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溪山

***

小白丢了——

宋书意睡醒后悲哀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找到小白时,它正在黎月的寝殿四处跑,寝殿的庭院中心,赫然站着一个黑色衣袍的男人。

宋书意凝着眉看着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熟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小白倒是不怕生,直往男人脚边拱,那副谄媚的样子,跟在谢池月身边时一模一样。

男人看向脚边的小白,俯身蹲下慢慢摸了摸小白的头。

宋书意看着男人的侧脸,猛然想起,这是梦里来找黎月的那个男人。

谢溪山——

谢池月的父亲。

察觉到她的到来,小白挣脱开男人的手跑向宋书意。

宋书意从未想过会见到谢溪山本人,这个在小说里一笔带过的皇上,掐指算算,小说里再过四年他就要死了。

“你养的?”

谢溪山站起身,看向宋书意。

看到谢溪山那刻,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

谢池月长得还是偏向于他母亲。

随后一下回了神,直直跪下。

这可是古代,再怎么说还是要行礼的,她可不想还没回家就匆匆下线。

“参见皇上。”

男人笑出声,“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行礼方式。”

······

宋书意又没学过这个世界的礼仪,挣扎半刻,她回道,“奴婢是刚进宫的。”

黑色的靴子往前迈了两步,“谁允许你进来这里的?”

他声音阴沉的吓人,带着些狠厉。

听到这话,宋书意紧紧闭了闭眼。

要死了,忘了谢溪山在梦里对黎月那个偏执的死样子。

肯定是像偏执小说男主那样,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住过的地方。

她今天不会就要挂在这了吧?!

“我允许的。”温笑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的,还有铃铛碰撞的响声。

“如何?”

听到谢池月的声音,宋书意庆幸地舒了口气。

太好了。

小疯子来了。

刚一有这个想法,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现在怎么对这个小疯子这么放心了?!

谢溪山站直了身子,回头看向来人,他眯了眯眼,望着那双与日夜在梦里见到的那双相似的眉眼,他勾起唇。

他这个儿子,当真是与黎月越长越像。

谢池月直直擦过谢溪山的身侧,听着宋书意的呼吸声走到她身旁。

随后弯腰手四下摸索后,察觉到她正在地上垂着头,他蹲下身,将头凑到宋书意跟前。

“你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为何坐在地上?”

“······”

她想了想,认真严肃地答道,“站着有点累,坐下歇歇。”

他点了点头,她确实很懒。

“这样啊。”

“原来你就是他身旁的那个小宫女?”

谢溪山若有所思看着二人。

“怪不得你能活到现在,你说话很有趣。”

宋书意没吱声。

倒是谢池月叹了口气,对着宋书意道,“我回去后你就不见了,找了你许久,下次不要乱跑了。”

将谢溪山忽略了个彻彻底底。

“别跪着了,起来吧。”

听到谢溪山的话,谢池月紧紧皱了皱眉。

原来她在跪着。

“做何下跪?比坐着舒服?”

宋书意听到谢溪山的话,叩谢起身,对谢池月答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好啊。”

他眨了眨眼,他还从未跪过,竟不知道跪着比坐着舒服。

“回宫我便去试试。”

“听说你杀了张婉言的侄子?”

谢溪山倒是对谢池月的忽视不恼,似乎两人向来便是这种相处方式。

谢池月似乎才意识到谢溪山这个人,他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染上一些无奈。

“好烦。”

“为何人人都在说他?”

语气似是在说,人是我杀的,怎样?

宋书意心里替他紧紧捏了把汗,这可是皇上,这小疯子可真是一点也不怕。

“无碍。”

“只是提醒你,做的太明目张胆了,下次掩盖一下。”

“不然,我真的不太好处理。”

谢溪山也有些无奈。

“掩盖?”

“杀便杀了,为何要掩盖?”

谢池月有些不耐烦,他今日带了一个脆甜的苹果,他尝过了,她定会爱吃。

谢溪山闻言微愣,倏而笑出声,“你还真是与你母亲一样。”

“她当年杀我那个大儿子,便是不加掩盖。”

宋书意头都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唯恐两人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她的存在,这些话确定她一个小宫女能听??

谢溪山说的应该就是崔嬷嬷口中那个死于黎月之手的皇子。

“亏你还记得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还来这处祭拜她。”

谢溪山望向院中,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刻在她脑子里,所有景致维持着黎月死之前的样子。

谢池月搓着宋书意垂下来的发丝,不解道,“祭日与我何干?我是来找她的。”

“她?”

谢溪山看向谢池月身旁的小宫女,终于开始重新正视这个人。

“若没记错,叫绿书吧?”

“她不叫绿书。”谢池月失了耐心,牵着宋书意的手朝着宫门口走去。

谢溪山也不恼,看向二人的身影。

“对了,谢婉言一直要杀你,在我死之前,你可要当心。”

“毕竟,等你及冠,还是要登皇位的。”

“你的话很多,很烦,知道吗?”谢池月歪了歪头,留下这句话出了宫门。

宋书意紧紧将小白抱在怀里,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二人的话。

听谢溪山的意思,他是想把皇位传给谢池月的,谢池月现在应当是17岁,原书写谢溪山是在谢池月刚刚及冠,也就是21岁时突然去世。

她蹦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谢溪山不会是自杀吧?

小白在她怀里没待一会便开始挣扎,宋书意回神,揪着它的脖子拎到眼前。

“还敢乱跑!差点没丢了你!等我回去就把你拴上!”

在乱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宫里什么人都有。

“拴上?”

谢池月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尾音上扬,有些兴奋。

“好主意。”

宋书意看他一眼,不知道又那句话戳到了他的爽点。

“我今日可是找了你许久。”

漆黑的夜晚,谢池月无奈开口。

“我醒来你就不在了。”

大家都很忙好嘛,找她干什么。

说到忙——

“你整天都在忙什么?”

“我养了一些动物。”他有些激动,语气雀跃,“它们快长大了。”

宋书意狐疑地看向谢池月,他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我能去看看吗?”

她不信。

“好啊,明日便带你去。”

见他答应的干脆,宋书意更加好奇。

回到屋里时,宋书意看到桌台上的烛火有些惊讶。

她出门时是白天,并没有点烛火,看来是谢池月点的。

他竟然开始点烛火了?

奇怪。

点不点光,与他而言有什么区别。

回屋的第一件事,宋书意就开始各处找绳子,最终在角落找到一条落了灰的。

她捡起来抖了抖灰,比量了一下长短。

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用来拴小白正好。

她打了个圈,套在小白脖子上紧了紧,确定小白挣扎不出来,叉着腰点了点头。

只是苦了小白,头一次被拴,气得冲她呼气,爪子不停扒拉绳子。

谢池月就静静在一旁听着。

“你在干什么?”

“自然是拴住它,让它乱跑。”

“这样啊。”

“怎么拴?”

宋书意瞥他一眼,“自然是用绳子拴脖子上。”

谢池月点了点头。

想了想,宋书意还是不放心,解下头发上的一根绳子,四处看了看,最终视线锁定在谢池月脖子上的铃铛。

“谢池月,借你个铃铛。”

“好啊。”他答应的很干脆,饶有兴趣站在一旁,颇有耐心。

手指摸向脖子间项圈的铃铛,轻轻一扯便扯下来一个。

“给。”掌心上放着一个银白的铃铛。

谢池月很好奇她要做什么。

她爱说奇奇怪怪的话,做奇奇怪怪的事。

真有趣。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宋书意伸手抓起他掌心的铃铛,拿在手里晃了晃。

叮叮作响。

谢池月收回手掌,垂在身侧,指腹绕着掌心摩挲打转。

好痒。

他猜的绝对不错——

她不是会下毒便是会下蛊。

什么时候他也会下这种?好新奇的感觉。

宋书意把铃铛穿在绳子上。

她真是聪明。

以后小白就算是丢了也能听铃铛找它。

放在小白脖子上后,她打了个结,随后就把绳子解了下来。

“算了,不拴着你啦!还是自由自在好。”

谢池月垂着眸子,睫毛盖住了瞳孔,不知在想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

“给它挂个铃铛在脖子上,丢了好找。”

宋书意感觉谢池月很像一只猫,对所有东西都很好奇,别人在做什么,都要凑上来盯着瞧。

即使他看不见。

看着剩下的发带,宋书意眼睛一亮。

“我给你束发吧!”

谢池月笑了笑,“你果然喜欢摆弄毛发。”

“······”

“你束不束?”

话还挺多。

“束。”

“那你坐下。”

宋书意坐在床上,指了指前面的木板。

谢池月思索片刻,直直跪坐在那里。

让他坐他偏跪,头一次见这样的人。

宋书意撩起他耳侧的头发,指腹不轻易间触碰到他的耳廓,冰的吓人。

“谢池月,你耳朵好凉,天太冷了,该多加件衣服。”

见他突然沉默,宋书意推了推他的肩膀。

“听见了吗?”

谢池月眨了眨眼,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宋书意简单把遮挡脸颊的头发攥在一起,随后把牙上咬着的发带拿下来一圈圈缠起来。

想到谢池月看不到,她抿着唇笑,恶趣味般系了个蝴蝶结。

发带是红色的,垂下来与发丝融在一起。

随后憋着笑跑去他身前看了看。

看到他的样子后,宋书意的笑直接僵在了脸上。

从前谢池月两侧头发总是遮挡着脸,现在整张脸全都露了出来,黑发与黑袍融在一起。

他的长相偏俊美,眼尾上挑着,唇角自然勾起,鼻梁高挺,唇色嫣红。

察觉到她盯着他。

谢池月抬手摸了摸束在身后的发带。

“如何?”

宋书意眼睛四处乱飘,对她的失神有些心虚。

“啊?”

“挺、挺好看的。”

谢池月挑了挑眉。

“你很喜欢?”

“谁、谁很喜欢了?”

“可你一直盯着这处看。”

说着,他摸向自己的脸。

宋书意吞了吞口水,大方地承认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吧!”

“美?”

“怎样?”

宋书意扬起下巴,叉手看他。

“人与人皮囊有何二致?腐烂之后都是烂臭,露出同样的白骨——”

“那时你也喜欢?”

······

“那是人死之后的事,人都死了,还管美丑做什么?”宋书意缩了缩肩膀,不懂他又抽哪门子邪风,说这种煞风景的话。

谢池月站起身,薄唇轻启,有些苦恼地缓缓道,

“你总是用眼睛看到的判断喜好,美的,可爱的,你只喜欢这种。”

宋书意趴在床上,累了一天,腰都快疼死了,饶是如此还是反驳他,

“人人都是如此,说的就好像我多肤浅一样。”

“人人都如此?可我既看不见,又怎样判断喜恶?”

“你这是个例,你只凭心情。”

他不算正常人那一类,当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判断。

谢池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总是觉得你很了解我。”

他搓着飘下来的发带,双眼聚焦在手上,

“我也只喜欢美的,只是在我眼中,我喜欢的,便是美的。”

宋书意打的哈欠滞在嘴边,张着嘴巴许久说不出来话。

她竟然觉得谢池月说的有道理,他说的好像才应该是对的。

评价美丑的标准是对的。

她抿了抿唇,“那我该向你道歉,不应该那样说你。”

“你没有错,为何道歉?”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神一亮突然转过头。

“快点睡吧,睡醒便能带你去见我的养的宠物了。”

宋书意点了点头,她也困了。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跪坐不太舒服,不比坐着。”

“你真是奇怪,怎会喜欢跪着?”

“······”

宋书意内心咆哮,一万头草泥马奔驰。

这特喵的是她想跪下的吗?除了拜佛像寄心愿,谁愿意跪着???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跟你说不通。”

谢池月弯唇轻笑,“我跟你也说不通。”

······

***

见到谢池月所说的宠物后,宋书意的内心是崩溃的,但也有意料之中的淡淡死感。

脚边是小白戴着铃铛撒欢作响,身旁是谢池月明显兴奋期待的眼神。

望着瓷瓶里密密麻麻的虫子——

她抿了抿唇,实在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

面上还算平静,心里不断默念着,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甚至有些浑身发毛,再多看一眼神经都要受不了。

“如何?”

“呃——”

“很,很别致?”她挠破头皮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来这一个词。

匆匆把瓷瓶盖上,她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得忍着恶心夸奖。

就知道谢池月不会养什么正常的宠物。

正常人谁会把虫子当宠物养。

谢池月听到她的回答有些失望,敛下眸色,不死心地追问,“你不喜欢?”

他可是养了好久,既然她不喜欢,那可怎么办?

有些棘手。

观察着他的神色,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毕竟万一有一天谢池月直接带回卧房养可怎么办?

“不止是不喜欢,我还怕的要死。”

“我害怕虫子,瞧着就恐惧。”

害怕。

谢池月想起来上次他杀人时,宋书意突然骤变的情绪。

好像是因为怕血。

他很不喜欢她害怕的感觉。

那便只能算了。

“好吧,真是遗憾。”

宋书意留意着那个小瓷瓶,唯恐掉在地上虫子跑出来,顺着她的脚爬到她身上。

并没听清谢池月说的话。

“什么?”

“无事,你出去吧。”

得到他的许可,宋书意头也不回地跑出那间房。

谢池月若有所思地盯着瓷瓶,突然想到什么。

她好像喜欢美的。

之前路过花园时,好像听到有群宫女叽叽喳喳喊着蝴蝶好漂亮,只是当他走过去时,那群人便都跑散了。

她们好像很喜欢。

她应当也会喜欢吧?

求收藏[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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