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没头脑·不高兴·白衣

安循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颇为头疼。程白衣把剑横在他面前,颇有不打一架不放行的架势。

“程白衣,你还知道你在哪里吗?这是我的酒楼,打坏了,你赔得起吗?你这六扇门的月钱够赔我这一楼桌子吗?”颜斛翻了个白眼。

“小气。你赚的还少?活人死人的钱你都赚去了。还这么抠搜。”程白衣放下自己的剑,撇了撇嘴。

符薇玥打量一番安循民,实在在人群中太过出众。一张画布上浓墨重彩,最漂亮的一笔。他脸上大都没什么表情,偶尔笑一下。就像是玩世不恭的公子看了一出滑稽可笑的剧,大概也是这么笑的。他的身上违和感很多。金钱靡费的样子穿着实在普通;花里胡哨的剑用了很多宝石点缀手上却只戴一珠子的手链,何况腰间粗糙的面具。

符薇玥这次仔细看了看。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刀。刀妥帖的放在刀鞘里,没有装饰,借着面具的遮掩,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告辞。”安循民拿着剑向颜斛抱了抱拳。

“喂!”程白衣拔出一半的剑。安循民的剑不可忽略的开始抖动。

符薇玥可以确定不是他的手在抖。安循民把手指放在嘴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剑不再抖了。

安循民重新把目光投向程白衣说:“抱歉,让让。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了。”

他的动作很快,没人看得清他什么时候瞬移到程白衣旁边的。不过那把剑实在闪的厉害,程白衣下意识拔出剑挡在自己面前。

剑鞘与剑的正面交锋。锋利的剑划过剑鞘,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看他俩突然动起手来,平芜下意识挡在符薇玥前面。按住腰间的两把短刀。姜芯本来站在程白衣旁边,也退出去十米开外,就抱着胳膊这么看着。

“老兄,你还不错。 ”安循民笑着夸奖了他一下。但是他手上动作却没停。剑鞘的每一个动作都逼得程白衣不得不向后退去。而且他每次只打脸,其他地方一点也不打。纯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安循民的剑在他手里转了几圈,笑得恣意妄为。程白衣毕竟是六扇门的,身手可以说相当可以,只可惜他遇上的不是正常人。他好不容易避开一次攻击,提剑朝着安循民的剑鞘划去,发出“琅琅”的响声。

安循民两指夹住剑片,他像少年般放肆的笑道:“你的剑不错,断了实在可惜。”他的手一送,剑轻轻落下来,而他早就避在一旁。安循民手指一动,掐着诀,一股气息直逼程白衣的耳坠。

接下来,程白衣的耳坠的绳子崩开了。红珠子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

安循民收回手,把手上的一颗红珠子放在桌上。这下就没有人拦着他了。他很快走到底楼,戴上自己的兜帽,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又隐在了黑暗当中。

“什么人啊?服了。”程白衣没好气把剑收回去,摸了摸耳朵,弯腰捡起散在地上的红珠子,全都拢在手里。

“你这人怎么进六扇门的?蠢成这样?”颜斛抱着胸,吐槽了程白衣几句。

“连我们月月都知道这人不好惹,你赶上去是要找死吗?”颜斛用肩膀怼了怼符薇玥说。

“……我什么话也没说。”符薇玥简直要投降了。

“啧。”程白衣无语,“时间这么短能看出什么来?”

“你以为谁都像你。”符薇玥说。

“怎么?说说?”符薇玥被程白衣这么一说,好胜心就激起来了。

“第一,这人外衣沾着泥土,明显是从桑梓过来的。第二,这人除了那把剑花里胡哨外,面具很明显是手削的。第三,他连剑都没从剑鞘里拔出来,就敢来打你这个六扇门。第四,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刀。既会用刀又会用剑,你说呢?”

“……又有钱又没钱,装也不会装。”程白衣说。

“谁知道。或许人家根本没打算装呢?”符薇玥打了个哈欠。

颜斛拉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对着符薇玥说,然后她转个身子,对着程白衣说:“待够没?待够了赶紧走,天天在我这约架影响我生意。”

“啧,你这卖酒的活够你买首饰的吗?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走了。”程白衣在桌上摸了酒壶,晃了一下:“空了,一点不给人留啊?”

颜斛隔着空气踹了他一脚说:“没要你钱就不错了,赶紧滚。”

“行了。快打更了。我和平芜也走了。”符薇玥跟颜斛说。

“平芜,别发呆了。走吧。”符薇玥招呼平芜。

“好。”平芜跟着符薇玥下了楼梯。

等到所有人差不多散了。颜斛招呼小二打烊,看见姜芯仍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像是等着什么。

“哟,怎么还在这里。我这店小接待不了你这大客户。”颜斛坐在她对面说。

“店小不小……不是你决定的……”姜芯把声音放轻,“这……里没人,可以说了……吧。”

“你们南阁就是没规矩,江湖的事轮不到你们来插手。怎么?跑到这地方了?找茬?你们南阁不是号称什么都知道吗?”颜斛笑了。

“颜老板,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来找人。”姜芯说话很慢,一字一句都得停顿。

颜斛听得就不耐烦,说:“好好看看你肩上的东西,看看它。符薇玥可没有这东西。你可别破坏规矩。”

“颜老板,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就像……程肆说的,颜老板也会发慈悲?”姜芯一抬手,外面一只白鸽飞在她的手上,又说:“南阁向来只求一个真相。真相明了,我这就走。”

“别把你们南阁的东西拿过来,我嫌脏。”颜斛冷笑着。

姜芯从白鸽脚上卸下字条,舒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她没说什么,把纸条放在烛光上,一股子焦烧的味道,等到差不多燃尽了,姜芯才松开手。

“什么人?”颜斛收回笑容说道。

“江湖……还是缺不了南阁。”姜芯说。

“是啊。你们动动手指的事,什么消息查不到?你不承认你在江湖,你肩上的东西可是会说话的。”颜斛把手撑在桌上,笑嘻嘻的看着姜芯。

“怪不得……你才是江湖的……守门人。”姜芯淡淡的说。

“没本事我活的到现在吗?多亏了十年前那位守门人死了,我才有这个机会。”颜斛说。

“人啊一进了江湖,你的手就洗不干净了。哪像你们呢?干干净净的,捞个好名声。”颜斛把鞭子放在桌上。

“是……南阁该出来见见世面了。颜老板……见谅。”姜芯站起来,抬脚就要走。

姜芯把手按在腰间。

“神不能给你答案。那么,你得告诉我答案。江湖上多一个人,不行;少一个人,却可以。”颜斛猛的站起来朝她喊道。

“你……也会……害怕吗?”姜芯笑了笑,又说;“告诉你纸条上的内容……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

姜芯慢慢的说,像唱歌一样。凉丝丝的轻柔。

“神……又怎么不会给出答案呢?”姜芯笑得像一朵白莲花。

“有一个……江湖就算完了。你该知道现在江湖谁在掌握局势。不是神,不是那个万魂之主,不是众生。”

姜芯被她这一通威胁,思考了片刻,反正说出去也无妨,便道:“……那四个字是:查无此人。”

听到这话,颜斛握紧拳头。

姜芯淡淡的微笑,转过身去,下楼离开。“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我再说。”

同时,程白衣也接到了一只乌鸦的信。他看一会,最后把信藏在地板的暗格里。他疲惫似的瘫在椅子上,他对着珠子的孔洞看着摇曳的蜡烛。一只蛾子,扑在火上,火沿着它的翅膀蔓延,然后一切都化为灰烬。

他把所有的珠子又重新串在一起,绳子打了个死结,重新挂在耳朵上。

程白衣沾了沾小笔的墨水,在极小的纸上写下几个字:“计划不变”。

他走到放乌鸦的架子边,喂了点水和新鲜的果子。果子熟透了,红得像滴了血。乌鸦用力啄了程白衣的手指几下,原来在那里的伤口大概是从前啄的,又渗出血来,果子在血里滚了一圈,颜色没什么变化,乌鸦照旧吃下去。

程白衣咧开嘴,抚摸着乌鸦的脖颈,喃喃自语道:“我养你这么久还没养熟你。我成什么人了?”

“带点值钱的东西回来。听见没?别老在外面,害我等这么久。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程白衣絮絮叨叨了一会子。推开窗户,把信系在乌鸦的脚上。像抓鸡似的,提溜着乌鸦直接扔在外面。乌鸦扑腾了几下翅膀,飞向了一片黑暗。

时间卡得刚刚好。外面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来。挨家挨户的灯都灭了,四周一片寂静。乌鸦的哭丧的声音也没有了。程白衣关上窗子,吹灭蜡烛。

有人说夜晚所有黑暗的污秽才会一一显现,但是错了。夜晚才是真正隐藏着黑暗,一旦有一点动静,都会格外显眼。烟花爆竹才会在黑夜里绽放。因为没有光,才更需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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