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消息的时候,夺梦师们的眉头不由得一皱,看样子,情况对程国已经极其不利了,不过蓝羽倒是没那么担心,因为若是江淮输了好像是他更乐意见得的。
传来的声音有如洪钟,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程国士兵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还持有怀疑,但只要产生了怀疑的种子,士气便像洪水一般一泻千里,再也支撑不住陈国大军的攻击了。
此时程国人心涣散,纷纷想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但外有陈国援军的包围,内有护城河在背,竞相逃走间竟是发生了踩踏事件,情势急转直下。
李殊也本以为危机已解,胜利就在眼前,但一只冷箭忽而直直的射入了她的后心,她闷哼一声,踉跄了一步。
身边的叶云发现了她中箭,连忙过来扶住她。
她额头冷汗渗出,但仍冷静的道:“帮我折断这只箭,这种时候陈国的将军不能倒”
叶云咬牙砍断李姝身后之箭,她面无异色的继续舞动长枪,令周围敌人不敢近身,当然程国士兵在奔忙逃走的时候,根本不会找死的去惹那个女杀神,因此并无敌军发现她的异样。
在无人注意中一股黑气顺着她背后的伤口吸附进了体内,她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很快黑气便消失不见了。
程国的士兵在慌乱的败走,陈国士兵也紧追不舍,城中也有部分已经恢复力气的士兵从城内出来,两方夹击之下,显得程国大军更像是丧家之犬。
冥夕在上空嘴角一勾,“江护法,你赌输了”
看着下边仓皇逃走的程国士兵,江淮并不恼,只是道:“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吧”
冥夕眉头一皱,“想抵赖?”
江淮道:“我赌的是双方两败俱伤,且陈国将折一员大将,后半句,是我赢了”
听到他此话,众人的目光才落到了李姝身上,只见她面色苍白,口中漫漫溢出一股黑血,但仍支撑着站立。
江淮道:“看样子中毒不浅啊,此局咱们未分胜负,那便改日再请你做我的洗脚婢吧”,说罢,他便瞬移消失了。
江淮走了,寒霜月自然也跟着走了。
蓝羽见状,对面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也一振翅带着浅溪便消失了。
夺梦师们走了,程国大军也走了,冥夕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华南箫和南知意还在救治其他中了毒的军民,云骥则是带着君长安和冥夕出城迎接李殊。
李殊在叶云的搀扶下,强撑着一口气才走到了城门口,模模糊糊间,好像看到了两个曾经见过的人,她先是与云骥道了一声好久不见,再便是看下君长安和冥夕一边,接着道了一声见鬼了,便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
城中军民所中的毒基本都已解了,华南箫走过来,看了一眼李姝的情况,“箭上有剧毒,加上她之前身体损伤过重,怕是不好醒”
云骥道:“怎么会呢,城内军民的毒都能解,为何李姝的毒不好解呢?”
华南箫道:“先将她带到屋内躺下,我观她身带黑气,似乎中的不是普通的毒”
众人担忧的将其带进屋内,云骥看着昏迷不醒的好友,低声斥责叶云道:“你怎么回事,为何连自己的主人都没护好”
叶云低下头道:“是属下技不如人,没有护好主人,反而拖累主人受伤,属下甘领责罚”
南知意宽慰道:“我们少主可是极好的大夫,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冥夕也道:“先让少主好好看看再说”
华南箫立在床边默念法诀,有一股清凉的气体浮在李姝的身前,好像朝露覆盖草丛一般温和,探了良久,他道:“她身上的刀剑形成的伤口倒是容易止血愈合,但她中的毒有些奇怪,并非致命的顽毒,但即便利用法术也是难以根除,需得沉睡一段时间,待毒慢慢消化掉,人才能醒”
云骥道:“那要睡多久?”
华南箫道:“这个不好说,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三年”
“怎么会这样?”
“这毒附着在了她的意识之上,若是强硬的消除,则会损伤意识,届时便再也醒不过来了,只能通过时间来化解,我这里有一块清灵石,随身携带可以稳定李姝将军身上的毒性”
陈谦佑伸出双手来接,颔首道了声谢。
华南箫摇头道:“抱歉,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南知意见他有要走之意,忙道:“少主,你要回去了吗?”
华南箫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了,司内还有公务,我不可离开太久”
南知意颇失落道:“少主路上小心”
冥夕和君长安也是微微颔首,华南箫微点下头,便瞬移不见了。
众人看着昏迷不醒的李姝不禁陷入了沉默。
三天过了,没有等来李姝的苏醒,但却等来了程国的议和书,还有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陈国太子将亲临边镇小城凤天镇,主持与程国议和的事宜。
等待陈国太子到来的期间,他们抽空回了一趟造梦司,冥夕先去了一趟浮生堂将于荣的一浮生放置其中。
君长安则是去了一趟武安堂领了一些之前未发给他的通用装备,比如金袋子之类的东西。
元庭知晓他们合力阻止了夺梦师们的阴谋,在得知他们回来后便召他们去风言堂进行慰问。
“此次你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听说人界的程国准备议和了?”,元庭坐在殿上问道。
冥夕道:“是,且此次议和陈国的太子也将亲临”
“未免夺梦司再耍什么花招,此次议和还需你们从旁保护,确保陈国太子此行平安”
冥夕问道:“那日常的造梦事务?”
元庭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其他的同僚会替你们分担的,你们主要是牵制住与程国合作的夺梦师们”
冥夕道:“属下们知晓了”
元庭见她眉头仍皱,似还有话要说的样子,问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冥夕直言道:“不知司长可知加固结界的办法,近几次交战,结界并不能完全抵抗住夺梦师的攻击,还要分出不少功力支撑结界,很是被动,属下想让结出的结界更坚固”
元庭道:“办法倒是有,有一种名为连天草的草药很有粘性,连天都能连接,何况你的结界,更甚的是它可以根据攻击的形状改变自身形态,以柔克刚,唯一的问题是,要想结界坚固,需要找到大量的连天草才行,而现如今,这种草已经极少见了”
南知意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有心,一定会找到的”
元庭笑道:“知意的性子果然乐观,既然你们有了目标,便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
三人齐声道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程国大军败走,江淮和蓝羽一众回到夺梦司催风堂准备向元初禀报情况。
元初甫一见他们几个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此次定没有得手,“又败了?”,她凝眸道。
蓝羽避重就轻道:“本来我们给陈**民粮食下毒的计划是成功了的,这么多人中毒那几个造梦师也顾不过来,奈何他们后来叫了救兵,一直被元庭以接班人培养的华南箫来了,助他们解了毒,并且这程国实在是拖后腿,百瑞城被陈国的蒙山将军所围困,程国大军得知此消息,军心涣散,争先恐后的逃走,败势已定,实在是无力挽回”
元初冷哼了一声,“我夺梦司两个护法在前,仍不敌造梦司的那几个后辈,若是技不如人那便闭关修炼,若是谋略欠缺那便多看几本书,难道下一次还需要本尊替你们出战吗?”
蓝羽瞪了一眼江淮,连忙道:“属下不敢”
江淮自知那几个造梦师不好对付,坏果子不能落他一人肚子里,正好蓝羽争强好胜,此次出战他特意请元初也派出蓝羽与他一同出战,不然此时办事不力的罪名便全落在他头上了。
江淮虽默默不做声,但元初威压的声音已经传来了,“是否出了全力,我想你最清楚不过”
江淮抬头,对上元初的视线,又再度垂下了头,恭敬道:“尊主看重属下,属下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元初背靠在座椅上,道:“听说陈国的太子来了,咱们怎能不给陈国准备个见面礼呢,你们说呢?”
蓝羽笑道:“贵客远道而来,确实应尽地主之谊”
元初道:“那便去办吧”
众人齐声道是。
出了催风堂,寒霜月小声问道:“刚刚尊主问主人的是什么意思,主人怎会未使出全力呢?”
江淮看了看身后的殿门,回道:“大抵是我修为还不够,还需多加磨练”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看来周身法力还得再隐藏的好一些。
这几日众人轮流照顾李姝,但她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屋内,南知意正端着碗给李姝喂药,看了一眼屋内帮不上忙的人道:“你们这些男性不方便照顾她,我们来便是了”
云骥道:“边境少女子,娘家军里的女将士长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也做不来这细致活,我们身边也没什么侍从,真是麻烦两位使者了”
南知意客气道:“不麻烦”
站在一旁看着李姝的君长安,眸光深沉,不由得眉头一簇,这一簇却被冥夕看在了眼里,她道:“怎么,心疼了?”
君长安没听出冥夕莫名其妙的醋味儿,老实答道:“毕竟是个女子,这般拼命,令男子都自愧不如,如今受伤躺在这里,着实令人怜惜”
冥夕听到他这么说,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些抵触情绪,但明明他说的又没错,李姝的确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子,遂站在旁边默默不吭声。
君长安见她反应,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道:“我对李将军只是出于敬佩之情,绝无其他感情的”
冥夕则道:“你对她什么感情何须与我说?”
云骥此时也明白了些事,道:“我知道,李姝不喜欢他......”,说这话的时候冥夕看了他一眼,好像在问,难道李姝认识君长安不成,云骥意识到说漏了,连忙接道:“他这类型的男子”
冥夕道:“的确,看李将军的样子应也不会喜欢他这差强人意的样子”
云骥不禁笑道,这冥夕潜意识里绝对是有怨,不然也不会看着君长安的样子说出差强人意这个词。
“好了,好了,该给她梳洗了,你们几个男子赶快出去吧”,冥夕下了逐客令了,屋内的男子们只得都出去了。
云骥出来后调侃君长安道:“看冥夕平日里少言少语的,但是脾气可不小,你啊,以后可自求多福吧”
君长安则是追着云骥道:“敢调侃我,看来是好久未曾切磋,你皮痒了”
云骥则道:“从前你也打不过我啊”
君长安呸了一声,“我看你是年岁渐长,脸皮的厚度也渐长了”,两人便这么打打闹闹的走开了,留在屋内的冥夕则是盯着李姝发呆。
南知意不解道:“为何我感觉你对这个女将军有些排斥呢?”
冥夕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右手托腮,目光依旧停留在李姝身上,“你说她到底是哪儿吸引人,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他是谁?”,当南知意问出这话时,冥夕才反应过来,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他是谁,只是心里觉得曾经有个人喜欢她,这让她很讨厌。
冥夕摇摇头,“没有谁,她躺了这些时日,该给她擦擦身子了”
说起来,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给她擦身子,每当看到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时,心中难免不被触动,一个女子本应在后方被男子呵护,可却选择了一条男人才会选择的路,和他们一样在最苦的地方做最苦的事,她的确很令人敬佩。
这一日,云骥一大早便在收拾书房,冥夕恰好路过,便走进去一看,眼光瞟了一眼书房的高处,云骥应该没发现有人动过那信,她毕竟有些心虚,于是道:“好端端的,怎么收拾起屋子了?”
“毕竟太子殿下亲临,我得腾出个地方给太子殿下处理公务之用”
冥夕哦了一声,然后在四处转了转。
云骥见她并未走,有些诧异问道:“冥夕使者如果不忙的话,不妨一起帮我搬些东西”
冥夕道:“好啊”
没想到她真答应了,这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但话都说了,便一起收拾起来了。
两人从书架上的书整理到屋内的箱子,在搬动一个年头有些久的箱子时,冥夕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这里有很多画啊”
云骥道:“这些都不是我的画,是替故人保存的”
“顾久安?”,冥夕下意识的反应出这个名字。
云骥并没有掩饰,点点头道:“嗯,就是他画的”
云骥看冥夕想看却硬装着不看的样子,心里笑他们两个,明明一个记得所有的往事却独自自苦,另一个不记得以前之事,但隐隐约约似乎也有所察觉。
他故作无意的从中抽出一幅画,“好久没翻这些东西了,乍一看还有些睹物思人”
冥夕哦了一声,眼光瞥向别处,却又不自觉地落了回来。
“这是他画的他和他心爱的女子的画像”,云骥边卷开边道:“他说那个女子眉如远山,眸如星河,唇如点绛,脸如鹅蛋,再加上一个纤细而挺直的鼻子,清丽之中又增添了一丝倔强之气”
这般描绘之词,让冥夕不由自主的有些期待,待当那画完全卷开的时候,冥夕可谓是瞠目结舌,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眉如远山,眸如星河,唇如点绛,脸如鹅蛋?这明明就是一个鸡蛋上长着两条粗黑的眉,一双占脸面积一半儿的眼睛,一个好似被门夹了的鼻子,还有一张厚厚的嘴唇挤到一起的丑八怪。
“真丑”,她发自内心的道。
然而再观顾久安的画像也没比那人好看到哪儿去,依旧是一个国字瓜子上长了两条粗黑的眉,眼睛倒是比那女子小了一半,看起来倒是稍微协调些,但是鼻子和嘴依旧挤在一起,与云骥梦中的那个顾久安可谓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冥夕道:“你刚才的赞美之词将这女子形容的如此清丽出尘,我还以为是什么美人呢,再看这画,你们不觉得亏心吗?”
云骥道:“连我们当初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也以为是哪里成精的妖怪,他的画工与他的功夫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不能对他要求太多”
这也是为何他初一见到冥夕时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觉得曾经听过与她容貌相似的人,只是这画实在是太过抽象了。
冥夕道:“那这女子叫什么名字?”
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忐忑,有些怕这个答案会让她感到落空,千万别是李姝的名字。
然而云骥的答案并没有让她失望,“她叫卫静和,是顾久安的未婚妻子”
冥夕松了一口气,不是李姝便好,可是这个卫静和又是谁?她脑中突然回想起一个画面,在潜意识中看到的那处断崖,在她脖子冰凉的时候,有人大声喊的名字便是静和。
静和,卫静和,她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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