。

还有几个耐不得辣的人，嘴唇都有些微红发肿，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伸出筷子往鱼肉夹去。

她们说这辣椒农户不爱种，林书芒之前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可惜，如今却有些不平，这绝不是爱屋及乌，而是对这种辣椒真切地欣赏。

鱼肉因为是清蒸的做法，所以并不干涩，汁水充盈让鲜椒的辣意更加清爽。草鱼并没有那么重的泥腥气，仔细感受还有一股清气，最后几下咀嚼还会带出一丝微甜。

清蒸草鱼抢夺了其他几样菜的关注，就连同用了辣椒的小炒黄牛肉也不能比拟。

一餐饭吃得人又是煎熬又是爽快，恨它太辣又恨它不辣。吃完还要带上，二十多根辣椒一家分了几根还嫌不够。

方小姨走之前还特地过来嘱咐：“书芒再给我多带一点，到时候小姨把钱转给你。”

林书芒只是答应去问问，家里的长辈就你一斤我半斤的算上了，他无奈道：“小姨，人家还不一定卖呢，我先问问，到时候再给你们答复。”

“行，记得哈，我的要一斤，行了姐，回去把外面冷，别送了。”方小姨还得腾出只手来控制乱跳的女儿，因此自家姐姐要把她亲自塞上车，她也无能为力。

等送完几家人时钟都快过了十点，不只是方姨妈她们喜欢那个辣椒，就连方女士也忘了那呛人的气味，连连回味。

“老林那个辣椒吃了一点都不难受，不像菜市场里买的，吃完肚子火辣辣的。”上楼时，方母还要不时回头和林父讲几句。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他明天就回一趟堂庭山，顺带问问白鸥他们还需要什么，他再带些过去。

堂庭山里的网络可能连3G也达不到，在动辄4K蓝光的时代，他上网是冲浪，白鸥他们上网就是坐着艘小破船慢慢漂。

即便如此，他也不放弃，每天都凌晨才睡，林书芒刚给他发去的消息，放下手机还没走远，就收到了回复。

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就看到一大串白鸥发来的消息。

那你尽早来，过几天要全面开工，听吴教授说是修仙大建设，我们全部要撤出。

消息还没读完，林书芒就收到了苏辛的电话，在接通电话前，他还想着现代人果然就没有早睡的。

“……鱼塘和地里我帮你看着，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过来了。”

原本他还在担心白鸥他们撤离堂庭山那些东西谁来照顾，才担忧了没多久就有人提供解决方案。苏辛被撤职之后，林书芒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问过魏锦盛才知道被调直去了堂庭山打杂。

他觉得这个打杂用的十分贴切，只论名头，堂堂前任特别办事处处长给他们养鱼说起来就不可思议。

林书芒还记着消失了许久的胜遇，苏辛把木屋建好后也没见它们住进去，满山遍野地跑，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影子。

苏辛挂得太快他没能问出口，真正的主人不管那他也不好再干涉，只是才多久，一个大妖怪的疲惫，不用见着就能从语气里听出来。

堂庭山里，被林书芒惦念的胜遇围着苏辛绕圈圈，时不时还给他来一脚。

蹲在地上的苏辛懒得管这些烦人的小家伙，只有太过大胆，叨到他头上了才挥挥手把它们撵得远些。

白鸥他们看见的那些深坑就是苏辛他们日夜努力的成果，对这个挖坑的工作，他一肚子怨念。

“就算我是狐狸也没那么大，用爪子刨要刨到什么时！”他烦闷地捡起一块小石头往远处砸。

没听到石块落地的声音，反而听到一声闷哼，秘书小姐是条蟒蛇精，原形大得吓人，她一直以此为豪，现在后悔自己长那么大干什么。

“处长，我们还要挖到什么时候？”对于苏辛不小心扔到她身上的石子她也没在意，没看石块都裂了两条缝，她的尾巴一点事都没有。

苏辛没看到她躺在草丛里，以为这没人，郁闷地说：“不好意思，没看到你，别叫我处长了，早被撤职了，应该再挖两天就好了，那个设计图纸上就剩两个坑了。”

秘书小姐翘起尾巴尖晃了晃，苏辛知道她没放在心上，但不小心砸了人还是有些愧疚，说道：“今天下午你休息吧，我帮你挖。”

“处长你太好了！”秘书小姐没想到还能换来休息一个下午，一激动又喊出了处长。

魏锦盛也是和不少妖怪接触过的，能化为人形的妖怪都很注重自己的外表，轻易不在外人面前变回原形。组织上安排他们俩挖坑是因为这两个都是实力不错的大妖怪，比起机械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不知道是他们的习惯如此还是会错意了，一个两个的都没用法术，反而化为原形亲身上阵。魏锦盛和他们还不熟，也不好意思问，看着两位大妖怪每天吭哧吭哧地挖。

见有人来了，秘书小姐终于舍得收起她的大尾巴，魏锦盛第一次见崩住了自己，没吓得太厉害，秘书小姐以为她不怕就天天把大尾巴留在外边。

“苏辛你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之前挖的地基需要加固，进度赶不上你们。”魏锦盛这个处长忙得很，要两头跑。

有了休息的盼头，苏辛对魏锦盛的那点别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谢过她后，觉得从前的那点奇怪就是他的预感吧，果然他的预知天赋还不错，早就看出来了她能取代他。

秘书小姐没想那么多，知道好几天，不用干活，等魏锦盛一走，又变出大尾巴压在杂草丛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苏辛打算回去休息，看秘书小姐不管不顾的样子还是提醒了一句：“记得避着点人，别把他们吓晕了，白素贞的故事，你听过吧。”

“嗯嗯，我知道的。”秘书小姐闭着眼睛心想，那个白素贞还为许仙盗仙草，要是她把人吓晕了，肯定逃之夭夭。

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苏辛无奈地看了一眼，拎起两只胜遇就往坡下的小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