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见了灰眼睛的小号化身。

两个年轻人摸不着头脑，“这里也有化身吗……？”

“我是季挽，一道幻象而已。”少年模样的化身平静地说，“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突破你们所处的幻境。”

明客江一愣，“原来我们在幻境里吗？”

“……”孟诸野试探着问，“那么，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幻境里？”

自称季挽的幻象没有回答他们，兀自消失了。

-

他们看见自己的亲人正在被焚烧。

人群呼喝着，用陶制的碗舀起助燃的液体，泼洒进火焰里。

“快点燃烧吧。”人群说，“快点变成灰烬吧，随着我们的呼吸进入我们的身体。”

在人群之中，一个人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身上的饰品流光溢彩。

“被火焰升华的她们的灵魂，是觐见神明的钥匙，我们将一人分食一片，以此祈求神明的目光。”

人群再次将液体泼洒进火焰中。

“快变成灰烬吧，然后进入我们的身体里。”

仿佛迎合着他们的话语，明亮的火焰骤然高涨起来，火舌张牙舞爪地舔舐空气，高温扭曲了空间。

透过这层火焰，人群的面目变得扭曲起来。

“正在燃烧的，是我的母亲和姐姐吗？”人群的不远处，明客江自言自语，“我也该走进火焰里。”

他盯着火焰，一直凝视到自己的视野被火焰的光芒灼烧成一片漆黑，才缓缓迈动步伐，向着火焰的中心走去。

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你个孤儿。”孟诸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没有家人，更别提妈妈和姐姐了。”

有一段时间，他就像监控一样猛盯着明客江的资料，对于明客江的人际关系，可以说他比明客江本人还清楚。

被他一巴掌拍懵的明客江回头看向他，露出呆傻的眼神，“……啊。”

对啊，他没有家人来着。

明客江回过神，又扭头看了一眼火焰，突然着急，“那火里面的是谁？我们得救人啊！”

“清醒一点。”同样没有亲人的孟诸野再次拍了他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你再仔细看看，火里根本没有人。”

明客江闻言，望了望火焰。

孟诸野本以为他会清醒过来，没想到明客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火里就是有人。”

“火里的人在喊救命，你没有听见吗，我们得救人！”

明客江奔着火焰冲了过去。

孟诸野下意识往火里看了一眼。

……火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明客江看得见，而他看不见？怎么会这样？

一道电光倏忽间掠过他的大脑，孟诸野猛然拔腿追上明客江，他一把拽住明客江的手臂，“你被骗了。”

正在猛冲的明客江被他拽了一个踉跄，脸色茫然，“我被骗了？”

“被你的大脑骗了。”孟诸野声调肯定地回复他，“你试着想象一下火焰里没有人的场景。”

明客江反应了过来。

他尝试说服自己火焰里没有人，再往火焰里看去的时候，火焰里嘶嚎求救着的人果然已经消失了。

明客江哑口无言了片刻，抬手挠挠头，“好唯心主义的幻境。”

孟诸野见他摆脱幻象，松了口气。

局势缓和下来，轻轻浅浅的困惑却萦绕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明客江把他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会觉得火焰里的是我们的妈妈和姐姐呢？”

“不知道。”孟诸野摇头，“我们继续走吧，说不定后面就会明白了。”

除去火焰与人群，四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们尝试与人群对话，但他们只是朝着火焰呼喝着，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进入我们的身体里吧，已经完全魔怔了。

孟诸野和明客江只好暂时放弃与人群对话。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向着黑暗深处走一走试试。

人群的喧嚣与火焰灼烧的声音潮水一般退却了。

有什么东西自黑暗中显现出来。

然而在新的场景浮现之前，一道声音率先传入了他们的耳畔。

“他们应当拥有我的痛恨。”

这实在是很熟悉的声音，神柱与以西结的声音就是这样的，镇定而静谧，像是山涧里毫无波动的潭水。

两个人屏息凝神，等待下一句话，但声音却没有再出现了。

新的场景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但开阔了许多，高耸的树木簇拥着他们。

这是一片夜晚下的森林，抬头时，依稀可以看见黑色幕布上闪耀的星点。

今晚没有月亮。

一阵异动从远处的灌木中传出。

孟诸野和明客江都对这种响动相当敏感，“是被污染的怪物。”

“杀死它们。”他们熟悉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喃喃自语一般说着，“杀死它们。”

杀死怪物吗？

孟诸野和明客江对视一眼。

他们不约而同地进入战斗姿态，悄然迈步上前。

灌木丛中的异动越来越明显，怪物不成章法的叫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起伏着。

它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它。

某一个，这悠闲的怪叫声忽然变得歇斯底里，砍刀剁入血肉的黏腻声响密集地响起，兴许是怪物挣扎得太厉害，树木被扫倒了一片，无数叶子四处乱飞。

不多时，怪物高亢的嘶吼渐渐弱了下去。

规律的砍剁声不为所动，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消失在夜色里。

孟诸野和明客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静了一会儿，才过去拨开已然变得凌乱无比的灌木丛。

被碎尸万段的怪物的遗体霍然暴露在他们眼前，很快就变成一摊灰烬。

有人先他们一步杀死了怪物。

就在这时，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那阵沉闷的剁肉声。

两个人循着声源处望去。

这次他们没有呆在原地，而是快步赶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拨开坚硬的树枝，爬上陡直的坡路，一块巨石出现在他们眼前。

声响就从巨石后面传来。

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的惨叫不绝于耳，孟诸野与明客江深吸一口气，绕到了巨石的后面。

他们看到，巨石之后，正拿着砍刀对着怪物挥舞的人，分明就是他们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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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路市（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