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画

那男人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就像是听他说了无数遍,都已经麻木在意料之中了。

“你活的意义是什么?”男人也以同样的姿态还给他话,就像是无数次之前他跟他抱怨说累了问完说出的那句话。“你的那位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此执着对于那位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们这个话题已经交谈过无数次了,可以翻页了。你都知道下一句我会怎么跟你说。”男孩冲着水边的风抽了下鼻子。年幼的年纪使他在风里凌乱的声线有些稚嫩。“他会活着,我也一定要活下来。另外我是自由的,我不会听你的。”

“好吧。”男人整了下吹乱的衣襟。“我只能继续按照原来的方法对你了。”

男人向远处的村落走去:“你看起来已经很疲累了,现在对你下手显然是不错的,但上一次让你脱逃过一次,也不知道还可不可以了。我们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不如等下再说?”

男孩点了点头,默许了男人说的话,然后跟上男人的步伐。

男人名叫寒凛,他已经追逐舒亭远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并且杀死了护在舒亭远身边幸存的四位陵春阁的家人。

那男人从村长口中得知他们所在的这处村落长期而来都被水鬼纠缠着,浑身解数的法子都使用个遍也不见得去除根处。

他是没那个好心帮他们清除他们口中的冤鬼厄运的,但他到是能够断章取义收割一下这位死性不改的小朋友。

他冲着男孩哧笑了一声,随后又摊了摊手。

男孩不明所以,但也警惕的与他保持距离。

他们登陆时是在晚上,村民已经早早收了渔网因害怕猫到家中去了,水岸上没有人,男人的笑容却在没有几缕清晰光亮下愈发瘆人。男人的指尖游走到水面上蠢蠢欲动的水蛇上,水面上很快狂风大作,激荡的巨大声响吵醒了惶恐还没睡熟的村人们,从一个个悄悄打开窗缝去瞧,到企图打开门缝,到悄咪咪的从房子里走出去。

他们是太害怕了,以至于做出了随时准备好溜回房里的准备。

见一陌生男人在水边笔画着做法,不远处还待着一个孩子,水里的东西在狂风中尖叫着,他们心里依旧警惕的远远的注视那两个人。

情况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个清晨,村长才在村民推搡下战战兢兢的走近那个男人。

村长吞吞吐吐道:“啊……这位大师啊,您昨天晚上在做什么呢?我……不太明白。”

男人道:“邪气太重了,我帮你们清清。还有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你们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是出伤人死人的意外吗?”

村民听他这么说,心里揣摩了又揣摩,道:“您是说……大师你能帮我们处理这个问题?”

男人对村长的回答早有意料,他倒是不紧不慢:“昨天晚上我做了什么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你还对我有什么好怀疑的?”

“这……”村长口语间有所停顿。“实不相瞒,我们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久了,什么道长仙师的路过的人都有看过的,我们什么法子都有用过的,但不管是祭血,还是献祭人命,通通都没用……”

男人道:“你信他们?”

村长悲哀道:“我……我也不得不信啊!”

“但是通通没有用啊!”

他眼里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但又怕这是长满尖刺的荆棘。

正值壮年的村长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男人倒是表现出了悲怜,对着村长好顿安慰。

村长终于算是被他哄住了,他抬眼等着他说出下文。

男孩看着男人愈止又说的那双眼睛,恍然猜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想……”

但都太晚了。

男人想用舒亭远作引子,借给村民圆的谎话杀了他。

男人靠近村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话。随后事情便依照舒亭远意料的可能发展下去了。

他成了村民口中的邪物,以折磨他为主体淡去水神的愤怒和诅咒。

他被侮辱,被谩骂,然后他顺利成章的经历了那些事情,然后再次跑出来,毫不质疑的记住了那人常有的习惯和字迹。

他记得很清楚。

——那是寒凛的笔迹。

舒亭远望着手里这一沓每一篇字都如出一辙的字迹,偷偷的放回了原位。

舒亭远同这个人打交道过几次,对这个人的习惯有些认知。

他见过他写字过,但从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更别说写这样几篇日记。

若是他写的,那么被困在这里的可想而知就是这位“寒凛”了。

深邃的洞内深处传来一连串似乎发不出什么声响的咳嗽。

舒亭远曾无数次问过这位村民们口中的大师,为什么一定要单抓着他不放。明明知晓自己就是那般顽劣,还有几次险些被自己反杀。

但他对自己总有特别的执着,就算被自己搞的呲牙咧嘴破口大骂,但对于让自己妥协和索命这件事,至今还没有动摇过。

也就是后来从这个村落逃跑,回到之前那片废墟去找千卿,被萧宁婉接到奇峦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位“寒凛”。

实际上说不上动摇,那个时候哪怕那位再穷追不舍,他也实在没办法在萧宁婉眼皮底下抢人,在奇峦境内闹事了。

蓝色的莹光微微透了些青紫,洞内深处的剪影不可视察的动了一下。

舒亭远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发现他,手里的末鞘攥进手里,向深处的光源看去。

一串喉咙间发出的咳嗽声从深处传来,舒亭远不管里面那人发没发现自己,也不避讳的径自走向深处。

对于曾经无数次交锋过的人,他倒是一丝恐惧都没有。

水晶的蓝光折射出他的轮廓,影子也在无限拉长间向深处移动。

灰色没被莹光照亮的角落里,暗色的石缝中却没水晶那般乖张。透明色冰晶从里面射出,舒亭远闻声倒退两步,整个人向后撤出两米范围。

“这是多么不想让他出来啊……”舒亭远觉得无奈,又不得不穿过这片暗箭区域。

刺到壁面上的冰晶化开,如一张冰网布满一大片石壁,透明的冰网在莹光下透出月白,黏在石壁上牢牢贴紧石缝的凸凹。

洞里有中空洞的冷冽,使那冰网的极强黏性变得合理。

融化的残液流淌了一路,划成白色的细纹终于停下凝固,最后化成一颗圆润的冰珠挂在壁底。

舒亭远不知道这样的冰针还有几发,他扶着石壁的边缘,在松开手的下一瞬快速向前跑去。

红色的尾巴如闪影一般被舒亭远甩在身后,玻璃色冰晶被阻断了所有的进攻路线碰撞着砸在两壁的墙面和壁底。

无数朵月白色冰花在脚底下绽放,舒亭远甫一落地后迅速的飞冲过去。

蓝色的莹光与月白色的冰花银针在视野里穿梭,红色的燕尾影子在光面的水晶冰面上跳动消失。红光被映的璀璨,在最后收拢之时舒亭远已经进入下一条洞道了。

红色的光亮融化着舒亭远手腕和衣摆上的冰晶,体内的热浪带着极速的喘息把舒亭远给烘干了。

舒亭远扶着石壁边休息,后尾的冰晶也随着红光的消散而不再绽放。

这也像是跟雪居罗塔感应差不多的装置,检测不到热量和灵力便不再作用了。

整顿好自己后,舒亭远接着往里走,蓝色的莹光摇曳过了一路,在光亮的尽头,静留了许久的大厅缓缓落入眼底……

“神明要为他坐入神之位而付出代价。”

“神要为他的信徒而负责。”

“而神遣定信徒,判定信徒的动作行为,从而将下惩罚;而我们冒犯了神,神要鞭策我们,神要惩罚我们,在我们赎罪之后,神才会重新赐福。”

村长站在村民之间慷慨激昂的讲到:

“意外使我们悲痛,死亡让我们害怕,但在水神眼里我们是懦弱的,是承不住它的考验和恩赐的。所以,神才不愿宽恕我们,神才不愿收手它的考验。”

“而我们,要努力向它证明——我们可以做到,要让神看到我们,从而迎接未来的幸福。”

村长激昂的嗓子刚一落下,另一股混杂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村长,我们从没见过你说过的神,水神真的存在吗?还是你糊涂了故意找个虚晃的理由骗我们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有见过水神的话,为什么大家伙从没见过就单单你见过了呢?”

村长在台前沾沾道:“那是因为见过的人都变成骸骨喽!我有梦到过,神亲口告诉我说的。”

边圈的人听到这话声音戛然而止,自觉的后退出村长身边的一小圈。

两秒后才有人微微上前:“村…村长,你说你梦到它啦?你梦到神了?那它怎么说的?它能拯救我们吗?那救救我的孩子吗?”

那个妇人怀里抱着两月大的婴儿,眼神期待的看着面前的村长。“我的孩子今天已经不下三次差点掉水里了,按你说的,我这命大的孩子也是见过神了吧,他就不会死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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